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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逝去

李復緣一覺醒來,陽光明媚,仿佛沒有過心機。

昨天回到了那間小屋子,看到了那個人,還看到了那個少年。

之后發生了什么?李復緣完全記不起來了。

他的記憶被擦除地如此干凈,連橡皮屑都沒有留下。

……

空白的,就像是從來沒有在上面書寫過。

失憶這樣的事,對小孩子過于難理解了。

李復緣只覺得自己丟失了一部分,這一部分如果還在的話,也許不會有多大用處;但是一旦消失不見,內心的惴惴就會強迫自己把它作為很重要的事看待。

因為未知總是令人恐懼。

他不知道昨晚晚歸的母親在臺階上抱起熟睡的他時,顫抖著快來不及呼吸,那個安靜的側臉是如此熟悉,無聲地呼喚著。她突然想起奈瑟說過,如果再不從回憶中釋放,那么誰都沒有可能幸存。

多諷刺啊,那個人拼盡一切,不就是為了讓他們活下去么。

舞會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無聊在于每個人都帶上自己最好的面具,卻都沒有空閑去欣賞別人同樣精心打扮的妝容。這樣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作為奈瑟·索爾丹的獨子,李復緣不得不從三歲開始被迫參加不計其數的,被稱為名流云集的舞會和筵席。他對此到沒有多少抵觸,只是純粹的無所謂,一種讓人有點心寒的漫不經心。

那個人,是指他的父親。

再次穿上剪裁精致的手工定制小禮服,滾金花邊在燈光的映襯下典雅富麗。

觥籌交錯中恍然是人們互相交換著甜蜜的毒藥,刻意的討好的笑聲,嫵媚的儒雅的眼神,李復緣捧著一小杯果汁走在其中,仿佛在與塵世逆流而行。

眼睛里什么都沒留下,只有水晶杯在碎鉆般燈火下發出晨星的光芒。

不遠處有一個高大得過分的人,灰金色的短發,鴿子灰的眼眸,英挺的臉龐,不知何故明明很合身的亞麻色西裝在他身上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他站在李復緣最喜歡的芝士蛋糕旁邊,一邊啜飲著香檳一邊掃過有意無意在他周圍晃動的人們。

李復緣一路默默擠過去時是低著頭的,所以他不知道那人看見他時極其自然地放下了酒杯,也更不會知道那人一直插在褲兜的右手慢慢緊握成拳。

他就這樣低頭走著,走向預定的未來,以他最常有的、如同夢游一般恍惚的表情。

當李復緣反應過來有人狠狠環臂箍緊了自己時,一群貴婦早已不顧矯揉造作的矜持尖叫著散開。他抬頭,一雙彌漫著茫茫霧靄的眼睛看著自己,所有的言語都被阻擋,只有香檳恬淡的氣息充斥著無言之境。

十米開外的舞臺上奈瑟湛藍的眼神銳利如刀,人群自動劃開,任兩方在詭異的氛圍中沉默。大廳里淺淺流淌著勃拉姆斯的小夜曲,兀自悠游。

索爾丹先生沉吟半響,鎮定地開口:“說吧,什么價碼?”

“開什么玩笑老大哥,我要綁架勒索會親自來嗎?”對手吊兒郎當的表情輕蔑。

實際上他只是讓李復緣坐在他左肩,右手飛快地轉動著一把長刀,人們卻依舊在利刃切開空氣的風聲中感受到了轉瞬的殺意。

奈瑟故作無所謂地笑,但眼睛中的冰冷暴露了主人此刻的緊張:“十年不見,我還以為你躲到什么山谷里終此余生了呢……果戈里。”

“我是早該死了,我懂你的意思,”手中的刀轉息停滯,隨即被恣意地上拋又輕巧地接住,人群中頓時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但是你以為你自己本該活多久呢——如果讓這里的所有人知道你到底養了一個怎樣的后代的話?”

說話者滿意地看著奈瑟昂貴奢華的衣料下肌肉一僵,語氣更加輕慢:“醒醒吧,你還不明白么,這十年來你做的事只是重蹈覆轍,看看你已經毀了多少人了……”

“重蹈覆轍?”奈瑟長眉一挑,“我一直堅信我在扭轉曾經的錯誤。”

“上一次犯下彌天大錯的罪人也是這么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上次也是,還有上上上次……”

“夠了,”奈瑟語氣冰冷入骨,“失敗者沒有任何資格評論我的所作所為。”

果戈里突然收斂了所有挑釁神色,長刀直直落入手心,方才能看清上面雕刻的古樸而隱晦的花紋,閃耀著古銅色光芒。

他認真地看著奈瑟:“多少年了,我一直以為所有人都變了,奈瑟。結果到今天才發現,那都是他娘的胡說八道,你沒變,我沒變,所有人都沒有,我們還是一樣該死。那家伙真不值得,如果我是他的話,也許毀掉這個世界我會更開心。

