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擔(dān)心的沒錯，是金大牙。因?yàn)榻鸫笱礼R上就表明了身份。

云兒怒著臉，不想讓胖子往里面看，于是就如老鷹捉小雞一樣，跟著金大牙一起移動身體，嘴里還說道：“你個死胖子，瞎瞅什么呀？”

金大牙覺得更有意思了，小眼睛此刻瞇成了一條縫，裂著大嘴巴，笑著說：“嘿，這還越來越有意思了！”

“大哥，甭跟她廢話，咱沖進(jìn)去就得了?！笔葑佑行┎荒蜔┝?。

金大牙抬手說了一個“不”字，完了又說：“爺?shù)米屗靼姿窃诤驼l說話?！闭f完把左手食指放在了他那兩顆大金牙上。

云兒沒看明白，她說：“怎么上火了？”

金大牙眉頭皺了一下，說：“金的！”

云兒心想不就鑲了兩顆金牙嗎，這還值得炫耀一下，真是。眉毛挑了挑，不屑說道：“金的那又怎樣？我家夫人從上到下帶的金子得夠你鑲滿嘴的?！?

金大牙徹底失去了耐心，瞬間變臉，說：“爺是金大牙，知道不？土匪！”

云兒一聽，頓時花容失色。但還是壯著膽說：“你胡說，金大牙早死了！”

“誰給你說的，是馬縣令？”金大牙說到這冷笑了一下。“沒錯，當(dāng)年老子的山寨是被官府拔了，可老子命大，逃了出去。不過可惜了老子那桿子兄弟了。”金大牙繼續(xù)說道。

月娘已猜透他的來意，無非就是借口報(bào)仇來訛銀子了，不對還有一件事，她瞬間想了起來，就是當(dāng)年師家父子買通他殺康存賢，這或許也是他訛錢的理由。

“云兒！”月娘轉(zhuǎn)眼已到了丫鬟身后，喊道。

云兒回頭看了看月娘，帶點(diǎn)責(zé)備的語氣，她不該出來，說道：“姐姐！”

但見月娘眼神如炬，她只好閃在了一邊。

“吆喝，這面相還真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老二當(dāng)年犯渾?！苯鸫笱勒f。

但月娘并沒有生氣，語氣平靜，猶如水波不興，緩緩說道：“人何必執(zhí)念過去不放，因果自然輪回是天注定的道理！”她邊說手里邊轉(zhuǎn)著念珠。

金大牙心想看來這娘子信佛了。但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既然是因果，已經(jīng)種下了惡因，有些人也就不在乎什么惡果了，猶如他一樣，當(dāng)年為了錢財(cái)，殺了第一個人，就已經(jīng)注定是惡果了，到現(xiàn)在死在他手里的已不下數(shù)十人，他還能回得了頭？

月娘的話勾起了他一些傷心事，他不想再想了，說：“哎哎，既然師家和不在，找你也沒用！”

說著轉(zhuǎn)身。瘦子有些不解，問：“大哥，這就沒事了？”

金大牙看了他一眼，然后眉眼一擠，結(jié)巴說道：“哎…哎…到…到對面?！?

月娘目送他們出了院門，癡癡站了一會，就聽見對面?zhèn)鱽砹恕斑诉诉恕钡那瞄T聲。

“云兒，去把門關(guān)了?！痹履镎f完，轉(zhuǎn)身又進(jìn)了佛堂。

接著“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木魚聲又帶著節(jié)奏響了起來。

門外，瘦個子等了等見沒人出來，有些不耐煩了，改成用拳頭砸門。

這下終于有了回應(yīng)，但里面是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一個人。

“別敲了，耳朵又沒聾！”

瘦個子透過門縫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轉(zhuǎn)過頭給金大牙說道：“這小老頭子脾氣還不??！”

