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張縣令走后，這“剿匪”就成了光說不練的空口號。匪不去剿也就罷了，可年年以剿匪為明目收的費用各家各戶是不能少上交一分。

如今，這錢總算是落到了實處，馬縣令也趁此機會好好炫耀一番。他說：“鄉親們，有人說我馬某人剿匪是光打雷不下雨，甚至還有人說剿匪的錢都進了我這縣老爺的腰包里了，今天你們就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清一色的毛瑟快槍，還有那炮...”說到這，他停了一下。因為這炮確實有點拿不出手，這是上面淘汰下來的，他在倉庫里白拉來的。

他咳嗽了一下，把這炮的事就略過去了。“前幾年咱不敢打，是咱家伙什不如人家，可現在咱不怕他了，咱是要人有人，要家伙有家伙，本縣令決定現在就把這群土匪都給剿滅了。”

馬縣令這番演講說的很是精彩，他手下的那幫子兵，一個個也是精神頭煥發，看這氣勢還真像是要與那些土匪決一死戰。最后他又撂下一句：“誓滅賊人，否則老夫馬革裹尸！”

下面的人們不知誰帶了個頭，“馬革裹尸”

其他人也就跟著喊起來：“馬革裹尸！馬革裹尸!”

馬縣令眉頭緊皺，嘴巴動了一下，是想要說什么，但還是放棄了。

就這樣，大棗馬馱著他，在人群歡呼中出城了。

剛開始，李捕頭還是不信，以為馬縣令也就是做給民眾們看看，可是走出了這么遠，也沒見馬縣令松懈的意思，他就去問了一句，結果是碰了一鼻子灰，不過總算是弄清為什么要討伐金大牙了，純粹就是為了給他外甥女出口氣。李捕頭就暗自感嘆，你金大牙好日子是到頭了，他了解這個馬縣令的性格，這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啊。

剿匪隊伍在傍晚時分到了雙山腳下，馬縣令下令在此休整一下。但這會山上已亂成了一鍋粥。

山上的土匪頭子們正聚集在金大牙山寨里開會。

“金大當家的，我可是得到信，說這次官府是沖你來的？”一個滿臉胡子的人帶著疑慮的神情說道。

其他幾個頭目目光也就齊聚在了金大牙身上。

金大牙前面把他們召集過來，并沒有說這官府是沖他來的。一伙人還以為官府真要準備剿他們了，都嘴里罵姓馬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現在金大牙見紙已經包不住火了，也只好暫時先承認了。

他清了下嗓子，右手拇指放在他那顆大金牙上慢吞吞說道：“眾位當家的，就算官府是沖我金大牙來的，難道就不怕他反過來再咬你們一口么？俗話說唇亡齒寒，咱們這寨子可都是相差不遠呀！”

除了剛才質疑的大胡子外，其他人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話里聽他們意思應該是贊同了。

“都糊涂了么？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嘛，自己非要往槍口上撞。”大胡子氣的兩眼瞪圓，心里暗罵他們都是一群墻上的草。

本來來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了，無論他金大牙說破大天也不摻和進來，所以大胡子一瞪眼，這些人也就蔫了。

“他奶奶的，劉胡子你要當孬種還得拉著別人陪你嗎？”

屋里的幾個人往門口看去，原來是瘦高個進來了。他惱著個鞋拔子臉，恨不得去把大胡子撕成兩半。

坐在這的都是手里有幾十號兄弟的人，哪里忍得了這氣。眨眼間，劉胡子就把槍拔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直對著瘦高個。

“老二！”金大牙呵斥了一聲。

你還有臉出來叫囂，這還不是你惹的禍事，金大牙心里暗罵。隨后趕緊對劉胡子說好話，“劉大當家，您大人有大量，給兄弟一個薄面，就不要和這叫驢一般解釋。”

什么是叫驢，無非就是形容他沖動，只懂得用褲襠里的家伙說事罷了。瘦高個聽金大牙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樣說自己，心里窩了一團火，奪門出去了。

瘦高個剛出門，劉胡子就說：“金大牙雖然咱們都是匪，可如今官府要剿的是你，是什么原因，或許只有你自己清楚。這事與其他寨子無關，要真打起來，你可不要把火往我們這邊引，否則不用等官府來，我們就先把你給收拾了。”

這是徹底談翻了，連這狠話都說了。金大牙只能干瞪著兩眼。

“對不住了，金大當家的！”

人們都拱手作揖說道，然后一一出了屋子。

原本借著山上這幾個寨子的力量與官府還能抗衡一下的，如今只剩下他一個寨子，肯定不是官府的對手。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韓信還曾受過胯下之辱，他金大牙好得也是一條漢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派人去探下官府的口風，要錢大不了給就是了，只要不是要人。

他這樣想著，對著門口喊道：“來人！”

接著跑進來一個手下，模樣倒不是那種敢殺人的主。他問：“大當家的有何吩咐？”

“你明一早下趟山，去給下面的傳個口信，就說此事能不能坐下來談，記住咱什么條件都可以答應，除了要人。”

這人聽的半懂，皺著眉問道：“要誰？”

“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問。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金大牙嚇唬他說道。

這人點了點頭，大氣都不敢出。

“對了，你去把二當家的喊進來！”說完，這個人就出去了。

金大牙在屋里等了一會，只聽門咣當一聲響，這么大的動靜也只有瘦高個能弄的出。金大牙手朝后背著，沒往過轉身。

“大哥，你叫我？”瘦高個還在生悶氣說道。

金大牙慢慢轉過身，看到他鞋拔子臉拉成了驢臉，還真像個叫驢。就說：“你那驢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

一聽到驢字，瘦高個臉色更難看了。

金大牙想笑，但忍著。又說：“你知不知道官府為什么偏偏只剿我們寨子？”

“不知道！”瘦高個厭煩的說道。

“你…”金大牙被氣的話都說不出來花了。

“哎呀大哥！咱求這幫乖孫子干啥，大不了和那姓馬的同歸于盡！”

“哎呀！”金大牙總算嘆出了口氣，接著他指著瘦高個說：“都這個時候了，還跟我打哈哈！怎么叫你叫驢，你還不服生氣了？有種就管好自己的東西，別他娘的一見著娘們就想上，你說這和那聞了味就起騍的叫驢有什么區別？”

“大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么了？”瘦高個還沒有到那聽不懂話的地步，他從金大牙的話里已猜出了個大概，于是就問。

“吃什么東西拉什么屎，你最清楚，還要我給你挑開，你聞聞么？”

既然金大牙這樣說了，想必他是完全知道了，于是就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

聽完，金大牙也只好認了。誰讓他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既然這事發生了，也只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了。事情如何發展只能看明日里山下的如何答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