“就比如你,還是以前卡塞爾里的那個爭強好勝的殺胚頭子,而我,還是敗狗一只。只是既然你要勝利者和你對話,那你就準備好品嘗失敗的苦澀滋味吧。”

話音剛落,人們便只能感覺到兩股強風掠過,針鋒相對的位置爆發出一陣金屬清脆的敲擊聲,恰似和著流水般曲調的節拍,連綿如歌,甚至連呼吸都是多余的。

兩人都沒有使用槍支,短暫而激烈的交鋒后迅速地分開。奈瑟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溫度,只是堅定地看著對手。

果戈里卻低下頭看著他手中的武器:“你還記得這柄刀么?諾頓那個倒霉家伙居然叫他‘暴怒’,其實它是最冷靜的一把刀了。真的,只有冷靜到殘酷的刀才能殺人,所以‘狄克推多’才只能是一把指揮刀,而不是上陣的武器。”

“你看,”

果戈里表情淡然,“戰爭還未開始,你已成敗局。”

他左肩上還穩穩坐著李復緣,左手一直扶著讓孩子沒有在剛才短暫的械斗中掉落。

“你到底要什么?”奈瑟終于無法克制,眼睛里燃燒起藍色的火焰。

“讓他走。”

“哼,別做夢了,你以為我那么好威脅?”

果戈里仍然一臉輕松:“你是不好威脅,可我也沒說要威脅你呀。”

他伸出長長的手臂,朝奈瑟的身后揮了揮手,笑地邪氣:“好久不見,安雅,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奈瑟的背影里,安雅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藏青色的悲傷。

然后他又收回視線,無所謂地看著男主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學校還因為血統問題駁回過你們的結婚申請。那反對你們生下這個孩子的人又有多少呢,在當年那個敏感的時期?”

不顧人群中四散傳開的驚恐,他突然轉向李復緣,滿臉輕松地對他解釋:“那時神明剛剛被族滅,序列者中卻流傳著還有神明殘存的流言,可是讓人度過了好長一段惶恐的時間吶,兩個A級的序列者誕生的孩子,難保不會是高危血統。你的爸爸媽媽可真偉大,小李復緣,他們可是冒著世界重新大亂的危險讓你活下來的。”

“像安先生夫婦那樣?”李復緣問。

鋼琴曲的間隙,天真無邪的童音婉轉,在偌大的會場卻像是最甜蜜的喪鐘,所有人臉色凜然一變。

果戈里安靜了一秒,旋即笑起來:“你還認識他們?那你知道他們拼盡全力爭取到的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嗎?”

“夠了,果戈里!”一聲尖叫凜然而溢滿哀慟,把李復緣嚇了一大跳,“你要怎么報復我們都是應該的,可……可他還是個孩子!”

“是啊,還是個孩子,”果戈里的語氣變冷,煙靄彌漫的眼睛里卷起漫天風雪,“這么說你還有心,安雅?你居然還記得這個名字是個禁忌啊……”

奈瑟沒有回頭,但他知道此刻安雅一定滑到了地上,淚水將要淹沒她的理智,仿佛早已預見了自己的凋小安的玫瑰。

小安說得對,其實不管當年怎么做,都已經無法擺脫將禁錮她一生的罪惡感了,因為罪孽只有在開花結果時你才能發現,而到那時一切已來不及。誰還會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隨手在路邊播下過一顆種子?

時隔多年,最后的知情人終于出現了,卻是他們都沒料想到的,以如此玉石俱焚的方式。

“我的要求很簡單,放他走。”果戈里重復了一次,嘴角是譏諷的笑容。

奈瑟想,這些人都瘋了,都瘋了。

他們辛辛苦苦保存了這么多年的秘密,這些本應被黑暗的歲月深深掩埋的故事,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粗暴地翻開。

有些事不是不應該被人所知么,與其讓人在無盡的痛苦中無法擺脫,不如讓他們在幻影中安詳地死去。

這是極富優越感的家族教會他的第一件事:對沒有絕對權力的人,隱瞞既是仁慈。

“……我也要和你一起走。”甜美的童音驟然響起,宛如泉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會將天地怎樣翻覆。

果戈里回過頭來,臉上第一次出現驚詫的神色:

“不得不承認,這是今天我唯一沒有料到的——告訴我,小李復緣,你爸爸媽媽就是為了這個才……”

“我只是不像再像現在這樣了,就像是被所有人欺騙著,”李復緣淡褐色的眸子像是泉底的煙石,溫潤,卻讀不出感情,“我知道你會希望我了解所有我應該了解的,不是么?”

