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研究所的慘狀還是震驚到了陳遲。

剛才阻攔怪人的保安全部死亡，尸體從門口到大廳鋪了一路，沒一具是完整的。

他們像是被猛獸啃食過，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肢體，血跡一路延伸到大廳內部。

研究所并不是想象中那種未來風格的科研單位，內部布置看起來更像是報社，遭遇突如其來的襲擊，地上散落著大量被鮮血浸潤的紙稿，那些血跡異常混亂，夾雜著許多方向不明的腳印。

看得出所內工作人員在襲擊到來之前亂成一團，漫無目的地瞎跑，現在里面靜悄悄的，聽不到一丁點聲音，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包括端著壇子的怪人。

“這也太邪門了，站隊計劃臨時取消，等會兒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比較好……”

陳遲念叨著往里走。

踏進研究所的瞬間，盤踞在角落的陰影莫名涌動了起來，仿佛有生命一般，將視野壓縮到極近的距離，只能看到腳下一小塊區域。

陳遲下意識往回退了三步，理論上說他現在已經離開了研究所，但情況并未出現好轉，視野依然只有眼前一步。

“鬼打墻嗎？”

所謂的鬼打墻就是對感官造成影響，你以為是正向后退了一步，實際上偏了30度，連續三步之后就徹底偏離了預想的路線，制造出迷宮的效果，但地圖并沒有發生變化。

只有失去了視力才知道影響有多大，所有提前想好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作廢，陳遲停在原地不敢亂走，生怕遇到驚喜。

遠處通道里響起了帶有粘稠質感的輕微腳步聲，像是誰在踩著血泊四處游蕩，這種壓迫感在黑暗環境中被無限放大，心跳快速，手腳也有些發麻。

難道要硬著頭皮往里沖？

一籌莫展之際，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站在那里別動……為什么你扛著一把梯子？！”

陳遲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就在自己右側，他試圖伸手去抓，卻被對方躲開了。

這時陳遲才回想起這聲音的主人，那不是寧晚嗎？下班前還跟她聊過，印象十分深刻。

對方會用這種語氣說話，必定是識破了他的身份，出于試探想法，陳遲隨口胡扯：“我是裝修工人，身上帶一把梯子很正常吧？”

結果寧晚當場拆穿：“你不是圖書管理員？”

“……呃。”陳遲無語，事到如今再胡扯就有點丟臉了，只好承認，“好吧，被你看出來了。你為什么在這里？”

本來兩邊的猜想都有強力證據，在見到寧晚之后，內心的天平便向著現實傾斜了。

“這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寧晚笑著反問，“我是這里的員工，我不該出現在這里，難道你該？”

她確實沒說謊，見面之初就說了自己在本市郊區的一間研究所工作，只是陳遲和很多人一樣，聽到研究二字下意識就往科研方面想了，事實上研究方向五花八門，只要能申請到經費補貼，翻花繩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寧晚是研究所員工，又不會受到黑暗的影響，在這里來去自如，用腳想都知道她和自己一樣是游戲玩家，而且是主場作戰，優勢很大！

陳遲迅速明白了雙方的處境差距，提出組隊申請：“你也是使徒游戲的玩家？我對研究所沒有惡意，我們可以合作。”

寧晚默認了玩家的身份：“合作就免了，我知道你是為秘文石板來的，這些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帶我父親離開這里，今晚研究所不會太平，無形學院的禁制未必能攔住所有人，遠走高飛是最好的選擇，石板就在他身上，等安全之后你可以隨意處理。”

“這東西是很多人的任務目標吧，對你們陣營不重要嗎？”陳遲有些疑惑，“還有，你會不會太信任我了？”

“無形學院的晉升方式是破解未知秘密，秘密的內容并不重要，這種小石板也沒你想象中價值連城，存世量非常大，各大勢力都有不少。至于信任是有理由的，但現在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給出答復。”

