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韓代率領的八個牛錄也來到村口的山梁上。
站在山梁上往下看,可以將座落在底下山谷中的村落盡收眼底,只見村子里的幾十間房屋已經全部化為了廢墟。
斷壁殘垣間隱約可見一具具燒焦的尸體。
即便是隔著幾百步,仿佛都能聞著尸體被燒焦之后發出的臭味。
看到這,韓代的臉色便立刻陰沉下來,這些該殺千刀的蒙古人,果然是為報復而來,所過之處真是寸草不生啊。
沿途所經的幾個村落就沒見一個活口。
然后等韓代的目光落在村口小溪邊時,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堪。
這些該死的蒙古人還真是囂張,大金國的兩千多大軍已經近在咫尺,他們居然還有心情留在村口燉肉燉羊雜吃?
還有心情奏樂跳舞?
這些癟犢子也太囂張了。
不過,羊雜燉的似乎挺不錯的。
隔著還有一百多步,都能聞著那香味。
額圖琿吸了吸鼻子,居然流下了口水:“好香。”
“信不信把你也給剁碎再燉了?”韓代滿腔的怒火無處可發泄,聽到額圖琿這話頓時間就爆發了,反手就給了額圖琿一鞭。
額圖琿的左臉頰上便立刻多了一道醒目的鞭痕。
雖然莫名其妙挨了一鞭子,額圖琿卻捂著臉頰屁都不敢放一下。
這時候,一個牛錄額真策馬上前問道:“甲喇額真大人,怎么不見卓克他們?”
卓克就是之前那兩個牛錄的建虜主將,此刻早已經化為無名谷中的一具尸體,說不定都已經被浙兵拖進峽谷兩側的林子里藏起來。
但是韓代他們不知道,還道是追岔了路。
沒有一個人能想到那兩個牛錄已經被全殲。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兩個牛錄的女真勇士,而不是六百多頭羊。
更何況就算是六百多頭羊,蒙古人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抓完并且殺掉,所以只能是中途追岔路了。
“肯定是中途追岔了路了?!?
韓代悶哼一聲又接著說道:“不管他們了,沖下去!”
說完了,韓代便抽出腰刀,再以腰刀對著下方一引。
不過是一群蒙古騎兵而已,女真勇士一個沖鋒就能夠打垮他們。
下一刻,韓代身后的數百建虜騎兵便如決了堤的洪水席卷而下,而在山梁的背面,更多的建虜還在源源不斷的往上冒,繼而翻過山梁席卷而下。
眨眼間,村子前方的整個山坡就被建虜的騎兵淹沒。
兩千多騎兵聽著似乎不多,沖起來卻真是漫山遍野。
……
“快跑!”
徐鋒一腳踹翻面前的鐵鍋,然后一個騰身跨上馬背。
其余的浙兵以及遼兵見狀,也紛紛踹翻面前的鐵鍋,任由鍋中燉煮著的牛羊豬肉以及羊雜豬雜什么的全部潑灑在地上,然后爭先恐后的騎上馬,再跟在徐鋒身后向著村后方向打馬狂奔,還別說,騎術大有長進。
實戰,永遠是最有效的練兵手段。
轉眼之間,百余浙兵便又來到無名谷口。
沒有任何猶豫,徐鋒一勒馬韁就斜著切向谷口方向。
身后跟進的百余騎也紛紛跟著轉向,馳向谷口方向。
等到韓代率兩千余騎建虜騎兵漫山遍野的追過來時,只見百余騎“蒙古人”早就已經逃進了官道邊的谷口,只剩下跑在最后的數十騎隱約可見。
“這是條絕路,你們完了!”韓代嘴角露出一抹獰笑。
真是巧了,韓代以前來這里抓過人,甚至還進過山谷。
遺憾的是,韓代壓根就沒想過蒙古人會在山谷中設下陷阱,而只當是這些蒙古人慌不擇路之下才一頭扎進了這條絕路。
“他們跑不掉了,哈哈哈,跟我追!”