“呵呵,呵呵,”果戈里雙肩不住的抽動,掩蓋不住的笑聲中奈瑟的臉色鐵青,“原來是這樣……這樣啊,我明白了,奈瑟,原來他是這么報復你的,哈哈哈……什么叫自作自受!哈哈,哈哈……”

他豪氣地揮揮右臂,一臉無畏:“既然這是他自己的要求,我可就不算綁架咯。”

他轉身,人群自動讓開,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認真地看著奈瑟的眼睛:“把門口的人都撤了吧,你知道你攔不住我,包括這個孩子。我現在唯一想要你明白的是,奈瑟,很多事情就算你再好心費力地為別人規劃好,那也不是他們的生活;人們有權知道真相,就像這個孩子,只要他醒悟過來選擇權掌握在自己手里,誰也不能阻止他。你以為就算我今天拒絕了他,他就會停下自己的腳步么?所以,不要再堅持了,你就是不會妥協,一直沒學會。”

你當年,不就是這樣,害死了……那個人么……連他的死亡,都不能讓你清醒嗎。

他的目光第一次變得柔軟而哀傷,李復緣看見了里面涌動的深藍色海浪,潮起潮落,吟詠如長歌,低聲嘆息著不能傳遞的秘密。

睜眼看看吧,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個你曾經無比留戀的地方啊。

為什么你還不回來。

……我們,都快撐不下去了,這樣的折磨,你卻臨陣逃脫。

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炫白的光線中,奈瑟僵直的背脊也不能放松下來。

右手無聲而緩慢地握住安雅的手,感受到對方無法休止的戰栗,他斜斜低下頭,聲音微弱地像是彌天大霧中的一點燭火:“別怕,我還在這里。”

安雅半跪在地上,臉深埋在暗紅色長發中:“……我昨晚,昨晚又夢見了……他說,他說……

“再見了……farewell, my lady……”

And forever.!

奈瑟的瞳孔猛縮,幾乎站立不穩,他慌亂地想在安雅濃密的長發中找到她的雙眼,卻徒勞:“你說你又夢見他了,和七年前一樣?”

安雅無力點頭,大廳里的鋼琴曲接近尾聲,一個漂亮的滑音悠悠飄落,像是深夜最后一雙眸緩緩閉上,安然入夢。

——你聽見過神對人間施以懲罰時的詠嘆嗎?

輕柔得像是天使的羽翼,可每一個字都砸在心底,疼得讓人窒息,就好像是天地崩塌,煉獄之門洞開,塵世仳離。

永無……消歇。

安雅并不是一個擅長記憶的人。

也許是因為童年的關系,她很早便學會去忘掉一些不能稱之為“美好”的記憶,有些東西回味也是徒勞,不如讓自己輕松一點,前行時才能更勇敢。

但是,她一直都無法忘記那個夢,真實得讓人忍不住哭泣的夢,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不能,還是不愿。也是那個時候,自己變得懦弱地不像自己。

那么安靜的側臉,明明還是和以前一樣普通的面容,卻沒有原因地恬淡,淺褐色的瞳孔在陽光中如煙水晶,看不見未來的路。

他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著什么,字字清澈如晨露:

“再幫我最后一個忙吧,我發誓是最后一個了。你們的孩子,可以叫他李復緣么,師姐。”

說話的時候輕輕地笑起來,臉龐生動而柔和,仍是少年模樣,不曾改變。

她張著嘴,說不出任何話。

幫一個忙?她幫過他什么?不是她,把他推到了最深處的絕望中的嗎?不是她……毀掉了他最后的留戀么?

你為什么還要這樣溫柔地說,請幫我一個忙呢。你不是應該恨我,不是應該舉著長刀來復仇,你不是應該在黑色的火焰中燃盡世界嗎。

請,懲罰我們啊。

安雅知道這是夢,可夢境中的人毫發畢現,白襯衫牛仔褲,干凈美好的少年本身就是一個夢,他含笑看著她,不是以她記憶中的那種不甘的低頹的眼神,而是坦然的,淡如春水。

我知道的,其實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地那樣喜歡你,我一直不太懂一個人在自己心里重要就意味著什么,當初給你和奈瑟造成了不便,還真是抱歉啊。

可我還是舍不得讓你們死。所以再答應我的一個任性,當做交換吧。

安雅捂住嘴,眼淚無聲地落下。

對不起,對……不起。可該死為什么愧疚卻說不出口。

三年前來不及說,現在再見你,卻無法訴說。

就是這一年,奈瑟和安雅,不顧家族的強烈反對,堅持生下了一個男孩,萬幸的是孩子很正常,沒有龍化的傾向。但與此相對的代價是,奈瑟不得不回到家族掌權,作為交換。

安雅終于知道奈瑟有多愛她,沒有原因。她說要一個孩子,他付出任何代價都會維護她。卻只有她知道,這是懲罰

“我們現在去哪里?你的山洞嗎?”

