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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保護孔家,就是保護自己的飯碗

九月初十。

榮吉面對知州李載的親自審訊,依舊是耍無賴,顧左右而言他,絲毫不配合。

李載并不急躁,他已派人前往青州尋找后者害死那兩名婦人的罪證。

一旦人證物證俱全,即使榮吉一聲不吭,也能將其定刑治罪。

……

丑時(凌晨一點到三點),天色陰沉,無星又無月。

孔家超級市場外,兩名漢子正在來回巡邏,臉上都帶著一抹睡意。

后半夜,容易打瞌睡。

就在這時。

六名黑衣人從孔家超級市場的后墻翻了進來。

他們隨手帶著火折子和燈油,準備潛入孔家超級市場內(nèi)部,在酒水區(qū)域點燃整座市場。

今日上午,這六人便已經(jīng)來此規(guī)劃好了路線,自認萬無一失。

“啪嗒!”

片刻后。

為首的一名黑衣人撬開其中一扇門,鉆了進去。

而在他們鉆進去的瞬間,門后一道細如蠶絲的絲線瞬間斷裂。

嗖!嗖!嗖!

絲線斷裂后,被一股拉力迅速拽走,消失在了隱蔽的角落。

鐺!鐺!鐺!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一方屋子內(nèi),兩個綁在一起的銅鈴鐺響了。

屋子乃是一個大通鋪,睡有四名漢子。

其中一名壯漢瞬間坐起,一邊搖醒旁邊的兄弟,一邊說道:“快醒醒,有人闖進市場里面了!”

此銅鈴裝置名為四方線,乃是費爺設(shè)置的。

長線乃是蠶絲材質(zhì),在孔家超級市場每日關(guān)門后,屋內(nèi)的各個門把手都會纏繞上長線。

因屋內(nèi)無風(fēng),長線一般不會斷裂。

但一旦有外人進入,長線便會瞬間斷掉,而長線一斷,本來緊繃的銅鈴便會松動,鐺鐺作響。

這樣,就把在孔家市場一樓角落暗間中,負責輪換巡邏的護衛(wèi)們警醒了。

此處暗間,極為隱蔽,只有孔家自己人知曉。

唰!唰!唰!

很快,四名市場護衛(wèi)便穿戴好衣服,手里各自提起一根長棍,輕手輕腳地朝著外面走去。

此刻,孔家超級市場里面,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唰!

就在這時。

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點燃了火折子,一道微光出現(xiàn)在孔家超級市場內(nèi)。

四名市場護衛(wèi)立即鎖定了來者的位置,然后悄悄向前,準備發(fā)起進攻。

這時,又傳來一名黑衣人的聲音。

“前面,前面就是放酒的柜臺了,準備好燈油!”

此話一出,四名市場護衛(wèi)頓時知曉這些黑衣人是來做什么的了。

四人手提長棍,一動不動,靜待那一抹火光朝著前方慢慢移來。

很快,六名黑衣人距離市場護衛(wèi)就剩下兩米。

在為首的一名黑衣人邁出一步后。

一名市場護衛(wèi)手提長棍驟然出手。

砰!

一棍便砸在那黑衣人的腦袋上,后者應(yīng)聲而倒,直接昏厥了過去。

砰!砰!

與此同時,其余三人也揮起長棍,一陣暴打。

當即又有兩名黑衣人倒下。

最后面的三名黑衣人將燈油朝著一旁一扔,然后將火折子一扔,迅速朝著外面跑去。

嘩啦!

火折子正好砸在一處木柜上布料上,一團火光頓時升起,不過火勢并不大。

“有賊人放火!有賊人放火!有賊人放火!”

一名市場護衛(wèi)扯著喉嚨大喊道。

當即,外面的巡邏的護衛(wèi)聽到后,也迅速循聲而來。

“先救火!”室內(nèi)的一名護衛(wèi)喊道。

當即,兩名護衛(wèi)從不遠處的木桶中舀來清水,很快就將火焰澆滅了。

孔家超級市場在防火這一塊兒,做得極為細致,并且往昔進行過數(shù)次演練。

損失不大。

僅僅是兩匹布料被燒,外加木柜被燒了個窟窿。

被亂棍打昏厥的三名黑衣人被捆綁起來,揭去蒙臉黑布。

三張陌生的臉,護衛(wèi)們都不識得。

而這時。

剩余的那三名黑衣人,身形甚是矯健,翻過孔家超級市場的圍墻后,朝著前方的巷道奔去。

市場護衛(wèi)們緊追不舍,一邊追一邊喊。

“有人火燒市場!有人火燒市場!有人火燒市場!”

