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趕緊走吧,萬一被認出來就麻煩了!”瘦高個說著,邊眼睛禿嚕嚕的往四周看了看。
“怎么這會怕了,剛才怎么說的?”這矮個子埋怨說道。
“大哥,我不是沒反應過來嘛!”瘦高個一臉委屈,撓著腦門說道。
矮個子瞪了他一眼,他嘴里卻又冒出話來,“再說了,剛才縣令說剿匪時,是誰帶頭喊支持,現在倒反過來數落我!”
矮個子臉色一下變得難看,心想你小子翅膀硬了敢和我頂嘴,抬起手就要教訓。
誰知手一下被人擒住,那力道豈是他能掙脫。瘦高個也是驚訝,兩人一起側面看去,頓時都被嚇破了膽。
此人身著官服,一臉威嚴。
“李,李捕頭!”矮個子聲音有些發抖說道。
“金大牙,你好大的膽,不要命了!”李捕頭小聲呵斥道。
自古匪見著官,第一反應都是害怕。但很快金大牙就回過神來。他現在是一丁點都不害怕,料他李捕頭也不能把自己怎樣,別忘了他是看著康存賢死在李捕頭的刀下。
金大牙把他的金牙露出來見了見光,說道:“怎么,李捕頭難不成要抓我?”
李捕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在抓著金大牙的胳膊,便松開了。
瘦高個見自己沒事了,底氣倒一下足了起來。故意挑釁問道:“李捕頭您傷口還疼么?”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捕頭瞬間黑了臉。
金大牙一看趕緊打著圓場,“李兄莫怪!我這兄弟一根筋,不會說話若得罪了李兄還望見諒!”
李捕頭歪著腦袋看了看瘦高個,他也不想把事搞大,也就不再追究,反過來說道:“兩位的畫像都在城門垛子上貼的呢,安全起見還是趕緊走吧!”
瘦高個本就不想待在這,這剛好是個機會,也就勸說起來:“大哥,這拉石頭磨面有啥好看的,你要是真喜歡看,回頭我找幾個兄弟也比他一場,保你看個夠!”
金大牙聽后一下樂了,隨口罵了瘦高個一句:“你他娘的就嘴皮子功夫好!”
說完,金大牙把右手大拇指放在他的大金牙上想了想,忽然一笑,對李捕頭說道:“李兄說的對,那咱后會有期!”
說完,帶著瘦高個擠出了人群。李捕頭望著兩個人漸遠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的把柄被別人抓著怎能安心。他倒真希望有天縣令去剿了他們,最好是一個活口都不留。
再有一炷香比賽就要開始了,師家和留意著康家那邊,他們的棟梁柱不在了,也沒見他們多著急,再看看那康存杰倒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師家和安頓好自家隊伍,自己在這戲場找了個稍微僻靜的角落,然后打發了一個生人去給他找馮生去了。
片刻功夫,那人就帶著馮生過來了,師家和從袖口里掏了點碎銀子出來,這生人雙手一接,笑著臉皮就跑開了。
“師少爺您找我?”馮生低聲問道,邊小心翼翼得打量著四周。
“交待你的事可都辦妥了?”師家和問道。
馮生一下沒反應過來,兩眼癡癡瞪著。
“李獨眼!”師家和提醒了他一下。馮生這才醒悟過來,兩眼開始禿嚕嚕又轉了起來。
“師少爺,您放心。藥我是親自看他喝下去的!”
師家和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又問:“都這會了,怎么康家一點反應都沒有?”
馮生朝康家隊伍方向看了看,接著眉心挽起了疙瘩,他說:“小的也有些納悶,不過隊伍里確實沒看見柱子。”
“你他娘的就不懂得打聽一下?”師家和有些生氣,罵了他一句。
“師少爺你是不知小的苦衷,一大早小的就被康二爺安排了個布置現場的差事,忙到這會小的是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哪還有功夫再打聽其他的呀!”
馮生說完,腦袋一耷拉,瘦了吧唧的臉顯出一絲委屈。師家和聽他這樣說,也不好再繼續責備他什么,就又問了一句:“你確定那伙計是來不了了?”
馮生抬起腦袋嗯了一聲。
師家和這才稍微心安了點,但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一會肯定會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
等他回到自己隊伍里,用來記時的香已燃了一多半。師家和往康家那邊看看,見那選手的位置上還是空著,而康存杰倒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有說有笑在一旁和扭秧歌的那幾個人在談論著什么。
隨著最后一截香灰跌落下去,縣衙師爺敲響了手中的銅鑼。為了公平起見,由他擔任此次比賽裁判。
“選手就位!”師爺發出沙啞的嗓音。
別人不管,他師家和兩眼瞪得生圓就盯著康家。其他選手們依依就位,唯獨康家沒人出來。師家和心里有點高興,看來事要成了!
師爺挨個數了一遍,便問:“康家人呢?”
臺上的老夫人也不知道情況,面色慢慢緊張起來。師家和向臺上看去,給他老爹使了一個眼色,師老爺只好端起茶杯來掩飾自己臉上的喜悅。
“康老夫人,這?”張縣令側過身子也問。
“張大人,按照規矩,若此刻…”
師老爺話說了一半,臺下就傳來“來了,來了,康家參賽的人在這呢!”
