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舊與新的紀元
- 開門,舊日爬蟲腦向您收取稅金
- 鐘山怪人
- 2203字
- 2023-06-13 20:07:00
亞修呆滯地站在原地。列車員蒙托夫依然在滔滔不絕他對于亨利?福特的崇拜,可亞修顯然沒有心思在聽。
他當然認識這個名字。
他當然認識這個他媽的舊世界的名字。
絕不是什么第三紀!也沒有自駕游西威靈灰域!
看在歷史學的份兒上,亨利?福特是他媽老美利加賣車的!
亞修頭痛地揉了揉眉間,將冊子還給蒙托夫。
列車員關心地問:“您還好嗎,先生?是……是我不小心抄錄到古羚丘文了嗎?”
亞修搖搖頭,讓列車員別緊張,說:
“我只是在想事情……蒙托夫,第三紀到底是怎樣一個時代,它跟我們,跟我們現在的第四紀是什么關系?”
列車員懵懵懂懂地答道:
“先生,我對歷史可不大在行。
“據說第三紀和第四紀幾乎沒有隔閡,貌似是在瞬息之間完成的更迭?嗨,我不太明白。那些神話總是故弄玄虛的。
“但是我聽過圣人的一句話,歷史是過去傳到將來的回聲,是將來對過去的反應。
“我想,第四紀還處在第三紀的回聲里,它繼承著第三紀的遺產,還沒向將來發出屬于自己的聲音。”
亞修反復咀嚼著列車員的話,第三紀和第四紀像鐘擺的兩端,持續交替著從他腦海中劃過。
忽然,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破綻,如狩獵中的狼般炯炯發亮的目光射向列車員:
“你剛才說的,那個說歷史是回聲的圣人,他的名字叫什么?”
不會也是屬于舊世界的名字吧。
亞修覺得自己從密不透風的黑夜中,終于看見了一絲亮光。
他像在河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第三紀,和所謂的圣人。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他碰到了舊世界的影子。
即使只是影子。
“我知道他的姓是雨果,名字可不大記得了。”
列車員靦腆地抓了抓頭發,內心勾勒著他曾在博物館中看見的圣人黑白照:
白色和頭發和胡須連成一片,蹙著眉,眼神好像要沿著照相機的光線穿越時間。直到現在,西威靈仍處在他的注視之中。
“維克多。”
列車員聽見亞修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話,腦袋里的門好像一下子被打開了一樣。
“啊,對。他的全名是維克多?雨果。”
亞修沉默不語,無言的心緒堵得他腦子發蒙。
第三紀,和我所出身的舊世界,有什么聯系?
為什么我熟悉的那些名人都身處第三紀,難道第三紀就是舊世界?
不,沒那么簡單。他們不光是生活在第三紀,還成了“圣人”,怎么看都不是自己認知中的舊人了。
亞修把手放在太陽穴周圍按壓。心里計劃著離開火車后要找渠道了解一下第三紀的故事。
不過自己什么時候能離開火車,榭茵怎么還沒給自己發信號,難不成和治安官的糾纏還沒結束?
他的目光不由得投向窗外,可惜蒙托夫已經占據了窗邊的好位置欣賞風景,亞修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列車員逗留太久了。
是時候把他打發走了。
“嘿,蒙托夫……”
亞修的手掌剛拍上列車員的肩頭,就被掌心中傳來的震顫嚇了一跳。
顫抖的指尖,肅穆的背影、聲帶中滯塞的頓挫。
任誰都看的出來,眼前的這個小列車員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懼所擒住。
怎么了?是窗外發生了什么?不會是榭茵給我發的信號吧?
亞修從無力的列車員旁擠出一個位置,列車外的景色隔著玻璃不由分說地闖入亞修的視野。
滿目磚紅色磊成的站臺高墻,一臺經典款黃色吊機惹眼地立在水泥紅磚之間,彰顯著自己鋼鐵的威嚴。
為什么吊機會出現在火車站站臺?
亞修的目光沿著吊機的吊臂一路爬升。
目光越過吊臂上刺眼的紅色斑點、捆綁和拖曳的痕跡、和彌漫在空氣分子間的暴力。
目光的盡頭只有死一樣的蒼白和寂靜。
在吊機30m臂長的最高點,一名身著警服,面容模糊的男人,被倒懸著綁在吊臂上。
手與腳扭成一個不自然的角度,顯然已經不具備活著的特征。
這絕對是一幅能被現代藝術家交口稱贊的構圖。
“蒼天啊,白石灣在干什么……”列車員捂住嘴,聲音從他的指縫間泄露。
亞修茫然地望著吊機。
這如果是榭茵的信號的話,未免太浮夸了。
半分鐘后,他重新抬起被定住的腳步,一把抄起枕邊的硬皮筆記本夾在腋下,對列車員說:
“我要下車!”
————————
站臺,治安官雷斯,稅官榭茵,所有人目光的交匯處都是那個被倒懸綁在吊臂上的男人。
只有老伊桑,他的頭轉向吊車車座內,里面的駕駛員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們一起在工廠共事了六年,這六年來那小伙子總是因為心急而惹禍。工友們都說總有一天他會被車間的機械弄成殘廢。
“你又干了什么……”
他一邊喃喃低語,一邊向吊車走去。低語在他行走的過程中逐漸變成吼聲。
“你又他媽給我干了什么?”
榭茵呆在原地張大了嘴,自從吊機橫沖直撞地駛進車站,他就一直是這副姿勢。
他指著倒吊人,對雷斯說:“那個人是……”
雷斯治安官點了點頭,眉眼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口中吐出幾個字:
“謝菲勒上級政府派來援助的,榮譽警督。”
榭茵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對于解決罷工事件可不太妙,對吧?”
雷斯治安官沉默不語,他的眼神鎖定了去跟工友講話的老伊桑。
他的從警經驗和天生的直覺讓他很容易讀懂人心。他確信,老伊桑與他們一起看到吊車以尸體為通行證闖入時,絕對是不知情的。
可是,不知道駕駛室里的人跟老伊桑說了什么,當老伊桑轉過身來時,他仿佛年輕了十歲。
有人向他的意志里注入了名為斗爭的血液。
治安官矗立在原地不動,盯著老伊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當距離縮小到兩個跨步的長度時,雷斯發出了冰冷的質問:
“我以為,至少你是清楚你們究竟在做什么的人。”
老伊桑苦澀地搖了搖頭。
治安官看了看眼前挺拔的老工人,移開視線,飄渺的目光入云,仿佛在向天空中的什么東西傾訴或者禱告:
“第三紀的圣人雨果說過,在絕對正確的革命之上,還有一個絕對正確的人道主義。”
老伊桑的目光緊貼著大地,話語幾乎要將水泥鑄成的站臺砸穿:
“那是舊紀元的話了。新時代已經來了,當不公平不斷建立起來,新紀元只能用血來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