三名黑衣人奔跑的方向,不是別處,乃是窩窩巷。

不到片刻,此事便驚動了窩窩巷里的百姓。

百姓們一聽有賊人夜燒孔家超級市場,不由得提著長棍鋤頭就沖出來了。

緊接著,百姓們紛紛拍門。

只要被叫醒的,都舉著火把、提著家伙什,一臉憤怒地沖了出來。

唰!唰!唰!

不多時。

整條窩窩巷便滿是火把,將四周照得通明。

孔家超級市場乃是他們的飯碗,火燒市場就相當于砸他們的飯碗。

百姓們自然惱怒。

很快,費爺也醒了。

他迅速趕到孔家超級市場,見沒有大的損耗,才不由得放下心來,然后開始組織窩窩巷的百姓們抓捕賊人。

不多時。

窩窩巷內(nèi)外,雞鳴狗叫,火把沖天,宛如白晝一般。

三百多名百姓,一邊奔走,一邊喊著:抓賊啊!抓黑衣人啊!

一個個的都牟足了氣勁。

孔家超級市場對他們實在太重要了。

那就是命,全家老小的命。

沒多久,齊州城,整個南城的百姓都被警醒了。

官衙也有衙役迅速朝著這里奔來,了解過情況后,迅速組織人力將四周的路堵住了。

半城人都在抓賊。

有些上了年齡的老者都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出家門,不時用拐杖在巷子里看不到地方搗一搗看看是否有人。

不多時。

孔方、林若溪還有孔有德,都出現(xiàn)在孔家超級市場中。

三人見市場無礙,且已經(jīng)抓到了三名黑衣賊,不由得長呼一口氣。

若孔家超級市場真的被燒,損失不可估量。

那三名黑衣人都是身高七尺以上的大漢,偷盜經(jīng)驗豐富,且是名聲在外的大惡人。

從未懼怕過什么。

但是今晚,他們害怕了。

他們沒想到竟然能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四周都是人,四周都是叫喊聲,隱約還能聽見有人在罵娘。

百姓喊叫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與殺氣,恨不得將他們碎尸萬段,就像是他們掘了人家祖墳一般!

不多時,便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

三百余人在熟悉的場地追逐三個對場地不熟悉的人,結(jié)果可想而知。

天色將亮之時,三名黑衣人被陸續(xù)找到,且被打得鼻青臉腫。

若不是官衙的人來得及時,三人可能就要被打死了。

三名黑衣人蜷縮在地上,就像三只小綿羊。

他們?nèi)裟芑钪x開齊州,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敢來這里了。

這里,已經(jīng)不僅僅是民風(fēng)彪悍。

而是百姓敢和他們玩命。

在他們眼里,這里的百姓比強盜惡霸更加可怕。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黑衣人足夠橫,足夠愣,但這些百姓是真不要命地朝前沖,且人多勢眾。

天大亮?xí)r,六名黑衣人被押送到了齊州州衙。

那三名在超級市場就被長棍揍暈的黑衣人看到另外三個被打得幾乎沒有人樣的黑衣人時,不由得慶幸,幸虧自己提前被抓了。

近午時。

得益于窩窩巷百姓的集體毆打與展現(xiàn)的殺氣霸氣,李載迅速查出了他們的身份以及背后的指使人。

這六人乃是青州城外的一股盜匪。

他們與榮吉乃是合作關(guān)系,平時榮吉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便讓這六人出手。

而這一次。

青州通判府管家錢忠給了他們五百貫錢,令他們火燒孔家超級市場,燒完后,還將會去燒孔家飲子鋪、孔家香水行和林家布鋪。

當即,李載命人將尚在齊州城的錢忠也抓進了州牢。

縱賊放火,這也是一項重罪。

顯然,這是來自榮吉的報復(fù),希望以此讓孔方害怕,進而令潘娘子改口,不再狀告榮吉三人。

不過,報復(fù)未遂,還被抓到了把柄。

齊州城的百姓們很快也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本來,潘娘子被欺凌,就引發(fā)了百姓們對作惡者的不滿。

