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來,截然不同
- 時間停止之日
- 燃火硫磺湖
- 4262字
- 2023-06-08 20:09:23
法國佬躺在地上動了動,卻被馬卡洛夫再次一腳踹翻在地,他的腿彎曲成一種平常人無法做到的向外九十度腳形狀,顯然他的膝蓋骨已經碎了。
“這刀是怎么回事?”馬卡洛夫抬起手中的塑膠小刀,再次向羅克問道。
“我想,是我上次報復他的時候,忘在那的。”羅克惶惶不安回答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他從未見過馬卡洛夫發火的樣子。
聽完羅克的陳述后,馬卡洛夫大步走上前,給了羅克一記左勾拳。馬卡洛夫的面部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但這絲毫不影響身為一方老大的他教訓犯錯的手下。
“你知道后果嗎!你知道有多少弟兄可能因此喪命嗎!”馬卡洛夫咆哮著,又給了羅克一拳,這次羅克的嘴角因為過度擠壓牙齒而被打出血來。
沒錯,羅克對馬卡洛夫的整個大家庭的作用非常明顯。他能讓許多早就被定下無法回到妻兒身邊的家伙聯系上自己的家人,能讓多年來未曾涉世的家伙好好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但這不意味著羅克能夠為所欲為,不必在意后果就干上一些可能會危害到“家人”性命的傻事。
比如這一件,馬卡洛夫手上的這把小刀。
他在慶幸拿到小刀的是法國佬,而不是某位對他懷恨已久的黑鬼。能夠燒制出如此鋒利的小刀的家伙只有馬卡洛夫的人,要是這把刀今天刺向的不是羅克,而是在某個角落的一位犯人呢?對方可以憑借這姆指粗細的武器將他手下的大部分人置于死地。
警報聲在此時響起,看守員和獄警從門外闖入,一旦犯人之間發生持械斗毆,他們可不敢站在原地看半點熱鬧。
“馬卡洛夫,放下刀。”泰瑟槍被獄警從腰間拔出,只要馬卡洛夫再有任何動作,電極針就會從槍口刺入他的皮膚之下。
馬卡洛夫已經在緣石監獄里殺過三十多位犯人了,看守員和獄警怎么敢“怠慢”這位“老江湖”呢?
“你看,我像是要殺人的人嗎?”馬卡洛夫舉起雙手,露出自己正在流血的右肩,指了指地上正躺著的法國佬,“這家伙捅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在整個緣石監獄只有你手底下的家伙有能力燒制出這玩意兒。”盧卡斯從看守員身后走出來,搶走看守員手中的泰瑟槍對準馬卡洛夫,將輸出功率調到最大,“為什么會到這個廢物手上?法國佬,你對他壓根不感興趣吧。”
盧卡斯的出現讓馬卡洛夫劇烈顫抖一陣,他似乎在腦袋里回想起什么不好的回憶,然后瘋狂的甩甩腦袋,把刀扔在地上:“要電也應該電法國佬,我快失血過多了,趕緊送我到醫療間。”
“沒法電你,真是可惜了,”盧卡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羅克,“還有你,小男孩。”
———————————————————————————————
“今夜似乎不太平靜。”
獄內的不斷哀嚎和某些物體重擊在人身上的聲音讓羅克有些心神不寧,他想盡量靠被鐵棍釘死的窗外的聲音來平定一下煩躁的內心,卻發現根本沒有什么作用。
羅克在食堂事件后被拜倫拽回囚室,沒有吃飯,沒有洗澡,他在床上呆了一整天。羅克現在感到渾身癢癢,肚子里也不斷傳出哀嚎。
因為馬卡洛夫的關系,不僅是其他囚犯沒有過問羅克的過錯,就連獄警也沒有多問他一句,只是簡單的將他無視過去。
“你是不是餓了?我這還有幾袋香腸你吃嗎?”拜倫說著從上鋪丟下來一袋子包裝有些油膩的香腸,那是他用在獄內工作的錢在休息區的小商鋪買來的存貨。
“沒有胃口,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么吵。”羅克說著,還是從那袋香腸里抽出一根,撕開密封包裝,塞了半根到嘴里。他感覺他正吃著一根沒有任何味道的蠟條,但胃里的慘叫聲告訴他如果他再不吃一點東西,這一晚都無法安心進入夢鄉。
“他們在教訓法國佬,大家可真是默契,沒一間屋子敢撩開遮光簾,”拜倫悄悄撥開遮光簾的小角,偷看著正在休息區大廳內發生的一切,“法國佬好像快被打死了,馬卡洛夫,百德爾,阿道夫,那幾個老大一起動的手。這下看來就連獄警好像也不敢管這事兒,你不來看看嗎?”
