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后,徐鋒又讓遼兵生火造飯。
新募的四百多遼兵現在儼然成了輔兵。
全體官兵飽餐一頓后就從靜安堡開拔。
由于有蒲河阻隔,所以只能沿著蒲河北岸行軍。
雖然是夜間行軍,但是因為有徐小貓、李四娃率領夜不收警戒哨探,即便是真有危險也能提前避開,但這一路上并沒有發生意外,趁夜急行軍大約八十里之后,于子夜之前抵達了邊墻附近的三岔兒堡。
“這是三岔兒堡,遼東鎮修筑的駐兵堡城之一。”
“開原、鐵嶺淪陷之后,三岔兒堡及附近堡城全部遭到建虜拆除毀壞,如今已經只剩下一片廢墟了。”李延庚這個帶路黨只一眼就認了出來,“再往前不到二十里就是邊墻,不過邊墻也已經被建虜拆毀。”
“是么?這樣的話我們倒是省事了。”秦輔明道,“建虜當初拆毀邊墻,想的肯定是日后入寇遼東時更加方便,卻斷然料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大明天兵居然也會越過被他們拆毀的邊墻深入建州燒殺擄掠,嘿嘿。”
李延庚點點頭說:“這個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童威獰笑著問道:“也就是說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建州地界了,對嗎?”
“對。”李延庚再次點頭,“再往前走不到二十里就是建州地界,我沒記錯的話,離此地最近的建奴屯堡應該是榜色城。”
“榜色城?”徐鋒沉聲問,“城里邊有多少丁口?”
李延庚道:“榜色城本是一個驛站,后被輝發部侵奪,再后來輝發被建虜所滅,又被編入到鑲藍旗下,榜色城從此也就變成了鑲藍旗的屯堡。”
稍稍一頓,又道:“榜色城大概有三百多建虜壯丁。”
三百多壯丁差不多就是一個牛錄,不過此時應該只有兩百余丁。
因為這一次起兵,努爾哈赤抽走了后金國所有全部十萬披甲人。
“也就是說還剩兩百余丁?”徐鋒獰笑道,“那就先拿鑲藍旗開刀。”
稍稍一頓,徐鋒又下令道:“傳我的將令,人銜枚,馬摘鈴,再用棉布包裹馬蹄,然后向榜色城進發!”
……
浙營官兵要拿鑲藍旗開刀。
鑲藍旗的八旗兵卻已經在遼陽城內殺紅眼。
包括鑲藍旗主阿敏在內,正在瘋狂的殺人。
兩藍旗最先從東門進城,近水樓臺先得月,聚居在城東的富商大戶官紳之家立刻淪為了兩藍旗的獵物。
剛開始時,建虜其實只想撈錢,不想殺人。
殺人畢竟既費時又費力,還會濺上一身血。
有這工夫,還不如多搶些錢財又或者人畜。
真正的變態殺人狂不多,大多數建虜其實也是正常人。
但是城內的富商大戶官紳的數量是有限的,前面一撥搶過之后,剩下的就不多了,后面進來的建虜油水就所剩無幾。
后面的建虜自然不樂意,于是就開始逼供。
這一逼供,還真的又榨出來了不少的油水。
接著又進來第三撥建虜,故伎重施繼續逼供。
但是這回,就算是逼供,也榨不出來更多油水。
于是乎建虜就開始殺人,然后殺戒一開就收不住。
到了最后,反正身上已經濺了血,也不怕變更臟,索性就大殺特殺,只要是視野之內的活物全都在建虜的屠殺之列,無論人或者家畜。
主動薙發歸順的遼民也一樣沒能幸免于難。
殺得興起,建虜連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
一時之間,遼陽城內尸積如山、血流成河。
……
一路急進,浙營于四更時分進至榜色城外。
夜幕之下,只見一座屯堡靜靜的橫亙于前。
或許是聽到了戰馬發出的響鼻,屯堡內的其中一只獵犬開始狂吠,接著更多的獵犬開始跟著狂吠起來。
一時之間,犬吠聲響成了一片。
秦輔明當即就變了臉色:“這些狗鼻子真靈。”
童威也道:“反正已經被發現了,直接殺吧。”
“不著急。”徐鋒卻淡淡一笑說,“等城中獵犬安靜下來。”
秦輔明有些擔心的問道:“將軍,狗吠聲這么大,城中的建虜肯定會被驚醒,如果城中獵狗持續狂吠,建虜沒準會起來察看,到時咱們就藏不住了。”
馬祥福也一臉急切的說:“對對對,咱們直接殺進去得了。”
“我說了不著就不著急。”徐鋒臉色板下來,眾人便不敢再說。
平時閑話,怎么說都行,可一旦徐鋒板下臉,眾人就再沒有二話。
徐鋒卻轉頭對徐二狗說:“阿狗,告訴他們為什么要等獵犬安靜下來?”
