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輔明微微一笑說道:“這就叫聲東擊西,沈陽城內的建虜和撫順漢軍只道咱們回了遼西,可暗地里咱們卻兜頭殺入建州,正好殺建虜一個冷不防,等到老奴收到軍報,咱們浙營早就已經血洗了大半個建州,屠滅數以百計的屯堡村落。”
徐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問道:“鞍具套好了?”
“都套好了。”浙營將士轟然回應道。
“上馬。”徐鋒翻身上馬,一揮手說,“走!”
下一刻,千余浙兵就帶著三千多匹戰馬浩浩蕩蕩往長勝堡而去。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亮了,正好一輪紅日從東方山梁上冉冉升起,將耀眼的金光灑落在浙營官兵身上,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群天兵天將。
……
李永芳、李祿叔侄、八百撫順漢軍還有北門的兩牛錄建虜只能眼睜睜看著浙營官兵帶著三千多匹戰馬揚長而去。
過了沒一會,從兩側迂回的四個牛錄也回到北門。
正如李永芳所預料的那樣,東門、西門甚至南門的吊橋都已經被明軍拆毀,所以迂回過去的四牛錄精兵根本就過不了護城河。
本來還能從城內搜集木料打造梯子。
可現在整個沈陽城都已經陷入大火,搜集木料打造梯子也就成了癡心妄想。
所以六牛錄的正白旗精兵還有八百多撫順漢軍就只能擠在北城門外干瞪眼,除了干瞪眼他們什么都不了,連救火都沒有辦法救。
一來火勢實在太大,二來也沒工具。
李永芳沉吟了片刻,還是對巴圖說:“巴圖大人,浙營攻殺我大金國一牛錄之精兵并擄走三千余匹戰馬,并非是小事,我們就算沒有能力剿滅浙營并奪回被擄之戰馬,但是至少應該哨探浙營動向,并及時報給大汗知曉,您說呢?”
“怎么哨探?”巴圖說道,“現在護城河都過不去。”
李永芳說道:“大軍是過不去護城河,但是派兩個細作過去還是可以辦到的,只要不披甲胄就能游過去,再借助飛爪就能爬上岸。”
巴圖點點頭,當即叫來兩個建虜。
“祿汪格,巴彥,你倆去。”
……
努爾哈赤一整夜沒怎么睡,今天氣色就不太好。
次子代善有些擔心的勸道:“阿瑪,要不然你先回去補一覺?遼陽這邊有我還有老五盯著就可以了,一旦破城,就第一時間報給阿瑪知曉。”
“不用,我撐得住。”努爾哈赤道,“你忙你的。”
代善也就不再多勸,召集自己的幾個兒子準備攻城。
到今年,也就是天命六年,代善的前面四個兒子都已經成年,兩紅旗的牛錄數也增加到了七十多個,可謂是兵強馬壯。
這時候,遼陽護城河的河水已經被排空,壕溝也被填平了好幾段,建虜的楯車已經可以直接推到遼陽的城墻根。
只不過,遼陽城頭布置了上千門滅虜炮。
這幾千門滅虜炮是袁應泰斥金重打造的,原本是用來編練新軍的。
袁應泰弄了個整兵的計劃,要在遼東編練十鎮新軍,十總兵分領,很遺憾的是這個計劃剛開了個頭,努爾哈赤就起兵十萬先打過來。
這一來,袁應泰的整兵計劃就胎死腹中。
但是幾千門滅虜炮卻已經全部運至遼陽。
于是乎,在這次守城戰中就派上了大用場。
滅虜炮其實是小炮,車載,每車載三門炮。
滅虜炮的鉛彈重量為一斤,射程可達五百步。
滅虜炮的精度非常差,能否命中完全憑運氣。
然而滅虜炮的準頭雖差,但是架不住數量多,量大管飽。
再加上建虜楯車有一丈寬,目標非常大,所以命中率也是很可觀。
伴隨著隆隆的炮聲,建虜的楯車一輛接著一輛遭到擊毀,躲在楯車后面的正紅旗兵甲也是死傷慘重,明軍的火器用來守城還是厲害。
正紅旗的第一波進攻很快就遭到了重創。
不得已,代善只能下令退兵,稍后再戰。
幸存的正紅旗甲兵便趕緊拖著楯車退回去。
但是上百個甲兵已經永遠的躺在了遼陽城下。
“可恨!”遠處觀戰的努爾哈赤恨恨的捶了下大腿。
“要不是李永芳那個蠢才疏忽大意,要是遼兵的十二門紅夷大炮能拉過來,又豈容明軍的滅虜炮如此這般囂張?”
……
“對了,遼兵的十二門紅夷大炮呢?”
