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落的秘符
- 開門,舊日爬蟲腦向您收取稅金
- 鐘山怪人
- 3045字
- 2023-06-04 00:51:42
榭茵離開皮革店后,立刻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對他來說,煙草比咖啡更能撫慰工作了一天后疲憊的心靈。
亞修關(guān)上店門,比平時早一些,但皮革和服裝生意本來也不在晚上。
更重要的是,榭茵提到的我的欠款!
如果原主嘗試了那么大能量的超凡演繹,應(yīng)該會留下些痕跡才對。
比如遺言啦,筆記本啦之類的。奇幻小說不都這么寫嗎。
亞修端著咖啡杯,急迫地走向員工休息室。那里有他安置的一張折疊床,和一套原木書桌。
這些東西都是原主留下的舊物,除了剛穿越那會兒亞修把它們都翻了一遍,他后來就再也沒有碰過。
莫非自己遺漏了什么東西?
亞修猛地推開休息室的門,匆匆打開電燈,粗魯?shù)匕芽Х缺瓟R在書桌一角,飛速瀏覽起書桌上摞著的一堆舊書。
《皮革工業(yè)手冊——皮革化工材料分冊》
《拉塞爾漫游手記》
《碼頭的日與夜》
……
頁腳卷曲的書籍填滿了原主曾經(jīng)豐富的人生。
從專業(yè)技巧到風(fēng)俗雜談,從紀(jì)實報道到虛構(gòu)小說,有幾本關(guān)于西威靈大陸的歷史書還成為了亞修穿越后了解情況的最佳助手。
可是沒有。
沒有秘密的信函,沒有怪異的筆記,也沒有看起來就寫滿了“我很神秘”的古老書本。
翻箱倒柜一通后,亞修徒勞無功地回到書桌前。腦袋如齒輪一般轉(zhuǎn)動起來。
一個月前的演繹,怎么想都應(yīng)該跟我的穿越有關(guān)系。
我穿越的那一天是……二月二十三,至少這個世界的日期計算方式跟故鄉(xiāng)是一樣的。
亞修視線在休息室內(nèi)掃了一圈,隨后起身來到墻上的掛歷前。
掛歷已經(jīng)被翻到了三月,配圖是一副春天的踏青圖。
亞修把掛歷往倒轉(zhuǎn)一頁。
二月,一切的開始。
如果我能像倒轉(zhuǎn)日歷一樣倒轉(zhuǎn)時間就好了。亞修在心里幻想。
又把舊的一頁翻上,亞修的手臂突然頓住了。他的思維也無聲地卡殼了那么一下。
預(yù)想中潔白空曠的日歷背面,涂滿了密密麻麻的原子筆字跡。
一群形態(tài)怪異、形狀顛倒錯亂的符號被亂擺亂放在紙上。
像是文字界發(fā)生了一場屠殺。
亞修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出這樣一副畫面:
一個棕黑色頭發(fā),和如今的他有著同樣相貌的年輕人在伏案工作。他右手拿著原子筆,對著令人頭疼的符號抓耳撓腮,手上卻沒有停止演算。許久,最后一頁稿紙也被他寫滿了,在休息室轉(zhuǎn)了一圈后,他把手伸向墻上的日歷……
冥冥之中,亞修感覺到自己好像隔著紙頁握住了原主的手。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日歷的卡扣打開。一頁一頁拆下繪有西威靈風(fēng)景的月份圖。
有內(nèi)容的只有一張。亞修將那一張翻過來,是一月。新年。
而現(xiàn)在是三月。
也就是說,如果原主一月份開始搞這些瘋狂的研究,二月付諸行動嘗試演繹,三月份我被迫穿越到這里……嗯,時間線上比較吻合。
但這行動力是不是過于強了點。
而且他寫的是什么,我怎么一點也看不懂。
不像是西威靈通用的維恩語,難道他還會別的文字?那我也沒道理不記得啊。
亞修將視線集中在似文字似圖像的筆跡上,筆跡深淺不一,不受限于固定格式。
完全自由,完全看不懂。
亞修瞇起眼睛,認真動用所有的腦細胞。
不行,還是一點都解讀不了!
太凌亂太無規(guī)律了,復(fù)雜的軌跡甚至讓亞修產(chǎn)生一種錯覺:
這不是屬于二維的文字或者符號什么的,而是存在于三維,存在于立體空間,或者更高維度的東西。
任憑他怎么看也只能看見一份投影,看不見全貌。
而且,符號與符號之間糾纏太過,盤根錯節(jié)。
就好像原本是在好幾頁紙上留下的字跡,被疊加到一張紙上來。所以即使有一些字節(jié)重復(fù)出現(xiàn),也很難第一時間判斷到位。
至少得把它們整理清楚。才能試著解讀。亞修推斷。
可它畢竟涉及神秘學(xué),倘若稍有不慎,搞不好一波未平,又被卷入到下一個漩渦里。
亞修心中涌現(xiàn)隱隱的擔(dān)心,一下子有十幾條理由攔住亞修的探索。
可它是回家的關(guān)鍵。
亞修無奈地笑了笑,將爬滿字跡的掛歷攤在書桌上。自己坐在了書桌前。
我又有什么可失去的?