韓代猛一勒馬韁,不慌不忙的咬著浙兵追上去。
身后兩牛錄的精兵以及六牛錄的余丁也漫山遍野的跟上去。
谷口狹窄,只有十來步寬,只能容納十數騎并排而行,所以漫山遍野追過來的建虜騎兵到了谷口之后,只能減緩馬速收縮隊形。
這個谷口就像是個節流閥,一下把建虜騎兵的速度降下來。
速度慢下來之后,騎兵隊形就必然會變得密集,所以在通過谷口之后,八個牛錄兩千四百余騎就擠成了一團,占滿小半個山谷。
韓代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兀自不緊不慢的催馬往前逼進。
一句話,韓代壓根就沒把這些蒙古人放在眼里,因為在他的印象之中,蒙古人都很莽。
韓代一直用戲謔的目光注視著谷底,就在前方幾百步開外,剛才逃走的那百余騎蒙古人已經無路可逃,驚慌失措的擠成了一團。
“入娘賊,你們倒是跑啊,接著跑啊?!?
韓代大聲獰笑著,不疾不徐的催馬往前走。
兩千余騎也沿著山谷中的地形漫山遍野而進。
那隊蒙古人眼見跑不掉了,便立刻翻身下馬結成了防御陣。
“有用么?”韓代哂然說,不過區區百余人,我們兩千多大金兵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你們淹了,乖乖的受死吧。
就在韓代想著怎么虐殺這些蒙古人時,陡然聽到一聲慘叫。
什么情況?韓代急扭頭看,只見走在他右邊幾步開外的一個紅巴牙喇兵已經從馬背上一頭倒栽了下來,面門上插著一支破甲重箭。
“蒙古人!”另一個紅巴牙喇兵大吼了一聲,“右邊山崖上?!?
“左邊山崖上也有,噢不,前面山崖上也有?!绷硪粋€紅巴牙喇兵緊接著大吼道,“不不不,后面也有,入娘賊,這是蒙古人設的陷阱!”
韓代急抬頭環顧四周,才發現前后左右的山崖上都是蒙古人。
“上當了!”韓代終于意識到了危險,勒轉馬頭就要往回跑。
不幸的是,整個峽谷都被建虜騎兵擠得滿滿當當,根本過不去。
于是韓代就只能扯開嗓子連續的怒吼:“原路退回,后退,快退!”
盡管峽谷中有良好的回音效果,韓代的嗓門也夠大,可不幸的是現場實在太吵,幾千個建虜都在那里嗡嗡嗡嗡,所以沒人能聽到韓代的怒吼聲。
其實就算聽到了也沒什么卵用,因為一切都已經晚了。
韓代吼了還沒兩聲,第一波箭雨就從兩側崖上傾瀉而下。
箭雨下處,無處可躲且只披了棉甲的建虜立刻倒下幾百個。
霎那之間,哀嚎聲、咒罵聲還有戰馬的悲嘶聲便交織成一片。
此起彼伏的慘叫哀嚎咒罵聲中,一波接著一波箭雨傾瀉而下。
面對浙營從兩側山崖上傾瀉下來的破甲箭雨,披了鎖子甲外加內嵌鐵片的棉甲的披甲人勉強還能扛住,但是身上只披了沒有鐵片的純棉甲的無甲兵就慘了,只要中箭基本就會被射穿,就算不死,肯定也會身受重傷,然后等著鮮血流盡后慢慢死去。
于是乎,在峽谷中擠成一團的建虜便一片片的墜馬。
當然了,建虜也不是傻瓜,發現中了埋伏肯定會跑。
尤其是后面的建虜,第一時間就掉轉馬頭向谷口逃跑。
然而當他們往回跑的時候,才猛然發現,谷口被堵住了。
一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蒙古步兵已經結成了防御陣,將峽口入口徹底堵死,只見前面是長木牌結成的盾墻,后面是好幾排長矛。
長矛手的后面則是弓箭手,足有幾百個。
整個防御陣看上去就像長滿尖刺的怪獸,令人望之生畏。
然而為了活命,建虜也是不管不顧的向著谷口發起沖鋒。
結果沒有任何懸念,因為戰馬沒能起速,喪失速度優勢,所以根本撞不開盾墻,反而被盾墻后面捅過來的長矛連人帶馬捅成血葫蘆。
于是,整個峽谷就成了一處巨大的屠宰場。
陷入其中的兩千多個建虜,包括兩牛錄六百多個披甲人,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不是被浙兵用破甲箭射死,就是在谷口被白桿兵捅死。
不到半個時辰,谷中建虜就基本上死傷殆盡。
只有幾十個建虜身中多箭,仍然還聚集在一起負隅頑抗。
這時候,之前被建虜堵在了谷底的“蒙古人”再次上馬,向負隅頑抗的幾十個建虜騎兵發起了沖鋒,馬蹄翻騰,冷森森的腰刀紛紛斬下。
轉眼間,最后剩下的幾十個建虜也紛紛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