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是誰啊？”

餐廳里開著空調，兩人也不嫌熱，便坐的離上首的位置近了些，一坐下來，周禮畫四處望了望，忍不住向林書涵打聽道。

“呵呵，那個是我們文學社的社長，叫張高陵，以前高一是九班的，現在是我們八班的。”

林書涵隨口答道，顯然不想在這個社長身上浪費時間，將手中書稿分給兩人，囑咐她們要好好保存，看完了互相換著看，記得晚上還給她。

“嗯，對了，劉佳夢還有件事呢，正好你來了給她參謀參謀。”

三人坐定后就開始吃飯了，林書涵聽到小周同學的話“哦”了一聲，隨即放下了筷子。

“什么事情呢？”

“額，也沒什么，就是……”

劉佳夢給她大概講了講自己目前的一些難處，雖然和慶歆上次的交流，她大概懂了虛擬主播的最終目標，也就是行動綱領，但至于具體該怎么去做，怎么有一個具體的目標，她還沒有太明確的想法。

……

“哦，這事啊，我給你理一理：你現在需要去做一名不會走上歪路的，標準的虛擬主播，最好還能再往上爭取一下，爭取能夠盡快擺脫小v，成為中等的v，期間還要保持初心，不能墮入爛炒的深淵或者走向傳統偶像，傳統主播那樣的路子，對嗎？”

林書涵也是有看過v的，作為一名文字創作者的她，似乎什么都懂一些，所以對于劉佳夢跳脫地講到“虛擬主播”這樣的領域上也沒有絲毫陌生。

“是的。”

“很好，那么現在在我看來，你的優點是你還沒有正式開始播出，所以缺點還沒有暴露出來，而你的缺點除了是還沒有暴露出優點來，還有一方面就是你也不知道你該如何發揮長處，對直播內容與短期目標沒有規劃，嗯……我想想。”

林書涵幫她分析著，雖然話語里顛過來倒過去，劉佳夢沒聽出有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但林大作家自己的一番話倒是把自己繞的開始思考起來。

“……”

劉周兩人靜靜地不說話，默默地等待她思考的結果。

“傳統偶像，傳統主播，而虛擬主播……有了，我想起來我最近要開始寫的一個文，沒錯就是你手上拿的那個。”

林書涵一拍小腦袋瓜，指了指劉佳夢身旁的那沓A4紙，娓娓道來地開始講解。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虛擬主播的人設首先要講究一個‘虛擬感’與‘真實感’相結合，讓觀眾像閱讀小說時看里面的人物一樣，既在理智上提醒自己那是虛構的，但又偏偏能在文字閱讀之外，情感帶入時產生一種其‘確實存在’的真實感。”

“沒錯，真實的情感，之前慶歆跟我提過的。”

劉佳夢點了點頭，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是的，而這份真實與虛擬交織的感官，為什么與傳統偶像和主播不同呢？我想，一方面傳統偶像與粉絲的距離太遠，你比如女團化的虛擬偶像asoul，縱然粉絲傾注再多，也總是會產生那種微妙的疏遠的距離，因為女團偶像是在資本運作下站在高高的戲臺子上的角色，縱然再去添加互動，讀評論，讀小作文，也很難真正下到戲臺子下面來，因此會有相當一部分觀眾流失去看小v，專門去看小v，為的就是彌補那份距離上的缺失，這么說來她們也是助力了小v的同接人氣了呢，哈哈。”

說到這里，林書涵不管劉佳夢腦中的思維風暴與周禮畫的心念急轉，喝了口湯，蹙眉抱怨了一句真難喝，便繼續往下說去。

“主播，傳統主播與套皮女主播，本質上是一樣的，他們是與觀眾嚴重缺乏距離感的群體，比如最典型的例子是周姐，周淑怡和她的觀眾們處的和兄弟一樣談天說地，這種情況下，就算她去缺乏那種互動，那極其近的距離也會一直保持下去，在觀眾眼中，她不是戲臺上的人，而是身邊和自己一同打游戲看視頻的玩伴，在線陪聊，很懂自己，自己也很懂她，因此她的虛擬感是嚴重缺乏的——不是說這樣的主播在直播時就一定不是在演，但他們給觀眾帶來的真實感遠超虛擬感，這樣做的壞處也是極為顯眼的，那就是風格單一，觀眾極易膩歪。”