“不了。”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羅克與拜倫一起撥開遮光簾的一個角落去觀賞正發生在大廳內的“動作戲”,但他想起午飯時間馬卡洛夫的猙獰表情,以及插在馬卡洛夫肩膀上的半把塑膠小刀,眼中深深的恐懼阻止了他去做這件事。
盡管正在毆打法國佬的那幾位監獄老大根本不可能發現某個囚室的遮光簾后會有兩雙小眼睛正在注視發生的一切。
“拜倫,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在三天之后法國佬才會動手吧,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羅克想起早上拜倫在圖書館內告訴他的話,很顯然,發生的一切又有悖于拜倫所謂的見到過的未來,但也的確發生了,只是發生的時間不對。
“時間的變遷而已,我已經習慣了。”拜倫從上鋪跳下地,坐在羅克身旁,“我知道你睡不著,不過今天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你這么慫,要知道你在未來可是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子啊。”
“時間的變遷?”羅克從拜倫口中聽到了一個從未聽過的新詞語,“那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為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提前了,我不好多作解釋,因為這件事情的復雜程度遠遠超出我能用語言表述的范疇。”拜倫聳聳肩,表示自己無可奉告,羅克略微理解地點點頭。
既然拜倫沒法說,那他自然不會強求。要知道,拜倫今天說過的話可救了他一命,如果站在羅克身后的人不是馬卡洛夫,天知道法國佬的那一刀會插到哪兒去。
“那你……”羅克想到了一些事,他有些遲疑。
“什么事,直接告訴我吧。”
“你能不能告訴我,未來的我,遭遇了什么,是個什么樣的人?”
拜倫的所作所為讓羅克不得不相信拜倫今天告訴他的一切,這也讓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在未來,到底會是什么樣的一種存在。
他會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還是像現在一樣一無所知,像個井底之蛙一樣終日看著井口度日,在屬于自己的枯井當中過活。
隱隱之中,羅克有一種期待感,也有一絲害怕。
拜托,誰又不想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什么樣的呢?
“好吧,你選個舒服點的姿勢坐著聽。”拜倫點點頭,這也讓羅克從床上坐起來,將自己的注意力全然放入拜倫口中的言語之中。
“要從1985年,也就是今年說起,因為這是我目前知道的唯一不同的地方。”
拜倫是在1995年的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與羅克相識的,距離現在還有整整十年,當時的羅克因為某項有關于前蘇聯“未來演算計劃”理論中的沖突感到頭疼,他不得不前往全世界幾個電子信息技術的尖端大學中尋找自己的助手。
那天,羅克闖進了教室,他在教室角落的地板上鋪下一張報紙,仔細聽著講臺上面的那堂課。
概念編程與電子工程(ConceptualprogrammingandElectronicEngineering)。
那是馬薩諸塞理工學院為拜倫單獨開的一門選修課,在整個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也只有拜倫·圖靈和約翰·圖靈父子倆有資格教授那一門課程。
課程中,拜倫解釋了在未來編程中,語言的通用性及計算機的世界終端,那恰巧是前蘇聯的“未來演算計劃”中,讓羅克卡殼的一部分內容。
“‘未來演算計劃’是什么?等等,前蘇聯?”羅克的一句疑問打破了拜倫的回想,他想起自己闖入“禁地”時的軍官伊萬和父親博哈德的樣子,以及那一排排陣列計算機。
或許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參與到那所謂的計劃當中了。
“沒錯,前蘇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將會在1991年12月24日解體。至于‘未來演算計劃’,實際上就是通過我父親艾倫·圖靈的過去時間理論,反推出能夠控制未來一切事情可能性的一種方法。”