寧晚給出的條件太優厚，或許里面有陷阱，但陳遲現在的狀況已經不能再差，視野差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戰斗力和行動能力，不答應就沒法讓任務繼續下去。

“可以。”

給出回答的瞬間，手機傳來震動，陳遲掏出來看了一眼，果然收到了新的通知。

【支線任務：保證寧乘興存活至天亮。】

“這是預付的報酬，跟我來吧。”

一塊巴掌大的白色硬質薄片被塞入手中，看起來像是從雕塑上扣下來的石膏，陳遲就先塞進口袋了。

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寧晚拉著他走入黑暗，陳遲戀戀不舍地放下梯子，這玩意兒實在是太重了……

“介意我問幾個問題嗎？”

“問，但聲音不要太大。穢神教的感知能力很強，被他發現你一定會死。”

“你父親也是游戲玩家？”陳遲試探性地問。

寧晚對“游戲玩家”這個詞并沒有提出質疑，認真解釋。

“嚴格意義上說他才是此次秘藏之地的主角，他是臨江大學考古系的教授，專門研究古代文字，受邀參與此次秘文破譯，引發了全知全能者的祝福，形成禁界。度過今夜，他就會跨過普通人的門檻，成為超凡者。”

她的語氣很冷淡，但是對陳遲沒有任何隱瞞，暫時搞不清態度。

“所以只要他完成秘文破譯就能晉升？”陳遲大概理解了，“那他離開了這里，晉升儀式還能繼續嗎？”

“不能，那又怎樣？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原來如此。”陳遲跟個好奇寶寶似的一直問，“為什么我看不到研究所內的景象，但你可以，其他人也看不到嗎？”

“因為這是學者的晉升儀式，擁有全知全能者的祝福就不受影響，對于其他派系也是同理。快到了，別說話。”

說話間，寧晚停下腳步，她擰開門把手，將陳遲帶到另一個空間。

這里似乎不受影響，視野終于恢復，陳遲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很大的會議室，臨時被改成了工作間，桌上擺滿了資料和復印件。

旁邊圍著五六位工作人員，為首者是個學術氣息濃厚的中年人，他們十分投入，即便外面死了一片人也依然沒有停止手上的工作，小聲交流著什么，神情嚴肅。

走廊里忽然響起了槍響聲，中間夾雜著痛苦的怒吼，寧晚臉色一變：“他來了，破譯工作立刻中斷，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通過安全屋轉移。”

陳遲驚了：“槍都殺不死那家伙？”

從剛才的交談中不難判斷出陳遲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于是寧晚解釋了一句。

“太歲是一種寄生生物，打死宿主并不能完全制止他的行動，反而會激發兇性，門外的警衛攔不住他。”

看來太歲就是藏在那位穢神教怪人罐子里的東西。

陳遲曾經見過這個詞，也是在死亡懲罰中，屬于陣營之一，幸虧自己沒選。

接了支線任務之后，陳遲就把自己歸于研究所陣營了，便主動支招：“接下來還有一伙人會出現，不能與他合作嗎？”

“與穢神教合作？”寧晚表情古怪，“看來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穢神教從不與任何陣營合作，對所有人都持有敵對態度，每位教徒進入秘藏之地只有兩種結果：贏，或是死。”

“難怪……”

走廊外槍聲逐漸平息，慘叫聲接連響起，槍械和黑暗都沒能攔住穢神教教眾，寧晚已經放棄了對抗的想法。

就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一塊金屬蓋子從天花板掉落，重重砸在會議室中央，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顆被拔了引信的煙霧彈，落地瞬間，大片濃密的灰霧席卷，填滿了整個會議室。

四人組恰到好處地登場，已經很糟糕的現狀頓時雪上加霜。

陳遲知道他們會從通風管道進入研究所，但萬萬沒想到他們能直接定位會議室這個大本營，難怪劇情簡介里說內部消息提前泄露，合著是出內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