“膩歪？”

周禮畫提出疑問，這方面她不是很聽懂。

“是的，膩歪，互聯網大眾們就是這樣的群體，你距離感太強容易給人太陌生了劃走，而如果距離感太弱，雖然一開始可以讓觀眾得到熟悉感繼續看下去，可是如果長此以往，當觀眾習慣了你的這份親近感，便也覺得索然無味，去找其他直播間的女人去了——周姐那樣混出來的畢竟還是少數，絕大部分女主播很難將觀眾留到后期，而真正賺錢的往往都是后期，譬如asoul榜上前幾的全部都是老粉，只有大量粉絲的系留時間長了，其中的有錢人才會跳出來打賞，甚至大額打賞，隨之引動更多的粉絲打賞，堆疊氣氛，然后引動更多的路人進來——這可是虛擬主播誒！和我們寫小說，畫插畫這種技術至上，成品為王的還是有區別的，你更需要這過程，要維持住過程。”

林書涵最后一句話是看向劉佳夢說的。

“唔……”

劉佳夢感到有些不滿，她聽了半天，感覺沒聽下什么來，林書涵全程都在講套皮偶像，套皮主播的特點，就是沒有去自己講解她虛擬主播這純正的皮套人的特點嘛！

“好了，接下來咱們來說說這位于夾縫中的虛擬主播該怎么做，這里要引入一個概念……來，你們來看看這個。”

似乎是聽到了劉佳夢的心聲，林書涵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手掌大小的活頁本，將本子翻到一頁紙，遞給劉佳夢看。

“哦？”

周禮畫湊了過去，上面用清秀的正楷寫了幾行字：

［人物角色分級］

［D：點頭之交的同學］

［C：有共同話題的熟人］

［B：相貌好看的朋友］

［A：關系親密的青梅竹馬］

［S：三觀性格相合，十分默契能力強大的戀人］

［SS：動用高階無窮的異常時空組成的人，其為位面的穿行者，超越時間之影，能帶別人領略人所未踏的浩瀚宇宙，見識隨心所欲地存在并實現一切愿望的力量，和她相比，人類世界的一切都顯得雞毛蒜皮。］

“？”

“？”

劉佳夢與周禮畫認認真真地看完了，前面幾條還好，看到最后面最長的一條時，不禁紛紛發出“嗯？”“啊？”這樣的疑問詞。

“額咳咳，這個是我在小說寫作中對于人物角色進行的一個刻板化分級標準，你把現實中的人物關系套用進去也行，它的距離感是層層遞進的總之，咳咳，當然了最后一個是只存在在幻想中，小說中存在的設定，你在現實中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因為這只是一個概念嘛，就像是時間本身一樣只是一個概念，大道無名強曰道，它都是一種很抽象，只可意會無法言傳的東西……總之這真的只是一個不存在于現實的概念嘛！絕對不是我莫名其妙的中二幻想啊啊啊啊！”

林書涵冷靜的語調與思維邏輯逐漸開始混亂高亢起來，她的腦子似乎燒的比面前的菜還熟，已經完全被自我攻略，一團亂麻了。

“急了，她急了。”

周禮畫面無表情，盯著林書涵看，一邊側過頭去小聲地和同樣面無表情的劉佳夢說道，縱然聲音很小，但或許仍然是被聽見了，又或許是林書涵本也承受不住了，更加激烈地抓狂了起來。

“你們藝術創作者都是這樣的嗎？”

劉佳夢偏頭問道。

“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額，不止。”

周禮畫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