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跟江湖騙子似的
- 相門棄女寵翻天
- 葉落追塵
- 2552字
- 2025-04-30 00:09:20
顧云鋒沉重地點頭,鎧甲在寂靜的廳內(nèi)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他說顧家嫡女十八歲時……”
他寬厚的肩膀竟微微發(fā)抖,“會遇一場生死大劫。”
“若渡得過,”顧云鋒突然提高聲調(diào),“便可脫胎換骨,名揚九州!”
他激動地緊緊抓住顧夢辰的肩膀,“若渡不過……”
“躲不過會怎樣?”二叔顧林海急得直咳嗽,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添幾分病容,活像被霜打過的白菜。
許慧卿翻了個白眼,順手往他后腦勺拍了一記:“你這榆木腦袋!躲不過還能怎樣?”
她掐著嗓子學起前些天大夫們的腔調(diào):“‘準備后事吧’、‘熬不過今晚了’…”說著自己先打了個寒顫,“那會兒寧寧躺在榻上,臉色比你這會兒還難看三分!”
廳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老夫人手里的茶盞突然“咔嗒“一聲響——原是捏得太緊,杯蓋和杯身打起架來。
“咳咳…”顧澤安突然被口水嗆到,憋得滿臉通紅。
他偷瞄了眼褚云錦,小聲嘀咕:“那會兒夢辰丫頭躺在屋里,祖母跪在佛堂,三弟為了尋藥,差點把太醫(yī)院給拆了……”說著突然意識到說漏嘴,趕緊捂住嘴巴。
“可不是嘛!”許慧卿一拍大腿,“只是苦了咱們的夢辰丫頭……”
這位鐵血將軍突然別過臉去,但褚云錦還是看見一滴淚砸在玄鐵護腕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所以去年…”老夫人突然顫聲開口。
“所以去年兒臣寧可交還虎符!”顧云鋒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也要守在夢辰身邊。可千防萬防……”
他痛苦地閉上眼,“還是沒防住那場意外。”
“但現(xiàn)在看來……”顧云鋒突然朗聲大笑,笑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墨先生果然神機妙算!”他珍而重之地捧起女兒的臉,“我兒不僅渡過死劫,更得了墨先生真?zhèn)鳎@不是脫胎換骨是什么?”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褚云錦眼中閃爍的淚光。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shù)……
顧老夫人指尖輕叩案幾,眼中精光閃爍:“如此說來……”
她突然停住,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那輪將滿的明月,“墨先生是暗中入京,竟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與寧寧結下師徒緣分?”
顧云鋒突然拍案而起,鎧甲嘩啦作響:
“難怪!”
他銅鈴般的眼睛瞪得老大,“這些年我總覺得府里有人暗中照拂寧寧——那年她落水,莫名出現(xiàn)在岸邊的藥囊;及笄禮上突然出現(xiàn)的金針……”
“還有去年冬天!”許慧卿突然插嘴,“寧寧染了風寒,我明明瞧見藥碗里泡著黃連,可這丫頭非說喝起來是甜的!”她撇撇嘴,“我當時還當這丫頭燒糊涂了……”
褚云錦心頭劇震,前世師傅確實常在她危難時悄然相助,但是她身為褚云錦時,但如今她是顧夢辰啊!難不成師父竟與這紈绔丫頭顧夢辰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
“好個墨先生!”老夫人突然輕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這是把咱們?nèi)叶妓阌嬤M去了。”
她摩挲著手杖上鑲嵌的翡翠,“先救父親,再教女兒……”
顧云鋒突然朝著南方鄭重抱拳:“先生大恩,顧某沒齒難忘!”這位鐵血將軍,竟悄悄紅了眼眶。
老夫人傾身向前,銀絲般的鬢發(fā)在燭光下微微泛黃,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緊緊鎖住褚云錦:“夢辰丫頭……”
聲音突然放得極輕,像是怕驚醒了什么,“你師父臨走時,可曾……可曾留下只言片語?”
“師父他……”她聲音輕得似飄雪,長睫在眼下投下淺淺陰翳,“只說‘懸壺濟世,但憑本心!’”
