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得很快,冬日的寒風席卷著街道,街上的行人穿著厚厚的大衣,儼然一副冬天來臨的模樣。申明宇行走在冬日的街道上,寒風如刀割般刺骨,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雙手迅速插進了深深的口袋中。
下雪了,申明宇很少能見到雪,他所在的家鄉已經幾十年沒有下過雪了,因此他對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向往。
距離金融大學的案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他仍會時不時想起601宿舍的女生們,她們已經被留在了過去的時光中,再也不能向前了。
張沐如是601宿舍僅剩的成員,在那次以后,她搬到了603宿舍,認識了新的舍友,溫蕎目前則是在備戰考試中,申明宇為了不打擾她,也很久沒見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種孤寂的生活狀態,在這座繁華而又陌生的A市,他孑然一身,無親無故,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便是公安局里那些并肩作戰的同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好像經歷了這幾次事件以后,他開始變得越發的孤獨。
平時休息的時候,他就會自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一圈,看看周圍的新鮮事物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然后自己去吃一頓當時最想吃的東西,再慢慢地一路走回宿舍。他也意識到自己缺乏和他人的溝通和交流,但他卻不知道怎么去改變現狀,怎么去尋找興趣愛好。
申明宇路過一家蘭州拉面館,冬天的時候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面再好不過了,進到店里,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吃面。“鐘啟明。”申明宇喊了一聲。
“喲,這不是明宇嗎,這也太巧了。”
“你不是在國外嗎,怎么突然出現在這里了,世界還真小啊。”“我幾個月前就回國了,覺得A市挺不錯,就留下來了。你呢,不是說要回家鄉發展嗎?”
“抱歉抱歉,這段時間太忙都沒和你們敘舊,我現在在A市公安局當分析師呢。”
“不錯嘛,小子!我在國外時也接觸過這類職業,國內現在應該還處于起步階段吧。”
“是啊,所以正在不斷地探索中,有時候一個案子就要搞很久呢,話說成功人士咋吃蘭州拉面啊。”
“那不是愛吃嘛,以前學校門口那家還記得不,我天天吃,吃完面咱們去喝幾杯唄,敘敘舊。”
鐘啟明,是申明宇的大學同學,在學校的時候成績就非常優異,幾乎斬獲了所有的獎學金,畢業以后去了國外發展,最近回到A市在一家世界500強的企業中擔任高管和法律顧問,是典型的精英加成功人士。
兩人走出拉面館,去到了一家燒烤店,邊喝邊聊起了以前大學時代的回憶……酒過三巡,兩人互相道別,約定好下次再聚,各自回到了住處。申明宇想,在這異地他鄉有個能互相交流的人倒也不錯,
之后,兩人的交流也變多了,時不時就約著去吃個飯喝個酒什么的,或者談談工作,討論討論案件之類,鐘啟明學識淵博,經常能給出不一樣的意見,對申明宇的幫助很大,申明宇也覺得很多時候能在老同學這里學到很多東西。
這天是周末,申明宇正在宿舍里慵懶地躺著休息,突然他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上面寫著:“龍灘山半山腰涼亭往前10米左右有你想看的東西。”申明宇納悶了,這什么鬼東西,龍灘山那么遠狗都不去,于是繼續睡了起來。
晚上,申明宇覺得肚子餓了,打算出去吃東西,這時韓思成打電話過來,“緊急情況!龍灘山附近有人發現了尸骨,你人在哪里?”龍灘山……這不就是上午收到的短信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申明宇沒有多想,就趕緊去和韓思成匯合了。
路上,韓思成說:“傍晚有游客爬山的時候,剛到半山腰,就發現一具滿是泥土的尸骨。”
“尸骨?難道是很久以前的尸體嗎?”