遠在沈陽的李永芳也終于想起了那十二門紅夷大炮,這可是攻城的神兵利器,早上浙營退走的時候,好像并沒有帶走紅夷大炮。
“紅夷大炮?”李祿撓頭說,“好像是在南門城頭上。”
“什么叫好像?”李永芳黑著臉道,“在就在,不在就不在,到底在是不在?”
“在在在,在,我想起來了,就在南門城頭上。”李祿忙道,“我剛才看到了。”
剛才李祿帶著一牛錄撫順漢軍繞城巡邏了一遍,確實看到了南門城頭的紅夷大炮。
“走,看看去。”李永芳當即帶著李祿從馬道直奔南門而來,走馬道要比走城外快,就是有些熱,但是好在也能夠忍耐。
巴圖等幾個建虜將佐就沒有理會這事。
因為紅夷大炮是李永芳在管,跟他們沒有關系。
很快,李永芳叔侄就來到南門城樓上,果然看到十二門紅夷大炮擺成了一排。
“叔,你看,我就說在的吧。”李祿一邊說一邊就大步走到一門紅夷大炮邊上,然后就是喀的一聲輕響,好像絆到了什么東西。
“什么聲音?”李祿一下愣在原地。
李永芳卻是瞬間就變了臉色,地雷!
沒錯,李祿絆到的正是鋼輪發火地雷。
這十二門紅夷大炮就是徐鋒故意留下的。
不過,徐鋒可沒有打算把這十二紅夷大炮完整的還給建虜,而是利用這十二門紅夷大炮作為誘餌,輔以鋼輪發火地雷外加上千斤火藥做了個連環詭雷。
總之,徐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殺敵機會,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徐鋒的信條就是用盡一切手段殺死敵人,絕不手軟。
意識到李祿絆到了地雷之后,李永芳轉身就跑。
在他轉身的瞬間,第一聲爆炸聲就從身后響起。
那沉悶的轟隆聲,把李永芳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還有什么東西挾帶著刺耳的尖嘯從他頭頂掠過,把他缽胄都擊飛,不過李永芳根本顧不上看,只顧埋頭狂奔。
狂奔了十幾步后,身后響起連續不斷的爆炸聲。
這次的動靜就要比剛才的那一下大得多,猶如穿金裂石般的爆鳴聲幾乎把李永芳的耳膜都震碎,還有碎磚頭、木頭茬子以及鐵疙瘩什么的,更是呼呼的從他頭頂以及身體的兩側飛掠過去,就連腳下的城墻都開始猛烈的震動、開裂。
李永芳亡魂皆冒,使出吃奶的勁往前奪路狂奔。
正飛奔之際,城頭的馬道突然之間從中間裂開,李永芳這一側的馬道快速向下坍塌,轉眼之間就與前方的馬道形成一道足有尺許高的臺階。
而且臺階的高度仍在急速增加,轉眼就成了三尺。
李永芳一個墊步,再奮力躍起,終于在腳下的馬道轟然垮塌之前,伸手抓住了對面馬道的邊緣,再雙手發力往上攀爬上去。
爬回到馬道之后,李永芳又往前狂奔了好幾十步。
直到確定沒有生命危險,李永芳才敢駐足回頭看。
這一回頭,李永芳瞬間就傻掉,只見整個南門城樓已經消失不見,連同城樓上的紅夷大炮、李祿等幾十個撫順漢軍全沒了。
垮塌的缺口內,有煙塵扶搖直上。
“入娘賊!”李永芳整個人都是懵的。
好一會后,彌漫在缺口的煙塵終于消散。
李永芳還有聽到動靜順著馬道趕過來的建虜、撫順漢軍也終于得以看清全貌,但只見南門城樓已經整個被炸塌掉,十二門紅夷大炮還有李祿等幾十個撫順漢軍全都不見,用不著多說,肯定是被埋進瓦礫堆。
李永芳趕緊下令挖開瓦礫堆救人。
費了小半天工夫,終于挖開瓦礫。
不幸的是,李祿等數十人早就已經咽了氣。
至于那十二門紅夷大炮,則全部被炸開膛。
顯然,浙營留下紅夷大炮之前就做了手腳,在炮膛里邊裝填了超量的火藥,再從炮口打入木楔將實心彈卡死,這樣想不炸膛都不可能。
然后又在城樓上埋了上千斤火藥,做成連環地雷。
最后又把這個連環地雷連同十二門紅夷大炮通過導火索接到被李祿踩響的那顆鋼輪發火地雷上,一腳踩下,整個城樓立時天崩地裂。
徐鋒這廝還真是狡詐,既狡詐,又兇殘。
就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明朝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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