徐二狗便立刻昂著頭說:“我們村也養了許多狗,晚上只要聽到屋外有一丁點動靜就會叫個不停,一旦有野獸經過,全村的狗都會狂吠不止,所以沒人會當回事。”
事實證明了徐二狗所說,榜色城中的獵犬狂吠了至少有半刻鐘,甚至于半刻鐘之后仍然還有獵犬發出零星的吠叫聲,但是城中的建虜從始至終都沒有反應,沒人起來察看,甚至沒有人點燈,又或者打起火把。
整座榜色城仍舊沉浸在睡夢之中。
徐鋒的耐心很足,直到快五更天,才終于站起身。
看到徐鋒站起身,童威、馬祥福等人也紛紛起身。
四百多遼兵見狀便紛紛搶上前來,幫著老兵披甲。
很快,六百多個老兵便披掛完成,一個個都是甲胄在身、弓刀在腰。
徐鋒當即開始分派任務:“老秦,你帶著白桿兵還有遼兵埋伏在城外,專門獵殺趁亂逃出城外的建虜,記住,一個不許放走!”
“將軍盡管放心,但凡走了一個,請斬了我首級!”
秦輔明臉上綻露出一抹殘酷笑意,說這話的時候,他眼前浮現出的卻是戰死在渾河北岸的石砫司袍澤,川兵的血絕不能白流。
徐鋒輕輕一頷首,又接著下命令:“阿威、老馬還有二狗,你們各率兩哨浙兵分從北西東三個方向殺入城內,一旦進入城內,則不分男女,無論老幼,一律誅殺!記住,是不分男女無論老幼一律誅殺,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童威三人肅然應喏。
“去吧。”徐鋒一揮手,童威三人便分頭離去。
下一刻,徐鋒和李延庚帶著剩下兩哨浙兵直撲榜色城南門。
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對于兇殘暴虐并且殺戮成性的建虜,別無良策,你只能以直報怨,以殺止殺,你只能比他們更兇殘更暴虐,只能比他們更殘忍,只有將整個后金殺得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只有將整個建州殺成無人區,才能贏得這場戰爭。
這很殘忍,也很血腥,甚至反人類,對嗎?
然而從歷史的維度看,這樣的行為其實并不鮮見。
國與國之間沒有任何溫情可言,只有利益的爭奪。
生產力沒有革命性的提升之前,資源的總量幾乎是恒定的,你國多吃一口,別的國家就必然少吃一口,你的族群多占一份,別的族群就必然少拿一份,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哪個族群甘愿少占少拿,所以掠奪就是必然的選擇。
伴隨掠奪而來的必然就是殺戮,這其實與人性無關。
女真人當年就曾經對蒙古人推行過殘酷的減丁政策。
所謂的減丁政策,就是每隔數年到草原上殺戮一遍,將所有身高超過車輪的蒙古男丁殺掉,原因就是蒙古草原的產出有限,無法同時供應蒙古和女真兩個族群的消耗,所以女真人必須優先保證自己族群的資源供給。
努爾哈赤起兵反明也是為了爭奪資源。
因為建州的產出已經不足以養活女真族群。
吞并葉赫部之后,后金的人口已經膨脹到一百多萬。
僅憑建州的產出,根本就不足以養活這么多的人口。
所以努爾哈赤才決定起兵反明,只為占領肥沃的遼河平原。
同樣道理,浙營在榜色城甚至整個建州的殺戮也是為了維護漢民族的利益,因為在另一個世界,建虜入關了,問鼎中原了,甚至奴役了漢民族將近三百年,給漢民族乃至整個華夏族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所以徐鋒絕對不會坐視。
徐鋒必須得把建虜的威脅扼殺在萌芽之中。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后金這個國家強大起來。
為了達成這一終極目標,徐鋒不惜把自己出賣給魔鬼,殺戮又算得了什么?史書上被人罵幾句殘暴嗜殺更不值一提,我就是個冷血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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