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市傳說？什么比特鳥？”

馬丁將手指放上嘴唇做了個“噓”的手勢，很顯然他不想耽誤了所羅門的課程，于是打開瀏覽器輸入了EvilZone.org后，讓艾倫自己想辦法進入論壇查閱。

災禍地帶(EvilZone)論壇，艾倫當然明白馬丁為他打開的網頁是什么。一個專門面向黑客群體的論壇，其中也涉及科學、編程和藝術等領域的內容，比起HackForum，無禮安全社區(OffensiveCommunity)，開源數據庫(TheExploitDatabase，簡稱Exploit-DB)之類稍稍偏向大眾化的黑客論壇。

EvilZone更具門檻，其中流傳的黑客事件記錄和互聯網消息更為準確，對于技術的硬性要求更為嚴格。

也可以說，EvilZone是專門為了黑客群體中的中高層階級而準備的交流論壇。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在所羅門老師的課上進一群犯罪者的地盤找我需要的資料？”艾倫用著夸張的口型跟馬丁比劃自己想說的話，他真擔心他待會會情不自禁的吼出來。

稍微懂點常識的人都知道EvilZone并沒有那么容易進入，艾倫需要在十分鐘以內繞過服務器的防火墻，并且每過一百六十八小時，也就是正常時間上的一星期整，EvilZone的防火墻就會變一個花樣來將那些試圖訪問它的人耍得團團轉。

“抱歉，哥們，這是EvilZone的規矩，情報永遠屬于擁有實力的人。想想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的校訓，思考與行動(源自拉丁文MensetManus)我的伙計。”

對于艾倫的抱怨，馬丁只能以聳聳肩回答他。

畢竟所謂黑客精神的那一套在EvilZone并不實用，知識貢獻與知識分享即為收獲，這種話說給只會寫些腳本程序的半吊子聽還行，沒有一位真正的黑客愿意將自己的能力無私奉獻出來。

“該死。”不再理會馬丁，艾倫全神貫注投入到進入EvilZone的步伐當中。

對于熟悉計算機知識的人來說，計算機與現實其實并無差異，只不過現實依靠行為來實現目的，在虛擬網絡中，行為則變成了一種指令的輸入。

訪問一個網站，就像是訪問一個熟悉的朋友一樣容易。

你想要在現實找到你那位朋友的住處，在虛擬網絡上就變成了尋找網站的域名，尋找目的地的地址，這是第一步。

你站在朋友家門前，想要友好的拜訪朋友，如果朋友歡迎你的到來，恭喜你，他會為你敞開大門。你便實現了最簡單的頁面訪問，這時候，你已經進入朋友家里了。

但不幸的是，此刻艾倫認為是朋友的那個網站并不歡迎他的到來，大門并沒有敞開，甚至在門上連個鑰匙孔都沒有，那么艾倫該如何進入朋友的家中？

通過那些保護著朋友住所的防火墻，在墻上找到漏洞，哪怕再微小的一個孔，艾倫都能把自己擠成一團，鉆進去。

艾倫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堡壘前，EvilZone則處在堡壘的中心位置。

他四處奔跑著，先繞著圓形堡壘跑上一圈，仔細觀察著墻壁上可能出現的一絲裂縫。沒有時間給他浪費，因為一旦頭頂上的十分鐘倒計時數字變為零，他就必須重新開始。

灰色的混凝土墻面讓艾倫感覺壓抑，他不知道是哪位砌墻工能把墻面砌得如此干凈平滑。頭頂上的天空比起現實世界藍的過分，上面一點云彩也沒有，或許是程序員忘了加上去吧。

艾倫奔跑著，他看到了許多也打算進入堡壘的人，但他都無視了那些人的求助，繼續在堡壘周圍奔跑著。很快，他發現自己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耗時三十秒，卻沒有在墻壁看到一絲縫隙。

但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系統，艾倫心想，總有一個地方會讓數據流入并流出。

他踏了踏還算松軟的地面，用手捧起泥土，試探性地向下挖著。

速度并不算快，但卻是最實用的方法。

“你在找注入點？”馬丁記完筆記，歪著腦袋看了看艾倫正在做的事，“我也試過，不過效率太慢了，還有更好的法子。”

艾倫挖了將近得有五分鐘，他偶爾會挖到比較堅硬的巨大石塊，那些石塊會在他不小心用手指碰到之后將他彈開。

細數了一下時間，他覺得這樣做似乎有些蠢，打算換一種方式。

“試過上傳漏洞嗎？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你需要找到入口。”