“哧——”車胎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果戈里無比激動地跳起來:“你聽你老爹胡說八道!我果戈里再貧困潦倒也不至于連個狗窩都沒有,別狗眼看人低!”

“那我們現在是去……你的狗窩么?”

果戈里作無力扶額狀。

“我們現在要去索爾丹莊園,也就是你家。”

“我記得我們剛從那里出來。”

“小孩子知道什么?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爹現在肯定想不到我正大搖大擺在你家附近晃~”

“……把那個惡心的賣萌的波浪號去掉。”

果戈里覺得自己被深深傷害了,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屁孩!六七歲!居然這樣和他說話!是他看起來太年輕還是他長得特別親切和藹有人緣相?

難怪這小孩高調離家出走都沒人攔,自己還一臉得瑟地以為占了便宜,搞不好奈瑟巴不得早點把他扔出家門,這會兒還沒準在家里偷著樂呢。

果戈里憤恨地砸了下方向盤,然后,瑪莎拉蒂順利地拋錨了。

我、勒、個、去!

他不由得四十五度憂郁又美好地望天,準確地分毫不差。

“快到正午了。”少女身形的人站在蘇茜面前,手里拎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銀白色小箱子。

蘇茜放下手里的東西,跟著她走出房間。陽光耀眼如烈火,蘇茜下意識伸手遮眼,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濃麗的金色,炫目如同,曾經的少年。

剛走到那間房子的門口,小安,現在的西芙,驟然停下。蘇茜上前一步:“怎么了?”手心卻開始滲出細密的汗。

木門毫無征兆地打開。“好久不見了,兩位美女。”果戈里笑著,還是那副欠揍的眉眼,卻熟悉得讓人以為生出了幻覺。他身后的倪克斯側身站著,低垂的眼睫讓人看不清表情。

西芙突然筆直走過去,狠狠地,給了來人一耳光。

果戈里沒有動,只是看著面前的少女模樣的、曾經的戰友,笑容如同放蕩不羈的富家子弟,那笑容堅定,明確地告訴別人他即使伶仃一人,也無所畏懼。

他說:“吶,小安,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學會冷靜。要我怎么教,你才肯聽呢。”

全世界只有他敢對她說這樣的話,因為她所有的冷靜都早已在他面前耗盡。

李復緣看著窗邊波瀾不起的倪克斯,明明此刻的爭執都因他而起,但風暴的中心和外界沒有任何聯系般冷漠。

“他只是心死了,十年前沒能擺脫一場死局而已。”溫和的聲音突然回響,李復緣轉頭,看見少年坐在角落的圓桌旁,淺淡的陰影中面容平靜。

李復緣看著他,突然明白今天少年會很樂意告訴他一些往事。

“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你父母,倪克斯,小安,或者叫西芙,還有蘇茜和果戈里,還有很多很多人,”少年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個短暫的笑,如雛菊,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東西,“他們是最默契的戰友,站在戰火的最前端,身后是這群勇士庇佑的人類世界。

“那時一個泣血而歌的時代,他們把自己的后背毫無保留地交給同伴,年輕的戰士像剛出刃的利劍不掩鋒芒,只進不退,于是他們獲得了勝利。

“但是勝利之后呢?每個年輕人都代表了不同的政見,有的還有家族和群體的利益,他們找不到一個十全的辦法。有的戰士,遭受了背叛,有的因為彼此利益相連而結下盟約,有的對自己曾經的戰友現今的作為感到遺憾,于是離開了隊伍,就像你今天了解到的樣子。

“有的戀人,步入教堂,有的戀人,相隔遠方。”

少年的歌謠悠遠而憂傷,優柔的尾音一收,他站起身來,向李復緣走了兩步,李復緣看見他眼睛里有說不清的色彩在流動,不知喜怒,直到李復緣開口問他:

“那個小家伙呢?……那個叫克諾羅斯的人呢?”

話音剛落,如塵埃落定,少年的眼中突然風暴大漲,那是光芒逼人的金色,仿佛要沖破什么牢籠吞噬掉他。閉上眼,少年表情冷峻,散發著月白色冷光。

“他活著,躲避著,失敗了,死了。就這樣。”

“你撒謊。”李復緣堅定地說,以孩童特有的執拗的、不諳世事的語氣。

“你不是還存在著么,雖然他們都看不到你。

“你不是還活著么。”

你在逃避什么呢。他們都還保留著在這個世界掙扎的勇氣,你又在逃避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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