無視羅克的滿臉疑問,拜倫繼續說著羅克的未來,因為拜倫內心很清楚,在羅克還沒有參加到計劃當中時,他的知識完全不足以理解那些概念中所存在的尖端技術。
拜倫與約翰也參與到了計劃當中,他們并不知道羅克在那時已經成為了共濟會成員之一,只是一心堅信著他們能夠改變人類的未來,讓人類未來向更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1999年12月31日,千年蟲事件發生。他們的演算錯誤,導致所有與陣列計算機相連的世界范圍內的計算機皆發生了運算錯誤,世界各地的計算機都開始進行死循環運算,并且持續了整整兩個星期,這個錯誤才被他們找了出來。
隨后,在長時間的研究當中,拜倫與約翰發現了些許不對勁。羅克總是會突然消失,轉而帶著不知從哪兒來的陌生的科研人員對陣列計算機進行維護,運算檢查。
約翰在深夜中尾隨了羅克,發現他是共濟會成員,整項研究其實就是在給共濟會建立一個能夠掌控整個世界未來的沒有任何缺憾的武器。
但羅克自己卻并不知道共濟會的計劃,他仍然以為那些人不過是父親的朋友,是前蘇聯想要將“未來演算計劃”繼續下去的科研人員,直到約翰將一切都告訴羅克,他們鬧翻了,約翰和拜倫退出研究,并銷毀了一大部分他們自己的研究數據。
“所以你從幾十年后跳躍回現在,就是為了告訴我,共濟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某個能夠掌控整個人類未來的陰謀嗎?”
“不,”拜倫有些不悅,他顯然不喜歡被別人打斷故事的感覺,“我跳躍回來是因為你死了,在你把一切都交給共濟會之后,他們對你下了追殺令,你后來不得不投奔我。”
2019年,研究已然接近尾聲,羅克靠著拜倫當初在“概念編程與電子工程”課上教授的所有知識,靠著自己的理解,復原了拜倫與約翰當初銷毀的資料,并將所有的研究結果與共濟會內的其他科研人員進行分享。
羅克遭到了追殺,他在槍口下逃亡著,偷渡到了美國尋找拜倫和約翰,不幸的是,那時的羅克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因為偷渡時的惡劣環境導致他的傷口無法消毒發生感染,羅克在劇烈的疼痛下倒在拜倫的懷里,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是……
“回到過去,告訴我事實,”拜倫點點頭,“沒錯,這是你當初的原話。”
“那我只需要注意一點,這輩子不加入共濟會,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嗎?”羅克故作輕松地躺回床上,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會如此曲折離奇,可羅克現在就連一個人生目標都沒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起床之后應該做些什么。
“所以你就是因為我的這句話,才會跨越幾十年回來找我,然后為了來到緣石監獄見我特意殺掉四十九個人。可你卻要再次重復這幾十年的時光,我今天有好好思考過你說的‘認知問題’,是這樣理解沒錯吧。”
“沒錯,”拜倫見羅克已經躺下,洗了把臉再次爬回自己的上鋪,“但有一點錯了,我不是為了找你才會跨越這幾十年。相反,我正是為了殺那四十九位共濟會成員才回到了現在,遇見你,純屬只是碰巧而已。”
“那可真巧,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嗯,是很巧,趕緊睡吧。”
獄中回想著的慘叫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停歇,羅克總算得以安心入睡,他在睡夢中仿佛看到了拜倫所說的一切,他那數十年傾心研究,卻又不甘,悔恨的未來。但即使在睡夢中他也很清楚,那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因為他的身旁站著拜倫。
在羅克身旁,拜倫聽著他的鼾聲,他仍然年輕的睡顏,搖搖頭,將手中標有“077”的塑膠小刀掰斷,扔進馬桶里拉下沖水栓。
拜倫想到了自己的孫子,他也明白,那些事情都不再會發生。就好像現在的羅克進了監獄,歷史因為拜倫的跳躍早已變得截然不同。
“晚安,羅克。我想這第五十名目標,就算了吧。”
拜倫輕輕打開報紙,露出里面巴掌大的紙條。
在那紙條里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拜倫看向最后一位。隨后,他找出一塊指甲蓋大的橡皮擦,將其中唯一沒有被劃橫線的名字擦掉,不留一點痕跡。
羅克·簡·博哈德·斯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