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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歷城知縣,和稀泥大師

孔家飲子鋪,壹號鋪。

白文遠帶著十余號人,氣勢洶洶。

孔方手提長棍,笑著說道:“白大官人,你堵在我家鋪門口是什么意思?”

白文遠瞪眼道:“昨晚的事兒,是你們干的吧!”

“昨晚?什么事兒?”孔方佯裝不知。

“昨晚將我推進茅坑里!”白文遠氣呼呼地說道。

“喲,你掉茅坑里了!”

孔方后退兩步,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道:“我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將你推進茅坑里?”

“怎么無冤無仇,還不是……”白文遠欲言又止。

他總不能承認是他潑糞在先。

白文遠看向孔方父子,冷聲道:“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啊,將他們這個破店砸了!”

白文遠大手一揮,后面的十余名家仆,提著棍棒就朝著孔家飲子鋪沖去。

白家向來都很張狂。

此刻,周邊已經聚集了很多圍觀者,但懾于白家權勢,都不敢向前。

就在孔方準備提棍和他們拼一拼的時候,孔有德擋在他面前,笑著說道:“兒,后退,讓爹來!”

唰!

只見孔有德弓步向前,雙手握棍,擺出一個防御姿態。

威勢十足。

孔方不由得想起,他爹曾經可是殿前司外殿直禁衛兵,即皇家近衛。

沒有一身好武藝,怎能入選。

頓時,孔方退到了后面。

那群家仆舉著棍棒,群起而上,迅速沖到孔有德面前。

鐺!

孔有德提棍而上,先是一記橫掃。

然后——

或劈、或挑、或蓋、或打、或撩、或戳、或架、或點、或刺、或擰。

如蝴蝶穿花般,不消片刻便將十余人全都打趴下了。

地上哀嚎一片。

傷勢都不算重,臉上也不見青腫,但就是疼。

曾經,孔有德為護官家私財,不能展現武藝,但現在無須顧忌。

孔方看呆了。

周邊的鄰里街坊看呆了。

白文遠也看呆了。

很多人都以為孔有德只是個沒有生意頭腦的好脾氣商人,哪曾想竟有如此武藝。

唰!

孔有德將長棍收于背后,冷眼看向白文遠,道:“你若敢再招惹我孔家,老子讓你從此后不能直立行走!”

聽到此話,孔方心中甚暖,感覺身后有一座大山作為依靠。

今日以后,恐怕再有人想敲孔家悶棍,就要考慮考慮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了。

白文遠雙腿發顫。

他強勢慣了,從未吃過這種虧,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做。

這時,數名衙役大步奔了過來。

“光天化日之下,是誰在街上鬧事?”一名身材壯碩的壯年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白文遠回頭一看,頓時有了底氣。

“洪班頭,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這……這孔家父子欺人太甚,你再晚來一刻,恐怕我就沒命了!”白文遠一臉委屈地說道。

洪班頭朝著白文遠點了點頭,看向孔方父子,道:“扔掉你們的兇器,隨我去衙門走一趟!”

孔有德和孔方互視一眼,點了點頭,然后扔掉手中的棍子。

他們根本不懼見官。

當下的歷城縣令宋三豐,只會打太極、和稀泥。

小半個時辰后。

孔有德、孔方、白文遠跟著洪班頭來到了城西的歷城縣縣衙。

歷城縣令宋三豐,一個面色白皙、胡須稀疏的中年人,高坐大堂之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道:“誰是被告?誰是原告?”

白文遠立即站了出來。

“縣令大人,我……我是玉福樓的少東家白文遠,我是原告。”

“我要狀告孔家飲子鋪的孔家父子,昨夜他們父子二人將我按入茅坑,差點兒溺死,而今日我去找其理論,他們仗著有武藝,將我的家仆打倒一片,若洪班頭再來遲一會兒,恐怕我也被他們打成重傷了……”

白文遠一臉委屈,仿佛受到凌辱了一般。

而當宋三豐聽到“玉福樓”和“孔家飲子鋪”這兩個字眼后,不由得變得精神起來,眼睛也睜大了。

這兩家都是能夠為歷城提供大量商稅的主兒。

當然,玉福樓的實力更雄厚一些。

宋三豐看向孔家父子,問道:“你們可有說辭?”

孔方當即站了出來。

父子二人分工明確,一人擅長動手和動腳,一人擅長動腦和動嘴。

孔方微微拱手。

“縣令大人,白文遠完全在胡說八道!”

“我們父子昨晚一直在家,并未外出,他稱我二人將其按入茅坑,他若拿出證據,我們便認;若拿不出,那便是誣告!”

“此外,今早是他帶著十余名家仆要砸我家的鋪子,我爹無奈才出手與其相抗,芙蓉巷內的圍觀者們都可作證。”

“白文遠,你可有證據證明孔家父子將你按入茅坑?”宋三豐捋了捋袖子問道。

白文遠頓時語塞。

宋三豐又問道:“那……往日里你們可有什么過節?”

白文遠再次語塞。

宋三豐頓時明白了,朝著下方說道:“洪班頭,你速速去傳三名圍觀者,本官要聽一聽孔家父子所言是否為實!”

很快,圍觀者便帶來了。

足足有十幾個,都是芙蓉巷的商販。

因孔家飲子鋪生意火爆給芙蓉巷帶來了人氣,他們的生意也好了許多,故而一聽要為孔家父子作證,大家都跑來了。

宋三豐聽完證詞后,干咳一聲。

“本官已經全明白了!現在,本官判定:孔家父子與白文遠乃是互相斗毆,皆有過錯,念無人重傷,根據我大宋律法,各判處臀杖三十,若不想挨杖,交納十貫錢可免,退堂!”

“啪!”

驚堂木一拍,宋三豐便離開了。

孔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來之前便預料到是這個結果。

宋三豐雖為歷城知縣,但這里畢竟是齊州治所,知州衙門就在城東。

他這個知縣,是大事管不了,小事不想管。

他一心想著升遷,離開歷城縣。

大宋對官員升遷的要求雖然有很多,比如年限、農桑、獄訟、勸課、賑災、修橋修路之類的。

但這些各縣縣令做的都差不多。

真正拉開差距,能夠展現為官成果的,乃是賦稅。

哪個縣交納的賦稅多,哪個縣令便有本事,便更易升遷。

宋三豐為增加縣里的賦稅,便設定出一條隱形規定:凡是觸犯大宋法令者,只要不是犯下類似燒殺搶掠的大罪,都能以錢減罪和免罪。

這并不是他的首創。

很多底層官員都會用這樣的辦法,提高賦稅。

他們并不懼怕官聲不好。

待轉職時,花上一貫錢便能做上一把萬民傘,再請上十幾個百姓群演給自己送雞送鴨送雞蛋。

百姓父母官的名聲就能傳播很遠了。

官場里,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隨即。

孔家父子交納過十貫錢,便離開了。

而白文遠交完罰金后則是來到洪班頭的面前,又孝敬了三貫錢。

“洪班頭,這次可是我吃虧了,若不整治孔家父子一番,我咽不下這口氣!”白文遠憤憤地說道。

往昔都是他占便宜,即使被對方告了,知縣大人也都是和稀泥,以罰了之。

但這一次,他卻吃虧了。

洪班頭想了想,說道:“知縣大人最近正忙于奔走進取呢,可能明年就升遷了,他可見不得歷城發生什么惡性斗毆事件。你太莽撞了,有些壞可以使,但不能明目張膽,不能讓人抓住把柄,明白嗎?”

“明白了!”白文遠露出一抹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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