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牙盯著棺槨內這一汪黑水和那具干癟的尸體，眼睛瞪的如同銅鈴。他緩慢抬起頭，面部表情麻木猶如死灰。

瘦子清楚金大牙在想什么，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連個屁都沒尋著，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打擊，前天他二人在上面還瞎扯，說這次事成了，往后就以這下墓為營生了。沒想到第一次就碰釘子了。

難道老叫花子在編瞎話騙他？金大牙還是不甘心接受眼前的現實?！安粚?.....”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把。

對黑水，這灘黑水下面肯定有東西，他自我安慰，麻木的臉重新活了過來，接著一只手就準備往黑水里面摸。

就在手指要觸及水面的一刻，忽然一只大手過來扼住了他的手腕，抬頭一看阻止他的人是瘦猴子。只見瘦猴子眉眼橫立，帶著一臉怒氣。

“不要命了？”

金大牙瞬間反應過來，自認理虧把手收了回來。

這灘水誰知積了多久，如墨一般的顏色，里面肯定少不了什么有毒物質，再說了尸體腐敗的組織到哪去了，還不是融在這里面了。

“這水要沾了傷口比蛇毒還猛！”瘦猴子接住剛才的話說道。

“那怎么辦？”金大牙兩手一攤就像個孩子撒潑，自己想不出法來，把問題便拋給了別人。

還沒等瘦猴子回答，瘦子一腳跺在了棺材上，只聽棺材側面的木板：咔嚓”一聲向里凹了進去。接著黑水順著斷茬緩緩流了出來，很快棺槨內的黑水就見了底。

別說還真被金大牙給猜中了，只見在棺槨底部平鋪了一層銀錠，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居然拿銀子當褥子呀。只是歲月的痕跡讓這些銀錠表面都附了一層灰黑色的銀銹，金大牙高興的合不攏嘴，初步點了一下，這少說得有一千多兩，而且在死者頭部旁邊還放了一些陪葬的生活用具，有一只玉碗，一雙金筷子，還有一把寶劍，只是劍鞘腐蝕的嚴重，有些地方都爛出了窟窿。

見到了這些真金白銀的明器，金大牙匪性立刻顯現出來。他回過頭命令守業和瘦猴子退到一邊，然后和瘦子獨霸住棺材，兩人滿臉興奮，瘦子撐開袋子，他負責往里裝。

這么多好東西，誰見了也都眼饞。守業心里在想，如果這些東西被自己得了，說不定就能把老家賣出去的房子給贖回來了?？墒乾F在他只能站在一邊，看著別人大快朵頤。他抬頭看了瘦猴子一眼，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見瘦猴子表情平淡目視著前方。

一刻鐘功夫，金大牙和瘦子總算是把棺材里搜刮干凈了，兩個人心滿意足靠著棺材幫子，地上已裝滿了兩個不小的麻袋。

“老大，你說這碗拿出去能換多少銀子？”

金大牙手里正搗拾著那柄寶劍，只可惜了刀鞘壞了，他握著劍柄，往外一拉，劍身露出半截，劍鋒寒氣還在。

“好劍！”金大牙脫口而出。

瘦子見金大牙沒搭理他，把玉碗又重新包好，單獨揣進懷里，然后又拿著兩條金筷子遞在金大牙眼前，說：“老大，你說皇上每天是不是就拿著這玩意吃飯的？”

這次金大牙抬眼看了一下，但接著嘴巴一撇，搖了搖頭，一副很嫌棄的表情。

“得，管求他天皇老子，反正往后老子就帶著這金筷子，走到哪吃到哪！”

守業一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你小子傻笑什么？”瘦子扯著脖子問。

守業沒說實話，他故意說：“這么多寶貝應該也有我們的份了吧！能不高興嘛！”他其實在笑，死人的東西活人拿來用，還是用在嘴上，恐怕也只有他瘦子能想得出。

“嘿，我說你小子人小心倒不??！這有你的份嗎？”瘦子臉色一變，過來一把揪住守業衣領狠狠說道。

“二爺，您消消氣，孩子不懂事！”

瘦子瞥了一眼瘦猴子，鼻腔哼了一聲，然后松開了守業。

“二爺，要我說呀，這時辰也不早了，咱也該上去了！”瘦猴子笑著邊說邊指了指墓頂。

瘦子順著瘦猴子指的方向往上看了看，嘴角輕輕上揚了一下。心里在說，你說的沒錯，是該上去了，可并不是誰都可以上去。

然后把目光收回來，重新投在守業身上，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這個笑容讓守業有些發怵，二人對視片刻，瘦子忽然把笑收回去了，轉身去了金大牙跟前。他過去問道：“老大，咱要不上去吧，這該拿的也都拿了！畢竟這下面不是活人待的地?！闭f完，瘦子的目光又在墓里四處游蕩起來。

金大牙先把目光看向旁邊的火把，只見火苗跳動，火焰中央的木頭已經燒下去一大半。是該上去了，他心里想著，目光緩緩移向了守業和瘦猴子。

望著他們二人，金大牙犯起難來。是殺是留，他確實有些糾結。要說殺人滅口倒也簡單，等一會他和瘦子先上去，上去將軟梯一收，下面的人還能有活的出路么？可金大牙于心不忍，他手上不想再沾康家的血了。本來他與康家的事就是個誤會，他想把事情的經過和守業說清楚，對，就在這里現在就說清楚。

金大牙已下定決心，他站起來走到瘦猴子與守業中間，笑著說：“猴子兄弟，麻煩給個空！”

瘦猴子往一邊移了移，挪出一個人的位置出來。金大牙插進去，然后自言自語說道：“雖說老子金大牙是個土匪，燒殺搶掠也算是都干齊活了，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事是老子做的，老子到死都承認，若不是老子做的，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讓老子低頭?！?

“那我大伯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金大牙已猜準了守業準這樣問。也不詫異，平靜說道：“這事論理還真不是老子所為。”

“可半道攔截的人就是你！”

“攔截是攔了，可老子沒想殺人！”

“那我大伯......”

“打住，老子再說一遍，你大伯真不是老子殺的！”金大牙說完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像在回憶什么。

他突然開口，“哦，差點把這茬給忘了，殺你大伯真正的兇手是李一刀！”

“不可能！”

金大牙見守業不信，立刻又說：“怎么不可能，這人心是最難懂的，又隔著肚皮你能看的準誰呀？就像老子......”說到這，金大牙頓了一下，目光閃爍表情略微有些難過，“老子走上這條路也是被逼無奈！”

有些真相來的就是這么突然，會讓人一時難以接受。可能守業還需要一段時間去說服自己，但無論如何師家父子是逃不了干系的，就如金大牙說到的他們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