話被里面的人聽見了，門就像自己會發(fā)脾氣似的，甩了一個臉，就開了。

“說誰是小老頭子呢？”來開門的人一臉怒色責(zé)問道。他目光全放在瘦子身上，還沒看見金大牙。

但金大牙已經(jīng)認(rèn)出了他。幾年過去了，沒想到白三還在師家，他教以前確實(shí)老了不少。

金大牙故意咳嗽了一聲，白三的目光總算移了過來。

“怎么，白管家不認(rèn)識在下了？”

白三表情僵硬，顯然一下沒把金大牙認(rèn)出來。

“你是？”白三問。

“這兩顆金牙可認(rèn)識？”金大牙提醒了他一句。

白三僵硬的臉慢慢變成了驚訝，嘴里說道：“你是…你是…”

但就是沒說出來，急的金大牙都想替他說了。

金大牙正等著，沒想到白三轉(zhuǎn)身就跑進(jìn)了院里。

“老爺，不好了！”

“不好了，老爺！”

白三邊跑邊喊。

師旺聽了不由得眉頭一皺，這詞白三有些年沒喊過了，心想今天又什么事讓他火捻屁股了。

師旺把鳥籠重新掛回樹上，如今籠子里的八哥身上的毛已經(jīng)沒了光澤，由原來的漆黑變成了灰白，看上去顫顫巍巍老態(tài)龍鐘和它主子一個德行，竟然籠子晃了一下，它爪子沒抓穩(wěn)木棍，撲棱翅膀一張還掉了下來。

“咦！”師旺說著，邊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了它一眼，也沒再管它。

轉(zhuǎn)眼白三就到了跟前，他喘著粗氣，說：“老爺，不好了，老爺！”

“嗯？”師旺瞪了他一眼。

“看小的這張嘴！”白三在自己嘴上扇了一下。

“到底什么事？讓你慌成這個德行。”

“老爺，是金大牙回來了！”

師旺聽完，身子后仰險(xiǎn)些跌倒。緩了緩，“人呢？”他問。

“在門口呢！”白三答道。

“走，看看去！”師旺心急，但行動遠(yuǎn)不如從前，剛邁了一個大步，就覺得渾身骨頭在疼使不上勁，幸虧白三及時把他扶住，不然肯定癱地上了。

金大牙聽見院里傳來一陣“哎吆哎吆”呻吟聲，上前一看，然后哈哈笑了起來。

等師旺到了跟前，他朝笑說道：“師老爺，這才幾年功夫，您這身子就垮了，莫不是又金屋藏嬌了？”

師旺聽金大牙是這樣的說話語氣，提著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也陪了個笑臉，回道：“金大當(dāng)家的，您就別取笑老夫了！如今老夫走路都成問題，哪還有那精力！倒是金大當(dāng)家的紅光滿面，越活越年輕了?！?

這話聽的舒服，可金大牙并不傻，知道這是在恭維自己，他不屑的笑了笑。

“這一別就是五載有余，老夫還和白管家常常念道起您，不知大當(dāng)家的在外面過得如何？”

是盼望老子趕緊死了吧！好讓你做的那些壞事無人知曉，金大牙心想。但臉上回了一個笑，說：“過去事了，就不提了！”

師旺給白三使了一個眼色，白三立刻問道：“不知金大當(dāng)家的這次前來所為何事呀？”

金大牙看了看師旺，說道：“嘿，其實(shí)也沒別的意思，您也知道，兄弟那山寨不是沒了么，如今又剛拉了一桿子兄弟，這不還沒個落腳處了?！?

師旺還以為金大牙是要往他家住，頭上冒起冷汗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付了一下。

“直說了，就來跟您借點(diǎn)銀子！”

師旺松了一口氣。但他知道這銀子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奈何不了，心里埋怨起馬縣令來，當(dāng)初怎么就讓金大牙逃了呢，現(xiàn)在倒好馬縣令他自己逃命去了，而這討命鬼又回來了，他們師家還能有好日子過嗎？這就是身邊放著一顆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