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不供給大家之前那種肉，怕是大家都會生病，甚至......死掉。”小疼平靜的聲音暗藏著悲愴的顫抖。

“而天上的太陽還看著呢，哥哥你得想想辦法啊。”小疼輕輕拽了下方知的袖子。

事到如今，連小疼都能直白的點出來他在斷了菜人的視肉后，菜人的狀態變得很差，方知再也沒法自己欺騙自己。

是的。從他用山上別的獵物的肉來代替視肉后，這些菜人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

可難道要讓他拿著刀去割婆婆的心做的視肉么？

不，這永遠不可能，他永遠做不出這種事情。

想到以前那座視肉，他每次割完視肉的肉，視肉都會劇烈的抽搐，明顯，視肉是會痛的。

所以他絕不可能讓婆婆死后，心還要日日受剜心之痛。

可難道要他看著這些菜人慢慢病死么？

方知瞇著眼，用手擋住眼睛，從指縫里看刺眼的太陽。

這明顯也不可能。

首先，他還時刻牢記著，他是個人。

他上次在林中放走羚牛母子，就是因為他還在這殘酷的妖怪國度沒忘記他是人。

方知一向很討厭那套社會達爾文說辭，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人有情感、懂得憐憫，而不是一味地弱肉強食。

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菜人們慢慢病死。

其次，天上還有妖怪監視著呢，他也不能讓菜人們慢慢病死。

當初婆婆在先前那座視肉死掉的時候就跟他說，這里是有妖怪的眼線的，若是他們自己不把視肉枯死的事情上報出去，第二日妖怪的遣官來就沒那么好處理了。

方知想到這，突然靈光一現，大腦急速思索著。

他在那座視肉換成婆婆的心做成的后，一次也沒去割過。

那是不是就說明，妖怪只會監視視肉的生死，而不會在乎視肉在哪一天割沒割。

而按照那個所謂的師父告訴小疼的，天上的日月就像是一面鏡子，無時無刻不在關注這些可憐的菜人。

這就是說，這些菜人是一直被天上的日月監視的。

但如今人圈里都是食欲不振、無精打采的菜人，卻沒有任何妖怪來問罪他這個放牧者不盡職。

這是不是就說明，妖怪只會監視菜人的生死，而不會在乎菜人生病與否。

還有按照妖怪的律令，他這樣的放牧者是嚴令禁止，不準離開這座山一步的。

而上次踏出這座山，短暫感受到真實獅駝嶺的他，如今還是屁事沒有。

......

這一條條線索串起來，讓方知腦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就是，監視的那個妖怪，多半是個神智簡單的妖怪。

或者說，做監視任務的妖怪，是個愚蠢的妖怪。

當初派給這只妖怪監視活兒的大妖，應該是看中這只妖怪心思簡單、專一。

畢竟監視這種枯燥無味的任務，向來都不是心眼兒多的人做得來的。

派活兒的大妖應該只給這只單純的妖怪強調了兩個監視的重點。

第一，那就是視肉是不是死掉了。

第二，就是飼養的菜人們有沒有大面積死掉了。

其余的事情，都不在監視的妖怪任務里。

而給他這樣的放牧者規定的律令，多半只是說著聽的。

畢竟，這里可是萬妖之國，一個個被強制轉世而來的，好聽點叫放牧人，實則就是被妖怪們被奴役的，地位卑賤的仙人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方知冷笑，他是不是應該感激這些看不起放牧人的妖怪從來不在乎這些放牧人，畢竟菜人都在它們眼里比放牧人的監視價值高。

也正是這，才給了他有機會暗地里做現在這些小動作的余地。

不過，方知也順便真心感激這位監視的妖怪，正因為它專一，他才不會被逼著去割婆婆的心。

思考完這些，方知便納悶起了眼前的這道難題。

那就是，為什么這些菜人在他斷了他們的視肉后，就一個個變成如此模樣。

婆婆當初給他講過，人只吃素不吃葷久了身體就會出事，又為了放牧人方便收集肉類，這才在每座圈養著菜人的山，開鑿一個適合視肉生存的陰暗環境，來存放“割不死”的視肉。

但講道理，視肉是肉，他每日狩獵的那些動物的肉就不是肉么？

還是說，難道山里動物的肉跟視肉有什么很大的不同？

但對此一無所知的方知，想破他那運轉的飛起的腦袋，也不明白這兩類肉都是肉，會有什么很大的不同。

方知唯一能下手的方向，就是找到如何用仙人的心做一座視肉出來的記載出來。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他那個名義上的師父，當初一指，往他腦里塞進來的大量信息里能找到關于視肉的記載。

“哥哥，你得想辦法解決這件事的。”小疼又伸出小手，拽了一下方知的袖筒。

她小小的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看著這么乖巧懂事、還為他著想的小疼，方知會心一笑。

“放心，哥哥會有辦法解決的。”方知胸有成竹的安撫著小疼。

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沒有底，只能晚上冥想的時候碰碰運氣，希望腦里的“圖書館”有著相關的記載。

不過想到這，方知的思緒又飄遠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到底是何門何派，只是那位老者簡簡單單的一指，竟然給他灌輸了這么多東西在腦中，只等待他一卷一卷的閱完。

真是......太神奇了，也太......多了。

而且這個師門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那位白衣老者說過他師祖的兩位師弟的徒子徒孫，遍布宇宙洪荒。

方知想到這擺擺手，輕笑。

他才不信他就跟小說里的主角一樣，在這種地方還能走狗屎運，隨便就能拜得一個厲害師父。

他要時時刻刻牢記這是萬妖之國，一定要警惕著一切。

可能是這些天，方知確實從老者指給他的那些東西中受益匪淺，還讓小疼開啟神智，也暫時沒對小疼做什么過分的事情。

不知不覺，他潛意識里已經慢慢接受那個老者是他師父這件事了。

畢竟仙緣難求，老者賜給他的確實是方知夢寐以求的成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