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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天地糧心
  • W白石
  • 5163字
  • 2023-06-08 12:30:16

師家的買賣一直是靠包頭城幾家糧店維持的,這幾年下來要說沒掙上錢那是不可能的,尤其白得了康家那么大一個鋪子。但師家和野心遠遠超過了他的父親師旺,在他父親眼里,能把三里屯糧食壟斷就很心滿意足了,可師家和這小子嫌這點錢少,他經常在他爹耳邊鼓搗說要是能把官家的活拿了,那才是光宗耀祖呢!

如今時局動蕩,各處都在打仗,打仗就需要糧草,雖然和當兵的打交道,有點刀尖舔血的意思,但自古有言富貴險中求。

這次來包頭,他就是要趟趟這潭渾水。他是較竇把式頭晚來了一天,來了包頭城先找了一個客棧住下,當然也帶著路生。

第二天一早,師家和就差人準備了些糕點什么的禮物,如今手里有槍的哪能看得上這幾盒糕點,不過都是撐個門面,還不得靠真金白銀么,他又多帶了幾張銀票,是要準備去拜拜這守城駐官“樊屠夫”。

剛出客棧門師家和忽然想起件事,應該把那個野小子也帶上,在當干爹這件事上他還是挺上心的,這段時間先考驗考驗他,他師家和可不留吃白飯的人,就算叫爹了也不行。

敲了敲門,路生就跑過來把門開了,一看是師家和,趕緊彎腰喊了聲:“義父早!”

師家和倒愣了一下,這野小子收拾收拾也不難看么,雖然衣服還是原樣,但人已經精神了不少,頭上那條辮子顯然洗過重新盤了。

“義父您這是要去哪?”

師家和緩過神來,面容帶起微笑答道:“小孩子不要多問,跟我走就是了!”

路生一聽也就不問了,主動接過師家和手里的東西。師家和又笑了一下,看來孺子可教也。

拜會當官的,總不能讓人以為是帶了個乞丐來了。于是師家和先帶路生去了趟衣服店,也巧師傅剛好給別家小孩做了一身衣服,大小正合路生,本來哪老裁縫不樂意賣,說什么誠信道理的,結果師家和翻了一倍的銀子老頭樂的就合不攏嘴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一身新衣服穿上,再加個小圓帽,“嘿,還人模狗樣的!”師家和打趣說道。

“謝謝義父!”

“不用謝,我兒穿的體面,給為父也長臉!”說到這,他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一個人來,也是這般大小,沒錯他想到的就是康守業!同時腦海里也萌發出一個念頭,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炸白的臉又浮出一絲笑意。

兩人帶好東西剛跨出門檻,街上忽然熙熙攘攘起來,一個肥老婆子撞了一下師家和才進了店里,老婆子嗓門大,進來就說:“老頭子要打大仗了!”

倒把老裁縫嚇個不輕,一個勁擠眼弄眉這還有外人呢,老婆子可能眼神不好,還在說:“歸綏的巡防隊起義了,部隊都拉到包頭城外了。”

老婆子越說越嚇人,老頭子一下愣住了!

師家和轉過頭來,顯然他對這個消息也是比較吃驚!

“大娘,您是聽誰說的?”

師家和猛然間問話,把老婆子嚇得一激靈,肥胖的身子幾乎跳了一下,同時上半身不合邏輯的扭過來,接著嘴巴就張開了,像是蛤蟆在叫,“哇!”

她是沒想到門口還站著人呢,叫完又把嘴捂住了,生怕露一絲氣出去。

師家和等了等,也不見人家說話,就在路生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兩人趕緊出去了。

老婆子看來說的是真話,走在街上,都不需要你刻意打聽,只要支起耳朵就好了。雖然一個個交頭接耳,但一街的人齊說,聲音也就大了。

忽然頭頂“當”的一聲,師家和下意識的全身抖了一下,他心里那份堅定開始松懈,也有一種“隨波逐流”的感覺,要么趕緊逃吧。

開玩笑的是當空響的一聲就是個炮仗,青煙還沒散開呢,師家和把目光收回來,又看了看路生,這家伙倒泰然自若,最后一狠心,師家和決定還是要去,這次機會他是托了熟人費了不少心思,當然也花了不少錢財。好不容易拉上的線,可不能就這么半途而廢!