艾倫聽了馬丁的話之后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望向圓形堡壘的最頂端。如果真的像馬丁說的那么容易，那么大門，可能只是被放在了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罷了。

他用手輕撫了一下那看似光滑的混凝土墻壁，稍稍用了點力，就發現自己的手黏在那墻壁上。

“這么容易？”電腦前，艾倫撇過頭看了一眼馬丁，卻發現馬丁似笑非笑地同樣也看著他。

“哥們啊，指令永遠都是一樣的，關鍵是想法。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獨特的想法和創意，才能真正讓你無可阻攔的原因。”

艾倫順著墻壁爬到圓形堡壘的頂端，就跟他想的一樣，形狀怪異的大門正老老實實地呆在堡壘的中心處，不是別人無法找到大門，只是他們沒有意識到走上來的方法而已。

當然，艾倫不可能就這么簡單的進入堡壘，在那形狀怪異的大門中間，有一個四邊形鑰匙孔，正是他需要用來進行漏洞上傳入侵的地方。

“需要管理員權限？你在逗我嗎？”艾倫望向堡壘四周，他沒有看到任何可以驗證他身份的地方。

“或許你只是需要能代表著管理員權限的鑰匙罷了。”

馬丁隨口一說，卻讓艾倫恍然大悟，他將網頁縮小，打開C++，瘋狂的在空白界面打上自己腦海中閃現而過的代碼。

“不是，哥們兒，我就是說著玩的。你想干什么？”馬丁意識到事情不對，他在艾倫的屏幕上看到了兩行不該出現在那兒的代碼，“你會讓網頁崩潰的。”

“我知道，”艾倫朝馬丁丟去了一個他自認為迷人的微笑，“但就像你說的，重要的是想法不是嗎？真正的論壇只是通過這個網頁訪問而已，網頁崩潰不會影響論壇的正常運作，我看出來了。”

艾倫的編譯完成了，他手中多了一把鑰匙，正好與那四邊形的鑰匙孔相吻合。

但艾倫清楚，他那把趕時間編譯出來的粗糙鑰匙僅僅是形似管理員應有的那把而已，卻無法憑借它轉動鎖芯。

可他需要的，本來就不是簡單的轉動鎖芯。

艾倫將那把鑰匙插入鎖內，隨著他的轉動，圓形堡壘出現了裂紋，從頂端大門逐漸向四周延伸。大地為之一顫，四周也想要訪問EvilZone的其他人意識到大事不好，趕緊潰散而逃。

但沒等他們逃幾步，堡壘，就炸了。

人們從混凝土碎片中爬起，想看看原本應該存在于堡壘之中的東西，卻只發現在原本堡壘的中間，有一扇門，通往另一個地方的門。

而幫人們突破堡壘的艾倫，早已走入那扇門中。

“我的天，你寫了個什么程序？”馬丁捂著腦袋，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艾倫直接將那網站的鏡像頁面給毀了，現在無論是誰訪問，都能直接找到那論壇的登錄入口。

原本按照EvilZone的設計，無論怎樣輸入域名，到最后都只會出現一個EvilZone的圖標。馬丁在這一星期的挑戰內是通過偽裝權限進入的論壇，哪能想到艾倫直接毀了整個挑戰頁面。

“沒什么啊，”艾倫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論壇界面心中一陣興奮，絲毫顧不上馬丁張得一張大嘴，“一個自運行代碼和十三個死循環代碼，自運行的觸發條件是如果不在名為Alan(艾倫)的計算機中，不過只是讓服務器崩潰了而已，從進入鏡像網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論壇和那個挑戰頁面是分開的，不在一個服務器內。”

論壇的頁面看上去干凈而又樸素，就如同之前的挑戰界面一樣，EvilZone是出了名的低調，他們不像其他黑客論壇喜歡搞些引人注目的東西。

“你知道嗎？整個EvilZone的社區都被你驚動了。”

在左下角的實時社區聊天內，艾倫在馬丁提醒后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征服者(TheVanquisher)[有沒有搞錯，論壇怎么突然這么多新人。]

領主(HighLord)[聽說剛剛有個新人，把挑戰界面給玩崩潰了，論壇入口現在誰都可以訪問。]

征服者[什么新人這么厲害？馬薩諸塞州私立研究學院還是理工學院的？]

饑荒(Famine)[也許是你的校友呢？]

