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演繹場
- 開門,舊日爬蟲腦向您收取稅金
- 鐘山怪人
- 2462字
- 2023-06-05 23:59:14
紅色的墨像一條河流,淌過布滿文字的稅單。一種新的紅色符號在稅單上流淌。
“失落的符號。”亞修心中涌起這個描述。
“難怪這位朋友會這么稱呼我從月歷紙上摘抄下來的符號。恐怕它們書出同源。”
亞修將一旁的月歷拿來比對,兩廂對比后才發現,雖然都給人深奧不可及之感,月歷上的符號卻更古怪一些。
“月歷上的符號更古老,是鮮少記載的失落秘符。
“而紅色的符號是從《舊約》提煉出來的古羚丘文。雖然也是古老的文字,不知為何少了一種蠻荒感。”
亞修把目光重新定位在稅單上。
符號在稅單上流動。
像掛在鐘乳石上的水滴一般,不斷滴落。
亞修秉記著筆友的忠告:不要閱讀。
“這種文字無法翻譯,它的每一個詞匯只能被感悟,而無法宣之于口,這也是它會如此難以流通的原因。”
起初他本以為這不是什么難做到的事情,他本來也看不懂古羚丘文。
但古羚丘文在閱讀他,影響他。
大概從第十二、十三行開始,亞修驚訝自己竟然記不清這是第幾行了,他的眼中只能看到紅色的古羚丘文在下墜。
“跟月歷上的失落符號一樣,讓人腦子疼的東西……”
亞修慘淡一笑,卻沒有讓對方停止傳送文字。
“還不是時候,我得堅持把它讀完……不,感受完。”
稅單另一端的朋友仍然在指引他。
【試著進入演繹的“場”,它位于你的舊日爬蟲腦中。】
【像黃沙。你會明白的。】
【演繹場是安全的,只有現實才危險。】
古羚丘文帶來的幻象越來越洶涌,幾乎已經占據了大部分視野。
在一股宛若紅月的光輝后,亞修支撐不住一般癱倒在地上。
奇怪的是,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顆粒樣的物質從指縫間刷過。亞修握了一把攤開在眼前。
是沙子。
【是魔藥的演繹場。】
稅單墨色的提醒如太陽黑子一般高懸于日。這里的太陽光線和現實中相似,卻沒有溫度。
“魔藥?”亞修喃喃地重復。“魔藥?”
“我應該在這里配置魔藥嗎?這里該不會有什么超凡材料?比如蜥蜴的彩色腦子或者飽嘗悲哀的肝臟?”
仿佛在回應亞修的思考一般,無盡的沙漠里,幾捧細沙淺淺鑿出幾條溝壑,瓷一樣的大鍋就架好了。
“演繹場位于舊日爬蟲腦內,不論怎么說,這是我的大腦,我在我大腦的場之中。
“所以我才有工具,所以那個人說演繹場內很安全。”
亞修走上前拍了拍鍋子。里面空空如也,正等待著超凡材料讓它大顯身手。
【古羚丘文就是材料。】
【試著回憶文字的形狀。不要思考含義,僅僅是回憶形狀。】
【然后,就跟隨你的直覺走吧。在這里直覺有時比理性更可靠。】
亞修遵從指示。
他本以為他不會清楚記得那些匆匆瞥過的古羚丘文。
但冥冥之中,他確實感覺得到,有幾個形狀別致的符號在向他發出召喚。
“十毫升、兩克,六滴半……”
亞修念了一則不知道從誰那里得來的配方。
配方的最后兩句話模糊得不像亞修會說的維恩語。
“騰”地一聲,沙漠中的鍋子起了變化,一種古老的,仿佛遲到了幾個紀元的聲音在鍋內回蕩徘徊。
【魔藥配制的最后一步是喝下它。】
稅單提示。
亞修轉頭看向鐵鍋,約十毫升淺紅色的液體聚在鍋內。
每一個氣泡仿佛都是沉睡多年的聲音在醒來。
亞修端起鍋子,將其懸置于頂。
他向空中大張著嘴,隨著鍋身緩緩傾斜,粉紅色液體進入亞修的口腔,食管,最終抵達胃部。
