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無法無天

找到醫院時，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鐘了。

期間，蔡文琦時不時出現昏厥的跡象，都是蔡廣坤以及王淑英倆人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才把她弄清醒。

但右眼已經保不住了。

主治醫生遺憾地道：

“那飛鏢太長了，而且幾乎全部扎進了眼眶里，導致眼球內的房水流干了。”

蔡廣坤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似的問：

“醫，醫生，那要不要現在就做手術，只要能讓孩子恢復光明，你們要我怎么樣都成，錢我想辦法給您湊齊。”

醫生搖搖頭。

嘆道：“不是做不做手術的問題，您孩子那只眼睛保不住了，房水一旦流出，就算是神仙都沒辦法了，不過還有只眼睛是好的，而且我們也可以想辦法給孩子弄個義眼，孩子現在還小，只要裝個義眼估計不影響日常生活。”

蔡廣坤不再說話。

整個人都木了。

王淑英直接傻眼，嘆了一口比醫生還長的嘆氣。

整個猶如泄了氣的氣球，軟綿綿的，背靠石膏墻壁，雙手扶在門框上，風一吹都能倒下去。

“媽媽，姐姐是要失明了嗎？”

蔡文軒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雖然年紀還小，但知道失明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失明就像用黑色膠帶將眼睛粘住一般，周圍的世界一片漆黑，再也不用分辨白天與黑夜，在她的世界中，將一直處于黑暗之中。

那將會是一種多么令人窒息的感受。

蔡文軒嘗試著閉上眼睛，他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首先會害怕，特別害怕，像走進了鬼屋一般。

其次是不敢走路，仿佛每走一步都要掉進萬丈深淵一般。

最后就是心理上的障礙，她將毫無例外地成為一名殘疾人，將會受到同學朋友，甚至是自己親人的歧視。

雖然人們口頭上說不會另眼相待，但實際上誰也保證不了每天看到她都不煩。

生活在黑暗之中，久而久之，她的心會變得孤獨，她會寂寞死，最終抑郁而亡。

想到如此種種情景。

蔡文軒就感到不寒而栗。

見母親痛不欲生的樣子，蔡文軒便靜靜地站在一邊，不再多問。

很顯然，姐姐流了那么多血，差點昏死過去，眼睛能保留住可能比中彩票的概率還要低。

不過最終在醫生的如實交代下。

蔡廣坤夫婦還是向現實妥協了，或許這對他們家來說，完全就是個意外。

當初要是不去她姥姥家度假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當初自己要是騎車動作稍微快點的話也不至于會導致悲劇發生。

總之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突然到夫妻二人完全沒有準備的機會，悲劇如同一塊巨石生生砸向了他們。

現在的問題是，眼睛沒有保住就很悲慘，但是接下來還有更悲慘的，便是各種各樣的醫療費用。

眼珠子雖然沒了，但還是需要做手術將眼腔內的壞肉息肉清空，目的是為了給安裝一眼騰空間，否則等眼眶徹底被息肉抹平就太晚了。

作為一個女孩子，外表的美觀是多么重要。

蔡廣坤毫不猶豫答應了醫生提出的所有最佳醫療方案。

“哪怕是傾家蕩產，只要您能把我女兒變回到原來的樣子。”

蔡廣坤口帶乞求的口吻說道。

醫生安慰道：“這種情況，傷人者必須出所有醫療費用，這是法律規定的，您也不必太過擔心。”

微微一頓，又關心地問：

“這個您已經報警了吧？”

“報警了！”蔡廣坤嘆息道。

“估計是哪個熊孩子干的，這種飛鏢我就見過不少，唉.......現在這些孩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醫生淡淡地嘆了口氣。

蔡廣坤也是無奈。

即使是哪個熊孩子干的，他又能怎樣？

這年頭，難道你還能去把他給宰了不成？

你只能祈禱這熊孩子家里有錢，萬一沒錢就更悲劇了。

即使你打贏官司，法院最終判下來對方支付一切損失，可對方要是沒能力執行也是徒然，對傷者來說，簡直如雷轟頂一般。

盡管蔡廣坤夫婦二人都有工作，但是遇到這種災難性事件。

他們也還是很難一次性掏出那么多錢的。

只能將希望寄托于傷人者。

而且按照報紙上刊登的新聞事例，以往這種遠距離暗器傷人事件，十有八九都很難抓住兇手，對警方來說無異于大海撈針。

隨后，蔡廣坤夫婦便將所有精力集中到了抓兇上。

安頓好了女孩。

兩口子立刻來到警局，警察一刻不破案他們便一刻也不走。

要知道這年頭，沒有監控攝像頭，對辦案民警來說非常困難，他們便只能挨家挨戶地走訪調查，效率低不說，還極容易打草驚蛇。

但也沒辦法。

蔡廣坤夫婦便跟著民警一同找兇手。

.......