但是,他仍然在內(nèi)心補充到:如果在整理的過程中感知到危險,立刻停止對古怪符號的探索。
神秘學(xué)可不是科學(xué),不是憑借好奇心就能一路暢通的。
亞修習(xí)慣性地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可手邊沒有合適的空頁或稿紙。
掏了掏衣服口袋,剛才榭茵留給自己的稅單還在身上。
還夾雜著一張店鋪賬本上撕下來的舊復(fù)寫紙,和幾頁碎紙。
總不能拿稅單來演算梳理,雖然我很想這么做……亞修一臉嫌惡地隨手將它留在書桌右側(cè)。
四處找了找,還是只能用其余的空白掛歷背面充當(dāng)臨時筆記本。
端起咖啡杯,攝取足夠讓大腦繼續(xù)工作的咖啡,按下原子筆,亞修在明黃色的燈光下開始工作。
西威靈的雜志尾頁流行一種亞修熟悉的游戲,找茬。從尾頁兩幅相似的畫中找出那極其細微的差別,像拿著放大鏡找線索的偵探。
如今,他要做類似的工作,在一團亂麻的筆記中抽絲剝繭,找出重復(fù)出現(xiàn)的符號,分開疊加錯亂的文字,盡可能把它們整理成有序的存在。
工作伊始總是最難,亞修半小時內(nèi)幾乎毫無進度,在終于辨別出一段長句后,他好像是抓住了什么規(guī)律,工作效率穩(wěn)步提升了很多。
遠處鐘樓的短針從七指向了十。街邊花壇種植的鳶尾花被夜間的霧氣浸透。今晚沒有月亮。
擱下筆,亞修揉了揉血液奔騰的太陽穴。
忙活了一個晚上,才整理出短短的幾行。
雖然仍舊不理解行文間深意,但亞修確信了一件事:
它似乎沒準(zhǔn)應(yīng)該的確是一種文字。
一種污言穢語。
比象形還抽象,比表音還晦澀。但內(nèi)在充斥著一種規(guī)律,證據(jù)就是一些符號反復(fù)地出現(xiàn)。
可每當(dāng)亞修試著研究這些規(guī)律時,便會立即進入一種醉酒般眩暈的狀態(tài),身體機能仿佛自發(fā)地抗議。
大腦中那個被稱作舊日爬蟲腦的部位似乎在脫離意志警告軀體:
別越界了。
亞修不得不遵從它的指示。
恐怕這研究是一場持久戰(zhàn)。亞修估計了一下進度心想。
他將幾張作為稿紙的月歷拿起,細細端詳自己一晚上的成果。
怎么觸感好像有些不對?
亞修將月歷紙放在手指間搓了一下,緊密相擁的兩張紙瞬間被拆散,最下層露出了起初被亞修擱在一旁的稅單。
以及稅單上一層的復(fù)寫紙。
亞修心里一涼。
不好!寫的時候沒注意下面墊著舊復(fù)寫紙和稅單!
亞修的成就感瞬間消散了大半,他將稅單抽出來,果然在單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筆跡,扭曲的符號仿佛是從月歷上爬過去的一樣。
不知道榭茵介不介意。不過,這張是給納稅人的備份單,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問題。榭茵最多只能批評我一聲“不尊重權(quán)威”,可他也沒資格批判我……
嘶,頭更暈了……亞修左手探向咖啡杯,想用咖啡因洗刷一下被污染了的思維。
咔擦!
杯子應(yīng)聲而碎,棕色的液體在原木地板上游走開來。
亞修愣了一下,看著空空如也的左手掌心,才意識到思緒受到的干擾比自己以為的要大得多,連空間距離都判斷出錯了。
這也是神秘學(xué)的影響嗎……
亞修搖了搖頭,緩慢從椅子上起身,試探性地動了動四肢,確定沒有額外的副作用后才邁步出門,從洗漱間拿出拖把和抹布。
把碎片小心地用舊皮革包起來丟進垃圾桶,亞修想著今天的任務(wù)就到此結(jié)束吧,明天還要開門營業(yè)呢。
好在,不用早起運貨,不過這也說明店里的商品沒怎么賣出去啊,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榭茵說的舊行當(dāng)……
亞修一邊擔(dān)憂自己的財務(wù)狀況,一邊清理書桌上的殘留液體。
突然,他覺得眼角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動感來自于那張不小心沾了一點“污言穢語”的稅單。
奇怪的是,雖然在動,可那東西卻絲毫沒有立體感和生命力,如同被壓成一灘爛泥的無機質(zhì)。
亞修心頭突跳,他慌忙地用手撐住椅背,左手胡亂在書桌上摸索可以防身的東西。視線始終不離開稅單。
黑色的蠕動感又強了幾分,突然,它停滯了一秒,緊接著如水紋擴散一般在整張紙上伸展開來。
風(fēng)平浪靜后,稅單上只留下漆黑如墨的一行文字。
不再是那捉摸不定的神秘學(xué)特種方言,而是是亞修熟悉的語言文字。
西威靈的維恩語。
字體工整漂亮,與亞修潦草的筆跡完全不同。每個筆鋒好像都在說:
閱讀我。
與我交談。
亞修謹(jǐn)慎地走近了它。
稅單上寫著:【晚上好,今夜月色很美。】
亞修猛地抬頭向窗外看去。
今夜漆黑無月,夜空仿佛要將每個夜行人吞入無光的幕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