雞舍是一個單獨的房間,爺爺養了不少公雞。
我去喂好水糧后,回到院里。
謝婆婆坐在張琳華身邊,我不好過去,就坐在自己房門前,拿出來手機,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消磨時間。
心想著張驢子再瞧見了爺爺,是不是和昨晚一樣橫?
又有敲門聲傳來。
我去開了門,牛達喜頂著大餅臉,滿臉麻點子,顯得欲言又止的。
“村長,有事嗎?”我疑惑問他。
“哎……”牛達喜先點點頭,
緊接著又搖了搖腦袋,竟轉過身往遠處走了。
我滿臉詫異的關上門,還沒等我離開,敲門聲再次響起。
再打開門,還是牛達喜站在外頭。
“嗐……”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九天,這檔子事兒,不好說,可沒轍,你爺爺在家不?”
我搖搖頭,說爺爺不在家,我們還在處理徐老師家的事兒。
對牛達喜所說的事兒,我心里頭卻打鼓。
我們才接手張琳華一天,村里頭又發生了啥,要爺爺去辦?
“唐光死了,前天的事兒,九天,你曉得吧?”牛達喜不自然的說。
我心頭突突一跳,不經意的說:“是嗎,路過村口的時候,聽人講了。”
牛達喜一臉無奈,他說:“村里邊兒那些長舌婦的閑話,你也別多聽,自己娃娃都去讀了職高進了廠,看你前途好,眼紅的很。”
“就是唐光,讓祠堂門給砸死的,這人死了不安生,尸體梆硬的立在院子里頭,就兩天,不少村民都被嚇壞了。”
“當年他爸死的不明不白的,他媽跑了,家里頭也沒個人,喪事得讓村子來辦。”
“我就尋摸著,還是得羅鬼婆出手,才能把唐光給送走了。”
“九天,你說說,咱們座山溝村得安生,是不是這個理兒?”
牛達喜一臉苦口婆心。
可我惴惴不安。
唐光不是單純被門砸死的……
這事兒,我們怕是管不了吧?
想到這里,我沒有直接答應牛達喜,也沒有拒絕,就是說徐老師的事情太復雜,牽扯的不少,還有謀殺,爺爺現在分身乏術,不一定能管得了唐光。
牛達喜被嚇了一跳,不安的說:“這也是理兒,等今晚,讓羅鬼婆給個話就行,實在沒辦法,就得去找個先生回來了。”
我皺了皺眉,又說:“今晚不行。”
牛達喜不自然道:“九天,這事兒,咱不興計較,以前的都罷了,人死燈滅,他鬧鬼,影響咱們全村呢!”
我和牛達喜解釋,不是我計較什么,是我們找到了徐老師的女兒,張琳華。
那可憐的女人被拐賣到了鄰村,死的時候懷了孕,事情很復雜。
現在尸體就在院里頭,爺爺請了死人婆來,晚上還得給她接生。
霎時,牛達喜臉都嚇白了。
他偷瞟了一眼院內,腿都直發抖。
“九天……那叔先不和你嘮,叔這兩天也不過來了,羅鬼婆給了話,麻煩你跑一趟成不?”
我一點頭,牛達喜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我心頭說不出的煩悶。
因為這事兒,不管,恐怕也不太行。
牛達喜所說的先生,應該和爺爺是一條道上的人?
那到時候他送唐光,把事情扯向我干媽呢?
萬一惹惱了她,或者牽連上我,麻煩就更大了。
合上院門,我回到屋子前頭坐著。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三小時了,爺爺居然還沒回來。
難道張驢子那兒,又出了什么意外?
又等了很久,天黑了,我去熱了飯菜,和謝婆婆吃了,爺爺還是沒個動靜。
我忍不住,給爺爺打了個電話。
接通后,爺爺咴兒咴兒直咳嗽。
我趕緊問他,怎么還沒回家,出什么問題了嗎?
爺爺咳罷了才告訴我,張驢子這醉鬼,陰險的很,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家里頭沒人,京口村沒人,他還在找。
一時間,我有些慌神。
電話掛斷后,謝婆婆問我什么情況。
我如實說了。
話音落罷的瞬間,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張琳華腦袋旁邊,本來擺著兩個飯碗,都插著筷子。
咣當一聲,筷子掉了。
張琳華的臉上,不停滋生著絨毛,就連爺爺釘下的桃木釘,都緩緩要被推出……
輕微的嗤嗤聲響起,似是捆著她的狗血朱砂繩,快要崩斷!
“妮子,人還在找!肯定找回來,給你個交代!”謝婆婆話音尖細。
她嘴皮嗡動,又道:“你要是把我這老婆子,還有九天都害了,老羅頭回來就滅了你,你別想回家,也別想有個安生了!”
我眼皮狂跳。
謝婆婆和死人說話的方式,怎么和我爺爺如出一轍?
先說理,說理不行,就要比死人兇!
我謹慎無比的看著張琳華的臉。
白色的絨毛還在滋生,速度卻慢了許多。
緩緩的,桃木釘又沉沒了回去……
只是,我懸著的那口氣沒松下來。
很顯然,張琳華在等張驢子過來。
事情得有一個了結!
要是爺爺找不來張驢子呢?怎么辦?
我想問謝婆婆,又怕張琳華聽了詐尸,便只能閉嘴不言。
一晃眼,都快十點鐘了。
院門忽的一下被推開!
爺爺一臉疲態的走進來。
只有他一個人!
呼哧,冷風襲來!
張琳華身上數顆桃木釘,幾乎同時冒了出來,露出下方血洞。
啪啪聲響中,狗血朱砂繩幾乎同時斷裂!
我腦袋嗡的一下。
爺爺猛地抬頭,眼中警覺。
謝婆婆的反應速度不慢,雙手同時探出。
一巴掌,她拍在張琳華肚子上。
另一巴掌,則拍在了張琳華的印堂正中。
抬起手來,張琳華肚子那張布上,緊貼著一張符。
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那張布居然是隆起的,隱隱約約能瞧見,一個拳頭大小的臉輪廓,那分明是個小孩子!
張琳華臉上那張符并不寬,剛好遮住眼距之間,蓋過了鼻子人中。
她雙眼是睜開的,死不瞑目的看著房梁,血淚不停的淌下。
我一直冒冷汗。
爺爺松了口氣,背又傴僂一些。
謝婆婆瞟了爺爺一眼,幽幽道:“聲名赫赫的羅魁斗,沒能抓住一個醉漢,老羅頭,你這樣,可有些折損了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