而今知曉青州通判榮奎的侄子在作惡之后,竟然還令盜賊火燒孔家超級市場,這徹底讓齊州百姓們動了真火。

在齊州城街道上,還有人傳言。

青州通判榮奎是看到齊州發(fā)展太好,很有可能會取代青州,成為京東路治所,故而才敢如此欺負孔家。

對七成以上的齊州百姓而言,保護孔家,就是保護自己的飯碗。

當日,齊州百姓自發(fā)成立了護衛(wèi)隊。

在孔家各個店鋪前面排隊站崗,輪換執(zhí)勤,生怕再有賊人來做壞事。

甚至有些七十多歲、睡眠少的老者,抱著鋪蓋卷就去了孔家超級市場的后墻下面,并聲稱:賊人若想翻墻進去,除非從他們的身上踩過去。

一時間,齊州城眾志成城,看上去像似全城戒嚴,如大敵來臨一般,整得李載和孔方都有些哭笑不得。

……

第二日。

榮奎得知了其管家教唆數(shù)名黑衣盜匪火燒孔家超級市場,然后也被抓入牢內(nèi)的事情。

榮奎立即遣差人告知李載,將此事當成一個誤會處理。

李載一句話擋了回去:待本官查明案情,定然交由刑獄司復(fù)核。

九月十八日。

李載整理好了所有相關(guān)案宗。

雖然錢忠和榮吉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一言不發(fā),但是通過其他罪人的口供,李載也是將人證物證找全了。

將眾人定罪如下:

榮吉,凌辱十二名婦人,致二人身死,且在商貿(mào)經(jīng)營上有欺行霸市、以次充好行為,數(shù)罪并發(fā),處于絞刑。

錢忠:雇傭賊盜于城內(nèi)放火,流三千里。

薛大方和洪勒:凌辱婦人的幫兇,有多種欺行霸市,致人傷殘的行為,流三千里。

六名黑衣賊人:放火搶掠十余次,造成多位百姓受傷,充軍西北。

李載將所有案宗整理好后,便命人快馬加鞭送往了青州。

依照法例,其審判過的案子將交由路刑獄司復(fù)核。

而榮奎正提舉刑獄司。

依照規(guī)定,榮奎理應(yīng)避嫌,將此事交由京東路安撫使富弼或他的副職處理。

至于榮奎會不會遵守規(guī)定,那就不是李載的職責之內(nèi)的。

不過現(xiàn)在,李載證據(jù)充足,若榮奎敢徇私,李載將會一直上奏彈劾,直到朝廷重視此事。

這一次,他與孔方就是和榮奎杠上了。

三日后,青州通判府邸。

榮奎看罷案情卷宗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這……這……這個李載,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如此駁回我的顏面,他以為官場不是黑就是白,他以為本官若敢包庇我的子侄,他就能將我彈劾罷官嗎?幼稚!”

說罷,榮奎看向一旁站著的一位胡須花白的老者。

“白主薄,立即草擬文書,告知齊州知州李載,此案主要人物皆為青州人,令其將所有案宗,嫌疑犯人、以及證人紛紛運送到青州,此案應(yīng)由刑獄司主審!”

榮奎想了想,又說道:“你速速去擬吧,老夫要親自前往齊州城拿人,我看誰敢阻攔!”

……

九月二十三日。

榮奎還未到齊州城,但是刑獄司的文書卻已經(jīng)遞送到了李載手中。

李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刑獄司認為,此案涉案人員大多為青州人,且主犯未曾認罪,存在諸多疑點,故而令李載將所有案宗、及嫌疑人、證人都準備妥當,刑獄司將親自提審。

文書很官方,且沒有任何違背大宋律法的地方。

州縣之案,刑獄司若發(fā)現(xiàn)疑點,確實可以重審。

特別是這種涉及絞刑流放的重大案件。

“不行,不能讓他們將人帶走!”李載喃喃道。

一旦刑獄司重查,大概率會翻案。

刑獄司的手段,李載是清楚的,那榮奎可謂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白的也能說成黑的。

并且一旦經(jīng)由刑獄司的手,即使事情鬧大,鬧到中書,鬧到官家那里,也容易出現(xiàn)扯皮事件。

朝堂上那些執(zhí)宰們可不清楚到底誰忠誰奸,他們只會看文書,只會想著把大事化小,只會想著如何對付君子黨。

到了最后,很有可能是榮奎占據(jù)優(yōu)勢。

但是。

刑獄司當下的做法又沒有違犯大宋律令,李載沒有權(quán)力不遵照刑獄司的命令。

李載想了許久,依然是無計可施,無奈之下,他只好去尋了孔方。

孔方聽聞后,也深知此案一旦被刑獄司重審,那必然會變樣子。

絕對不能交人。

即使交人,也是交到安撫使富弼的手里,可是他們并不知道富弼何時才會回青州。

孔方想了想,心中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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