馬幫的馬圈又拴滿了馬,趕了一夜路,其他的車把式都回去休息了。

扎根負責給馬填草喂料,憐兒負責做飯,守業就在一旁打下手。

竇二哥頭剛才還迷迷糊糊犯困,但煙癮一來,就在炕上躺不住了。等他裝好一袋煙,才發現找不到火,越找越急,鐵青的臉打著哆嗦!終于才想起來,火石是被拿到廚房了。

于是趿拉著鞋就到了廚房,灶火里的柴禾燒得正旺,噼里啪啦發著響。竇二哥趕緊過去,蹲下去把煙桿探了進去,猛的一個人出現,把守業嚇了一跳,拉著風箱的手猛一使勁,一團火就撲了出來。

慶幸的是煙絲被點著了,竇二哥猛吸了幾口,然后才悠然的吐出煙圈來,青煙繚繞,閉著眼睛享受。

“爹……你……”憐兒忍不住嘎嘎笑出聲來。

一團火撲出來,燎了眉毛、額前的頭發也焦了,一陣一陣燎毛味,若不是煙草淡淡的香味把這味壓下去,不然都沒心思吃飯了。

竇二哥知道丫頭在笑他什么,慢慢悠悠睜開眼睛,說:“屁丫頭,又取笑你爹!”說完,目光轉到守業身上,這孩子認為自己犯了錯,坐在燒火凳子上頭耷拉的像個面條。守業又往灶里送了點柴禾,竇二哥心頭一緊,就問:“守業,手怎么了?”

紗布包的扭扭捏捏,血已結了痂。憐兒正準備說,守業給她使了一個眼色,憐兒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礙事的舅,今天劈柴不小心拉了一道口子!”

憐兒聽守業這樣解釋,心里莫名生出一團火來,也不做飯了,油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就跑出去了。

竇二哥納悶這丫頭是那根筋抽著了,愣在那往門口看了看,然后說了一句:“有什么不習慣的就和舅說!”

守業搖搖頭,竇二哥忽然困意又來了,打了個哈欠,“飯鍋里給我留著,我醒了吃!”然后就走了。

憐兒拉個臉徑直到了馬圈,連她家的大棗馬和她打招呼也不理會,大棗馬討了個無趣,又把腦袋扎進馬槽里了,那嘴皮子像是涼粉皮抖動了幾下,草料就含進了嘴里。

扎根的第一反應是師傅要他進去問話,也不敢抬頭繼續往馬槽里填著草,結果眼前的這匹馬搗蛋,他往里填草,后腦勺剛好露了出來,它就叼扎根的辮子,也不吃,只是叼起來,那長臉大眼,感覺就像是在壞笑。

“你是不是故意的?”

扎根假裝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埋著頭說:“什么故意的?”

“守業的手!”

扎根手里停下,直起腰,馬兒就松了口。憐兒眼睛里在冒火,扎根只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目光躲到一邊,說:“你愛信不信,師父也不能把我怎樣!”

“你……”憐兒氣的說不出話來,她賭氣踢了一腳地上的籮筐,籮筐一歪草料灑了一地。

“哼!”憐兒甩了一個臭臉,然后出去了。

扎根蹲在地下,望著憐兒的背影,心里別是一番滋味,他開始恨守業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子。對憐兒強烈的占有欲讓他心里萌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會師家和帶著路生已到了駐軍衙門,衙門大堂空蕩蕩的,門口站著兩個兵,師家和發現門口的鼓也沒了。

“干什么的?”其中一個兵的怒氣兇兇問道。

“我找……”師家和話還沒說完,就被這個兵打斷,他說:“不開堂了,縣老爺告病回鄉了!”