“還不知道,需要現場勘查和尸檢來確定。”
申明宇把自己收到的短信拿給韓思成看,韓思成也驚訝,“這個人怎么會提前知道的,而且他還特意發給了你,按理來說,有什么案件都是先報警的。”
“如果他不是目擊證人和知情者,那就是兇手了。”申明宇說道。
龍灘山,是A市數一數二的山,龍灘山風景區,4A級景區,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在此登山,山中地形復雜,有一條主干道通向山頂,還有很多條小道。
兩人來到現場,看到了尸體,不,應該叫尸骨。這具尸骨已經高度腐爛且白骨化,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褲子部分腐爛以外沒有其他的線索。
“只能先交給法醫他們確定身份再說了,我們去問問發現尸體的人。”韓思成說道。
兩人來到涼亭處,發現尸體的是五位登山的老伯,韓思成問道:“大爺們,能把詳細的情況說一下嗎。”其中一個大爺說,我就代表大家回答了吧:“我們每天傍晚都會來爬山,而且我們都不喜歡走主干道,就喜歡往小路這邊走,我們爬到這個涼亭時,打算休息一下,但我們看到涼亭前方散落著好多土,就過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一個坑被挖開了,再往坑里面一看,就看到這個白骨了。”
“好的,情況我們了解了,你們昨天上山是走這條路嗎,這條路平時人多不多?”韓思成追問。
“我們這個禮拜都是走這條路,一般一個禮拜換一次,這條路很少人走的,大家都愛走主干道,平常只有零星的人走這邊。”
“好的,謝謝大爺們,我們暫時問完了。”
“好像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這條路人很少,兇手隨便趁著什么時候都能將尸骨挖出來,這個尸骨埋在這里很久了,本來埋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可兇手現在卻讓尸骨重見天日,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難道和我收到的短信有關?”申明宇說道。
“暫時還不清楚,現在我們只能等待法醫那邊的消息,等確定了尸體身份才能開展工作。”
韓思成收隊回到了局里,和申明宇等待著法醫那邊的檢驗。
“白骨化的尸體要檢測很久啊,那我們現在要做什么。”申明宇問韓思成。韓思成回答:“我們先找一下A市最近幾年的失蹤人口記錄,看看有沒有之前來警局報案的,高度腐敗加上白骨化應該也過了好幾年了,我馬上分配任務,你也出份力唄。”
一連幾天,大家一邊在等待法醫的檢測結果,一邊在為查找失蹤人口而疲于奔命。申明宇看著眼前這一份份名單,不禁感慨:這幾年失蹤的人還真多,不知道最后找到了幾個。
就在這時,那個匿名號碼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上面寫著:你們的進展太慢了,不過太快告訴你答案也沒有意思,你們現在肯定在分析尸骨,查找失蹤人員名單吧,給你一個小提示,你可以把搜索范圍縮小到近3年內龍淵區,相信很快會找到匹配的。
申明宇被那條突如其來的短信猛然一驚,短信中的內容竟如此精準無誤,他不禁暗自揣測,這發信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潛藏的兇手在暗中挑釁,還是至關重要的證人急于揭露真相?
申明宇把這條短信拿給了韓思成看,韓思成決定相信這個人一次,“上次他就提前半天告訴了我們有尸骨出現,這回又來提示我們,我覺得不管是兇手的挑釁,還是重要證人提供線索,我們都要試一試。”于是韓思成讓大家著重查找近三年來龍淵區的失蹤人員,并打電話詢問親人或者家屬的情況。
終于,法醫那邊傳來了期盼已久的消息,檢測結果逐一揭曉:經過細致的骨盆比對,確認該尸骨屬于男性;通過恥骨聯合的精密分析,進一步鎖定其年齡在34至38歲之間。在尸骨上成功提取到了部分DNA樣本,而在頭骨部位,一條清晰的骨折線赫然在目,這無疑證實了這是一處生前骨折。
綜合各項證據,法醫初步判斷,死亡原因系頭部遭受重創所致。然而,由于尸體高度腐敗且長期掩埋于山中,具體的死亡時間尚無法確定。
有了法醫的分析結果,經過長時間的篩選,最終排除掉只剩下5人。他們分別是,石慶然,35歲,兩年前失蹤,崔浩,35歲,三年前失蹤,王志宏38歲,一年前失蹤,賴琥,36歲,一年前失蹤,安祺,34歲,兩年前失蹤。
申明宇一眼就看到了崔浩的信息,“這,這不是我以前那個大學班主任嗎!”其他人聽到申明宇的話,也都紛紛表示驚訝。韓思成說:“我們得聯系他們5個人的親人,來局里做DNA比對。”
幸運的是,幾個人的家人仍在尋找他們,聽到發現尸骨了,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公安局。經過法醫鑒定程序的嚴格比對,最終通過相關鑒定和材料核實,確認了死者的身份為崔浩。
崔浩的父親聽到尸骨就是自己的兒子時,傷心得倒在了地上,警員們趕緊把他扶到沙發上休息,過了片刻,崔父情緒恢復了,韓思成便詢問他:“叔叔,你有多久沒有見到過崔浩了?他最后一次跟你聯系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唉,是這樣,我已經三年沒有見到他了,上一次是他從大學那邊辭職回來不干了,在家里待了一段時間,我最后一次見到他是有一天早上他說找到新的工作了,要出門面試,然后我就再也沒見到他,但是具體時間我記不得了,是夏天的時候。”