艾倫偷偷笑著，絲毫掩飾不住自己的洋洋得意，但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尋找什么，EvilZone論壇非常不人性化的不具有論壇內搜索功能，于是艾倫就只能從圈內消息那一欄中一頁頁使用Ctrl+F鍵尋找關鍵字Byte-Bird。

“為什么EvilZone不讓人搜索啊？這樣好麻煩。”艾倫皺起眉頭抱怨著。

“可能是為了不讓論壇里的某些惹事精搗亂吧，隔壁的HackForum沒事就會被自己論壇里的黑客入侵著玩。”馬丁聳聳肩，他也與艾倫一同尋找著比特鳥的消息，只不過他使用的方法更簡單，直接從網站的服務器目錄給艾倫找。

五分鐘后，一聲輕輕的“找到了”讓艾倫差點把馬丁的電腦給搶過來。

艾倫看著那片帖子上的信息。

比特鳥(Byte-Bird)。

傳說之中，有一段程序的源代碼在網絡中流傳，它在不知不覺中在你的計算機系統盤里留下一個無法編輯、無法復制、無法刪除的“新建文本文檔”。有人說那是上帝在現代社會中給人類留下的自由意志，也有人說那不過是微軟給人們開的一個小玩笑。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少人都遇見過那個空白的“新建文本文檔”，并且那個“新建文本文檔”，會占用計算機內八個字節的容量。

只有在你發現那個空白文本文檔的三十分鐘之后，它才會允許你進行刪除，因為那時，那段流傳在網絡中的源代碼已經離開了你的計算機。

這種現象，被黑客們稱之為比特鳥，即只有8byte大小的入侵，并且如同鳥兒一般敏捷而又詭異的無法捕捉的行動。

“太扯了，我們可是M.I.T的學生，這是全世界最好的理工大學之一，為什么還會相信這種所謂的人工智能的存在呢？”看完整篇帖子后，艾倫搖了搖頭，難不成共濟會真的在尋找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艾倫相信馬丁也明白，程序就是程序，程序所能做到的只有你教給他的一切簡單指令。

當程序員給予程序一個窗口代碼，那么那段程序就會擁有窗口。當程序員在程序中寫下了自動關機的代碼，那么程序才擁有關閉計算機的能力。

程序的一切行為，都基于編譯者所給予程序的一切。

更不用說這都市傳說中的甚至可能稱不上是一“個”程序，只是一“段”僅僅擁有八個字節大小的代碼。

馬丁皺起眉頭，一臉委屈地看著艾倫：“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但是我也天真的想過，如果比特鳥是真實存在的，那么就意味著掌握著他的人能入侵一切計算機。拜托，那可是人工智能，有點夢想好不好，更何況有近五分之一的黑客都聲稱自己遇見過比特鳥，雖然還有不少人說過Y2K事件跟比特鳥可能有所聯系這種不太靠譜的話吧。”

艾倫氣的合上筆記本電腦，卻發現所羅門可愛的嘟著嘴，趴著身子附在前座的桌椅上。

“你們倆是不是太入神了，都沒有注意到早就下課了。”

不好！

艾倫拍了拍腦袋，他剛剛光顧著跟馬丁討論那段都市傳說，甚至就連教室里的人走光了都沒有注意到。

“討論什么呢？我上的課你們到底聽沒聽啊？”輕輕彈了艾倫額頭一下，所羅門搶過艾倫手中拿著的課前筆記。

分支，條件與循環。

計算機科學及編程導論第二課的內容，早就被艾倫帶著自己的見解全數抄在了課前筆記上，不僅僅是馬丁，這下就連所羅門也傻眼了。

“小天才，這是你寫的？”

“沒錯。”艾倫點了點頭，“因為這些我都自學過了，所以課上就在跟馬丁爭論著有關于比特鳥的都市傳說，老師你知道嗎？”

對于這個不可靠的都市傳說，艾倫只是半信半疑，盡管那傳說上說的一切都那么不符合實際，甚至完全違反了當代計算機科學的基本常識。但是共濟會的行為卻不能讓艾倫把那都市傳說完全當成謠言或者一個故事來看，其中或多或少，總可能有些是真實存在的。

“你是說那個八個字節的新建文本文檔嗎？我知道啊，不過在其中，可能有些東西被大眾誤解了。”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所羅門并沒有因為這件事去嘲笑他們，而是一本正經的將艾倫的課前筆記翻閱完合上后。在午飯的飯桌上，將所羅門自己能夠理解的一切，告訴了面前兩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