再一次睜眼,亞修發覺自己已經從演繹場中抽離了。
他又站在了熟悉的書桌前,桌上擺著面目全非的稅單。
亞修矗立在稅單前,靜止得像一座教堂的石像。
這不是比喻,而是一種客觀的描述。
手與腳、動感和生命力一瞬間被風干。
而在他一動不動的身體里,只有眼球震顫得像錯亂的鐘擺,一種病態的錯亂。
“這算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我的腦……媽的,在崩潰……”
亞修盡可能地維持意識,他自己也不清楚身體發生了什么。
從演繹場掙脫后,大腦一個隱秘角落的神經仿佛被一根針扎了一樣,不偏不倚,戳中了他的意識主體。
甚至從更早,那根針就埋伏在那里了。
從他嘗試整理那攤污言穢語時,大腦中那名為舊日爬蟲腦的小小部分就開始作怪。
“無論成沒成功,先不要再盯著稅單了,別看這些符號……”
亞修對自己的“眼睛”說。
但震顫的眼球好像脫離了亞修的主控,以無規律的自由搖擺宣告獨立。
視網膜上,亞修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球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掃視著稅單。
與此同時,他的舌頭也不受控制地在口腔內四處試探,味蕾在搜索一種叫咖啡因的東西。
亞修的咖啡癮癥犯了。
“咖啡,一階精神穩定物。”
亞修突然想起榭茵的話。
果然!看來自己穿越后嗜咖啡如命果然不是愛好,而是在無意識地用咖啡穩定精神。
而自己對此缺乏判斷。
導致精神還沒恢復好,就如此急迫地投入下一個演繹里。
難道這一次也失敗了嗎?
“我需要再喝一杯……不,不止一杯。”
無暇去和稅單交流感受,亞修的舌頭和大腦發出指令,向咖啡機所在的地方走去。
皮革店的大堂打烊后就關了燈,而亞修沒有繞路去按電燈按鈕。
他在黑暗中摸索。
詭異的是,他的大腦能指向咖啡機的方位,就像是一種天然的吸引一樣。
“你到了。”亞修的大腦對他說。
他探出雙手,感覺到了熟悉的金屬觸感,機器中盛著磨得細致均勻的咖啡粉。
咖啡杯之前被打碎了,亞修沒功夫去拿一個新的。
他彎曲起僵直的胳膊,就這樣捧起盛粉的小容器,倒入干涸已久的嘴里。
舌頭感應到咖啡因的那一刻,仿佛在身體里投放了什么信號一般。躁動不安的器官紛紛冷靜了稍許。
但依然在叫嚷著:“太少了,太少了。”
亞修捂著頭,真想說一句“別吵”,卻不知道該對誰說這句話。
“我還要再來些咖啡……”他掙扎著去摸裝咖啡豆的罐子。
這罐咖啡豆產地是西威靈南部,經過漫長的運輸來到白石灣。
在白石灣流行的幾種咖啡品牌里,這種豆子苦味和霉味最少。因此亞修經常進購,盡管它一小罐的價格高達四十二烏納爾。
亞修粗魯地掰開鐵罐,熟悉的香味抵達鼻腔。
他抓起一把咖啡豆,食不知味地向嘴里塞。
兩顆,四顆……
咀嚼,吞咽……
感受寧靜在他體內降臨。
“呼……”在干嚼完半罐咖啡豆后,亞修終于重拾部分理智,有余力去思考剛才那段古怪的經歷。
“剛才就是白石灣特有的老派超凡演繹?難怪白石灣的教會叫作加醋魔藥與變人……話說我這算是失敗了?不會過幾天又來一次穿越或者失憶的戲碼吧。”
而在腦的內部,那個隱秘的位置,舊日爬蟲腦接納了亞修的演繹:
【循循善誘】
【外傾,情感型個性】
【一階】
微不可查的生物電正以舊日爬蟲腦為起點,飛速躍向每一個靜候超凡的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