師家和一臉諂媚笑著趕緊解釋:“兵爺誤會了,我是來找樊大人的!”

當兵給了一個不屑的眼神,又問:“可有預約?”

“約過了,是城東白老爺給遞的話,還勞煩兵爺進去通報一聲!”

當兵的瞬間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師家和清楚這些“看門狗”的套路,從袖口倒出兩塊碎銀子,塞在那人手里邊說:“二位兄弟買個茶喝!”

門口的另一個兵也笑了一下,“等著啊!”這兵說完,抓住槍帶聳了聳肩,掉頭進去了。

“報!”

聽見衛兵門口喊話,他才停下步子,他來來回回在屋里走了好一會了。從他緊鎖的眉頭可以看出,他是遇到難題了。

“進來,進來!”一副厭煩的口吻。

兵小跑著到了他面前,行了一個軍禮。然后說道:“樊大人,門外有兩個人要見您!”

“可有預約?”

“那人說了,是城東白老爺推薦的!”

“哦!”樊慶思才想起來,幾日前這白有財確實來和他談過此事。

“讓他們先到客堂候著!”

“是,大人!”衛兵說完便退出去了。

帶路的衛兵領著他們直接穿過大堂到了后院,路生一路東張西望,他是頭次見這么氣派的建筑,廊廳的紅漆柱子哪是他一個人能抱的住的,一根根立在那里。

“傻眼了吧,小子!”

“這么多房子,樊大人住的過來么?”路生說完,依舊張著嘴巴,顯然他是打心眼里被震撼了。

“這那跟哪呀!紫荊城還幾千間屋子呢!皇帝待的也不就是那間么。”

路生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接著傭人給上了兩杯茶,路生剛端起來,抿了一小口,外面就進來了一個人!

都說樊慶思以前干過屠夫,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百姓私下里都叫他樊屠夫。干過屠夫,肉可能就不缺,肥頭大耳,形寬體胖。

這肯定是樊慶思了,師家和站起身來作揖說道:“叨擾樊大人了!”路生也趕緊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跟著行禮。

“讓二位久等了,這公務繁忙嘛!”

“樊大人心系朝廷百姓,還得多注意身體呀!”

“噢!”樊慶思高興笑了,他最愛聽這些話了。

“你叫什么和來著…看我這記性一下還想不起來了!”

“回大人,小的叫師家和,這位是我兒子路生!”

“哦!對對對,是叫師家和。聽說三里屯的糧食生意都是你的?”

師家和謙卑一笑,說:“就那幾間鋪子,不足為提!”

“哎,兄弟過謙了,兄弟年紀輕輕能有這番做為,在下也是羨慕啊!”

“還全托大人的福,要沒您保衛一方平安,我們這些買賣人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商人除了誠信二字,也離不開幾分嘴皮子功夫。樊大人知道自己說不過,就指了指師家和,此刻滿臉橫肉笑開了花,說:“你們這些商人呀,嘴皮子一點都不比那些革命黨的差!”

雖然是自己不經意的一提,可革命黨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根扎在心窩的刺,樊大人一下變了臉,他斜眼問:“聽白有財說你想做這官府糧草生意?”

師家和正愁找不到話題切入口,這樊胖子倒先提了。

“別站著呀,坐,坐下來談!”樊慶思邊說先坐了下去。

路生見師家和沒有坐,自己的腿本來都打彎了,又站直了。

師家和趕緊端起茶壺倒水,白色的臉諂媚笑著說:“大人您喝茶!”

“嗯!”樊慶思鼻腔哼了一聲,然后端起茶碗吹了吹浮茶,只抿了一小口便又放下,兩只眼睛閉住,一副享受的表情,嘴巴吧咂了幾下。

“大人,您看這事?”

樊慶思并沒有立即回話,師家和顯得有點尷尬站在那里。他看了一眼路生,路生也在看他。

這分明是在套路了,不過這些路生看不懂。

“大人,這是孝敬您的!”話音一落,三張銀票就放在了樊慶思面前。

樊慶思一聽,眼睛立馬睜了個縫,往桌子上瞟了一眼,借著咳嗽,慢慢挪著肥胖的身體重新坐好。

“小小意思,還望大人笑納!”