“好的叔叔謝謝你的配合,我讓他們先送你回家去休息吧,我們會盡快給你一個交代的,你放心。”韓思成說完,便讓警員把崔父送回家了。
崔浩,A市人,之前在P市某政法大學擔任輔導員,也就是申明宇所就讀的學校,為人猥瑣,在學生中風評很差,之前因為曾猥褻一個女學生導致女學生抑郁而自殺,但是由于沒有相關的證據,學校也沒有作出開除的決定,反倒是他自己受不了每天都有學生來辦公室罵自己,受不了輿論壓力而自己辭職了。
崔浩辭職了以后回到了A市,自從某一天自稱出去工作以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申明宇向大家介紹死者的情況,“崔浩曾經是我的班主任,因為這個人生活不檢點,風評很差,幾乎所有人都對他有意見,我們宿舍之前都是天天罵他的,之前還傳出來過猥褻女學生,導致女學生自殺了,最后自己不堪壓力辭職了。”
“還真是個人渣啊,我們就先從他的人際關系下手吧,趕緊調查一下他周圍的情況。”韓思成補充道。
他們詢問了以前政法大學的同事,同事們一致的反映情況為,為人很輕浮,老喜歡挑逗女同事,總是一臉不屑的樣子。
韓思成找到了和崔浩玩得比較好的一個朋友,向他了解情況,這位朋友說:“其實我也不是和他玩得好,就是他有點小錢,有時候總請客,才和他走得近點的,我知道這個人品行不行,后來就慢慢地不來往了,后來是他爸打電話告訴我他失蹤了我才知道。”韓思成和申明宇靠在椅子上,兩人并沒有獲得什么有效的線索。
“崔浩的案子線索太少了,他風評太差,沒什么人緣,加上又過了三年的時間,很多東西已經找不到了。”韓思成說道。
“我問問鐘啟明,看看他有沒有頭緒。”申明宇之前和韓思成提過鐘啟明,韓思成也覺得鐘啟明是個挺敏銳的人,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看法和見解。
“喂,啟明,你還記得我們以前那個班主任崔浩嗎?”
“哦,那個BYD啊,記得啊,他又犯什么事了?”
“他被人殺害了,已經過了三年了,現在我們沒什么頭緒,從他的人際關系入手發現一無所獲。”
“哈哈哈,死得其所了,我記得他不是猥褻過一個女孩嗎,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呢。”
“對啊,我竟然沒往這方面想,多謝你的提醒,等案子破了,一定請你吃飯慶祝。”申明宇將這條線索匯報給韓思成,讓韓思成查一查這個女孩的信息。
不一會,韓思成就拿著材料過來了,“這個女孩叫柳敏,之前是政法大學的學生,和你們是一屆的,她因為有一次去辦公室拿文件,當時只有崔浩在辦公室,崔浩以整理東西為由讓她幫忙,結果在整理的時候就猥褻了她,她拼命反抗最終逃出了辦公室,隨后寫了一封舉報信舉報崔浩,但是沒有得到回應,而且有很多人指責她是演戲,動機不純,然后過了一段時間她就上吊自殺了。她的背景很簡單,家里只有一個母親和弟弟,母親當時還來學校討說法,鬧過一段時間,最后好像是私了了吧。我現在讓同事去問問她曾經的同學和舍友。”
申明宇思考著,如果是那時候有人一心想為柳敏報仇,那也說得通了,不過崔浩并沒有馬上被殺害,而是又回到A市過了一段時間,那兇手是專程追到A市來的嗎,他又是怎么樣發現崔浩的?
過了一會,韓思成帶著收集到的信息來了,“我們聯系了柳敏的舍友和以前關系要好的同學,大家對柳敏有著很高的評價,學習優異,樂于助人,和誰都能相處得來,同學們都很喜歡她的,他們到現在也不相信柳敏會故意寫信舉報,他們都相信柳敏是被崔浩猥褻害死的,柳敏死后,班上的同學還聯名上書舉報崔浩,這才導致了崔浩的辭職。”
“看來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大家都很喜歡柳敏,查找范圍就很大了,那她家人那邊有沒有什么情況呢?”申明宇說。
“這個我也查過了,據說她的母親偏愛弟弟,時常打罵柳敏,說實話也巧,就在柳敏自殺后沒多久,她的母親和弟弟就遇到了車禍去世了。所以家人這邊肯定是沒什么線索了。”
“一頭霧水啊……難道要成懸案了……”申明宇嘀咕道。
就在這時,申明宇的手機響了,匿名短信再一次發了信息過來:千壇路58號,這里有你想要的。
申明宇將信息拿給韓思成看,韓思成遲疑片刻,決定立即去地址上的地方查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過去看看。”
千壇路58號,處在郊區,是一家工廠,韓思成和申明宇進到工廠里,只見黑乎乎的一片,警員打開了燈,大家屬實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嚇到了。
只見工廠的右邊有一臺非常大的鼓風機正在吹著強風,左邊偌大的碎冰機里只剩下半截人的身體,旁邊全是大片的血跡。
有些警員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直接干嘔了起來,這時大家發現在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臺攝像機,上面記錄了這個人從被捆綁扔到鼓風機旁,再被風吹到碎冰機旁,最后被碎冰機吞噬的恐怖場景。
攝像機的旁邊,留下了一只毒尾蝎的尸體,和四個大字:“其疾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