只見人群被這聲音劃出一條道來,應該說人們更像是地里的高粱桿被這漢子撥拉到了兩邊。
說話的這漢子正是柱子。他臉上還抹著油彩,頭發亂蓬蓬的。
人們一看他那模樣就哈哈大笑起來,一張大紅口,兩個紅臉蛋,勾了眉,還撲了粉。上身還穿著綠色短襖,下面剛換了男人褲子,兩手還在匆忙系著腰帶。
“按照規矩,鑼響以后是不…”
張縣令不知是不是有意不想搭理師老爺,一心只是看著臺下,然后笑著說道:“快,快就位!”
柱子憨態著實惹人發笑,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滿臉堆著傻笑,回了句:“謝縣老爺。”
這突來的情況讓師家和有些措手不及,他一臉懵逼。師老爺在臺上瞪了他幾眼,他只好耷拉下腦袋躲著父親犀利的目光。
柱子走過來時,康存杰小聲問道:“剛干啥去了?”
“少爺我拉肚子!”柱子苦著臉答道。
“快回位置上去!”康存杰拉著臉說道。
參賽人員都已就位,師爺把比賽規則又宣讀了一遍,然后問大家都明白了么?選手們異口同聲答道:“明白了!”
“那好,比賽現在開始!”說著師爺敲響了銅鑼。還是以一炷香為時間限定。
能上臺面比賽的,肯定都是有著過人力氣。但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在家鄉里“稱雄”一方,不見得在此地就是強者。
只是把磨盤搬過去組裝好,就已累趴了幾個人。那幾個人覺得沒臉見人,用手蒙著面目,在一陣唏噓聲中被抬下了下去。
磨盤組裝好,就開始搬麻袋了。有的人這會還能勉強,但等拉磨的繩子往肩上一挎,只走了幾步,就又倒下去幾個。
半柱香燒完,此刻場上只剩了康師兩家。這兩個人旗鼓相當,誰也不讓著誰,豆大的汗珠在兩人臉上淌著。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磨盤上的麥子由黃變白,沒了又加,很快兩人麻袋就都見了底。
但再厲害的漢子也不是鐵做的身子,肩上的繩子勒進了肉,磨出了血,要是擱了以往,這會柱子早已勝出。可這次真是碰了個難纏的主,沒想到這李獨眼堂弟還真是個練家子。
當麻袋里最后的一點麥子被倒在磨槽后,兩人都已拼盡了最后的力氣,柱子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李獨眼的堂弟也好不了哪去,靠站石磨坐著。
人們都屏住呼吸等著兩人最后的決定。忽然師家和走了出來,他走到李獨眼堂弟面前,往地上丟了一袋銀子,說道:“你要能贏,這袋銀子便是你的!”
李獨眼黨弟抬頭看了看師家和,這小子也不像說的假話,于是把辮子往脖頸一繞,牙齒咬住辮稍,怒吼了一聲重新站了起來。
人群里爆出來一聲:“好!”師家和往臺上看了看,爺倆四目對視,都笑了。
柱子見狀,咬著牙也要站起來,可剛剛站直,眼前覺得一黑便摔倒在了地上。眼看時間就要到了,那邊李獨眼的堂弟已開始蹣跚走了起來。
“柱子…柱子…”柱子暈暈乎乎聽見有人喊他,慢慢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是康二爺張著嘴和他說話,“柱子,咱不比了!”
柱子笑了笑,剛才那一下摔的不輕,他額頭在往外面滲血。
“守業,快給你柱子叔叔加油!”二丫頭對著懷里的孩子說道。
守業頓了頓,然后稚嫩的聲音說道:“加油!”
柱子抬起眼皮看了守業一眼,這小家伙眼居然懂得心疼人了,眼里含著憐憫。他望向天空,藍格瑩瑩的天上出現了一張臉,是康家大爺,他說:“柱子,你不能躺下,你躺下,康家也就倒了!”
聽到此刻,柱子一下來了力氣,他對著天空大吼了一聲:
“啊!”
這吼聲讓人聽的發毛,就如同狼牙溝里的野狼在嘶吼,他紅著眼睛,再一次站了起來。
師家爺倆也是吃了一驚,只見柱子緩緩邁開雙腿,一步步走了起來。
“好!”人群再一次發出了吶喊聲。
“嘿…嘿…嘿…”
康存杰帶著伙計們喊起了號子,柱子的每一步都踏在這字眼上,仿佛是整個康家在和他一起走著。
很快李獨眼堂弟就落下陣來,他越拉越慢,最后嘴里“噗”噴出來一股鮮血,重重倒在了地上。
師家和失望的唉了一聲!
“康家贏了”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吶喊聲。
“我們贏了!”二丫頭也把兒子小手舉起來喊道。
康家的伙計們一下都沖了出來,團團圍住柱子,把他抱起來一次又一次拋向空中。
臺上的老夫人也擦著眼睛,這勝利來的真是太不易了,但這次勝利對于康家來說也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