樊慶思看了一眼銀票,便說:“兄弟,這太客氣了吧!我這還沒答應和你做生意,你就給我送這么大的禮,這無功不受祿,本官可消受不起啊!”

“就算這筆生意做不成,可做為一名有良知的商人,為我咱大清國出一份力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噢,這樣說來,這銀子我還非得收了?”樊慶思一笑腦門上就起了幾道褶子。

“大人不嫌少就行!”師家和笑著附言。

“好,那我就替弟兄們謝謝師公子了!”樊慶思說罷,一把抓過銀票塞進了袖口。

見樊慶思在興頭上,師家和也有眼色,趁熱打鐵,就說:“大人,您看咱那生意?”

樊慶思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也笑的爽朗,胡子一捋停下笑,說:“生意上的事就依師公子的!”

“大人放心,您那一份給您備著!”

樊慶思會意一笑,把茶杯放在桌面上,說道:“你這性子我喜歡!只是這……”

“大人還有什么顧慮?”

“眼下革命黨鬧騰的猖狂,最近那個什么,就是歸綏那個邊防隊都鬧騰著起義了!”

“大人,邊防隊不就區區二百人么,您還怕他們呀?”師家和有些不解問道。

樊慶思看了一眼師家和,師家和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外行。

“師老弟,你是生意人,不懂得這其中道理,本官并不是怕那邊防隊,而是現在形勢不明,江山將來是誰的還不一定呢!本官不想現在就和革命黨撕破臉皮。”

聽樊慶思這樣一說,師家和心里暗想沒想到這樊屠夫表面看上去三大五粗,內心卻這樣細膩,但也想不出該怎么接話,萬一說錯話了豈不麻煩,就假裝著喝茶。

“師老弟,你好像是三里屯的吧?”

“是的大人!”師家和反應相當迅速。

“那個顏如真你認不認識?”樊慶思又問。

“顏如真?”師家和有些驚訝脫口而出。但一見樊慶思腦門皺著,一臉嚴肅,便趕緊又說:“自是認識,我們三里屯就巴掌大一塊地,大家上個街都能照上好幾回面。”

“那你應該知道顏如真是革命黨了?”

師家和愣住,他不敢說了。

樊慶思見他那副模樣不禁哈哈一笑,拍了拍師家和肩膀,說:“兄弟放心,本官沒別的意思!”

聽樊慶思這樣說了,師家和懸著的心才放下,感覺腦門上有東西再爬,一摸竟是一把汗。又見樊慶思還在等著他回話,就把手放下在長衫上抹了抹,然后戰戰兢兢說道:“上次馬縣令就沒抓住他!”說完,他青筋暴起,一副生氣的樣子,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樊慶思見他這副模樣,嘆了一口氣,說:“看來這事兄弟是幫不上忙了!”

師家和一聽語氣有些激動,如今正是他表現的時候,肯定不能錯過任何機會,就說:“大人您盡管說,兄弟我愿孝犬馬之勞!”

“也沒啥大事,就是本官想找你那個同鄉談談!看你剛才表情,你們之間怕是有什么過節吧?”樊慶思說完,眼睛往路生身上瞟了瞟。

雖然師家和猜不出樊大人為什么要找顏如真,但這個忙他完全可以幫,就說:“大人,我與顏如真還是有幾分交情的,我是恨這些革命黨,好好的日子不過,瞎鬧騰什么!”

“噢,那你還不知道這次歸綏邊防隊起義就是這個顏如真一手策劃的吧?”

師家和有點意外,沒想到這才幾年功夫,當年那個邋里邋遢只會吃喝嫖賭抽的花花公子竟有這般能力,師家和象征性的搖了搖頭。

“也罷,就你去吧!”樊慶思說完,眼睛警覺的左右瞟了瞟,然后示意師家和靠近些,接著貼在師家和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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