警察也知道此事是多么惡劣。

而且根據事發地點，他們很快將兇手鎖定在了彼岸花小區。

這是一棟商品房小區，里面的住戶大都是有錢人。

王警官安慰蔡廣坤道：

“你們別擔心，只要我們找到兇手，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能住在這種小區，十個有九個都是有錢人。”

“但愿吧！”蔡廣坤嘆息道。

他更多的則是為女兒失明鳴不平。

經驗豐富的王警官很快鎖定了兩個小目標，一個身穿藍衣服男孩，和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

兩人年齡都不過七八歲。

“小朋友，你，你過來一下。”

遠遠的，王警官沖其中一個叫道。

小男孩嚇了一跳，先是猶豫了片刻，隨后想到了什么，大著膽子走向王警官。

另一個小男孩被蔡廣坤直接走過去用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去路，他很不客氣道：

“小兔崽子，你往哪跑啊？”

這一刻，蔡廣坤無論看哪個小男孩都感覺像是傷害他女兒的熊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射的！”

沒想到這小男孩直接就脫口而出了。

他一邊不打自招地矢口否認，一邊拔腿就跑。

然而謝廣坤豈能讓他跑掉？

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抓住小男孩領口，直接將他拎水桶一般拎了起來。

王淑英看到后急忙跑上去道：

“別，別這樣，他明顯不是兇手！”

蔡廣坤這才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眼前小男孩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壞小孩。

常言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

小男孩一看就是個那種生性膽小、安分守己的性格類型。

而且看表情并不像是做了壞事，反而更像是受到了某種威脅。

王淑英說道：“壞小孩你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有多壞了，相由心生，他不可能是傷害文琦的兇手。”

聽了年輕女人的話，這小男孩適才放松下來。

眼巴巴看著女人的臉，委屈巴巴道：

“阿姨，我，我沒有用彈弓射人.......不是我！”

王淑英順勢問道：“那你知道是誰不？”

蔡廣坤立刻朝王警官擺手示意。

王警官給了小男孩一顆糖，帶著小男孩一起走了過來。

“小朋友，你認識他嗎？”

王警官指著正在跟王淑英對話的小男孩問道。

小男孩點點頭，不說話，但臉上掛滿了恐慌的神色。

另一個小男孩，在面對王淑英的質問，回答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說。”

王淑英語氣緩和下來，柔聲問道：

“為什么不能說呀！你跟阿姨說，阿姨可以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這時王警官走了過來，王淑英湊過去悄聲道：

“這個小男孩知道兇手是誰，他好像被兇手威脅了。”

王警官點點頭，立刻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微微俯下身，看著小男孩的眼睛道：

“小朋友，我是警察蜀黍，你看我的帽子，我的衣服，你應該知道警察蜀黍是干什么的吧？嗯，我就是專門抓壞人的，哪個小孩子不聽話我就會把他抓起來，你看看，我還有槍，沒有哪個壞人敢對抗警察，所以，你也不要怕，蜀黍會保護你的。”

經過一番鼓勵和安慰。

小男孩終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小心翼翼地說出了個名字：謝林。

“謝林？你確定嗎？”

小男孩點點頭。

王警官又看向另一個小男孩，露出嚴肅的表情道：

“他說的人你認識嗎？”

小男孩略一猶豫，點了下頭。

“你認識！嗯？”

“嗯。”

“他家住哪里？你跟蜀黍說，蜀黍會保護你，不會讓謝林動你一根手指的。”

小男孩猶豫之際，另一個小男孩突然鼓起勇氣道：

“我知道，警察蜀黍。”

“哦，你說。”

“謝林家就在這個小區，住4棟404號。”

王警官一聽，立刻用對講機傳呼其他同事趕往兇手家。

小男孩似乎還是不放心，弱弱地問道：

“警察蜀黍，你真的會保護我嗎？”

“當然了，有警察蜀黍在，沒人敢欺負你。”

“謝林說過了，他說我們要是把這件事兜出去，他就會把我們殺死，他說他媽媽的爸爸以前就殺過人，最后連牢都沒坐。”

“哦？還說什么了？”

“他還說......”

猶豫了片刻，開口道：“他還說他爸爸在水務局里工作，他爸爸會把我們萬寧縣所有家的水龍頭關掉，把我們渴死。”

聽了這話后，王警官差點沒笑噴出來。

不過這或許也是事實，手頭上有點小權，就無法無天，覺得自己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好吧，蜀黍知道了，今天十分感謝你的配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