鎏金燭臺上,一支紅燭突然淌下淚來,在她眸中映出搖曳的光。
顧云鋒突然重重“嘿”了一聲:“果然是墨先生的口吻!當年救為父時,也是這般…”
他粗糙的大手比劃著,“銀針往心口一扎,說什么‘閻王要人三更死,老夫偏留到五更’!”
“噗——”許慧卿剛入口的茶噴了顧二叔滿袖子,忙不迭拿帕子去擦,
“這高人說話怎么跟江湖騙子似的…”話未說完就被老夫人瞪得縮了脖子。
褚云錦卻恍惚看見那個總愛叼著草莖的老頭兒,蹲在藥爐邊沖她擠眼睛的模樣。前世種種如走馬燈般掠過——師父教她辨藥時總把苦黃連說成甜甘草;練針法時故意把穴位圖倒著掛;最可氣是那次……
“夢辰丫頭?”顧澤安突然湊近,狐疑地在她眼前揮手,“你笑什么?”
褚云錦這才驚覺唇角已不自覺揚起。她忽然想起某個雪夜,師傅醉醺醺地指著星子說:“錦兒啊,這人世間的緣分,就像藥材相生相克當時只當是醉話,如今想來……”
“寧寧。”老夫人突然起身握住她冰涼的手,“你師父可曾提過…他要去何處?”
滿室燭火倏地一暗。褚云錦望著老夫人衣襟上顫動的翡翠領扣,眼前浮現(xiàn)師傅背著藥箱遠去的背影。
那日山霧彌漫,老頭兒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diào),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小徒弟啊,咱們江湖再見……”
“師父說……”她喉頭微哽,“說要去尋一味藥。”
顧云鋒突然拍案而起,鎧甲嘩啦作響:“可是去尋七葉鳳凰草?!”
見女兒愕然點頭,這位鐵血將軍竟紅了眼眶,“十五年前…墨先生救為父時就在尋這味藥……”
褚云錦此刻思緒紛亂如麻,耳邊顧將軍的聲音忽遠忽近。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沿,望著茶湯中自己晃動的倒影,恍惚間又看見師傅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那老頭兒總愛叼著根甘草,用破蒲扇敲她發(fā)頂:
“癡兒啊!癡兒…錦兒你呀,總是執(zhí)著眼前路,卻看不見命里早就寫定的因果。”當時她只當是老人家的絮叨,如今顧將軍的話卻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里那些被忽略的細節(jié)。
“等等…”褚云錦猛地攥緊手中的茶盞,指節(jié)都泛了白。
難道說…早在十二年前,師父他老人家就已經(jīng)見過顧將軍?甚至那時就推演出了顧夢辰的命數(shù)?
那她在南隱寺與師父的相遇…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師父早就算準了一切?莫非師父從一開始…就看透了她這一生的軌跡?
當年,師傅蹲在藥爐旁,破舊的棉袍上沾滿藥漬,卻用那雙能起死回生的手,輕輕點著她的額頭:“錦兒,醫(yī)道救人,毒術誅心,你選哪個?”
記憶中的自己毫不猶豫地指向那排銀針。師傅聞言卻沉默了許久,最后只余一聲輕嘆混著藥香飄散在風雪中。
如今細想,那聲嘆息里分明藏著未盡的箴言——就像他總愛在曬藥時念叨的:“這世間因果啊,比老夫的藥方還復雜…”
“寧寧?”顧云鋒厚重的手掌突然落在她肩頭,驚醒了她的思緒。
“寧寧可是想起什么了?”老夫人也敏銳地捕捉到她瞬間的失神,手杖在地上輕輕一叩。
褚云錦猛地回神,才發(fā)現(xiàn)茶盞早已傾斜,溫熱的茶水浸透了裙擺。
“你這丫頭,能得這樣的高人青眼,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切不可忘了這份恩情。”
老夫人蒼老的聲音里帶著歷經(jīng)滄桑的感慨,手指輕輕撫過褚云錦額間那道疤。
“母親說得是。”顧云鋒突然接話,鎧甲隨著他挺直腰板的動作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這位鐵血將軍此刻眼中竟閃著罕見的柔和:“墨先生這等人物,便是王侯將相也難求得一見。”
他粗糙的大手突然按在女兒肩頭,“寧寧,這份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