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陸青柏察覺到王府里的仆役變得刻苦了。

以前在兵器庫偏樓的后屋歇息，眾人談論的是吃酒，扔骰子，在南槐城游玩，龍槐山外門弟子的打斗，以及各種奇聞逸事。

最近，大家都在探討修煉的進度，交流心得。

陸青柏依舊獨來獨往，只和張赫多聊幾句，其余的時間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上。

這一日，他用過午膳，來到偏樓的庫房打坐。

習慣性地點開神秘石碑，發現久違的壽命欄小括號：100歲（上限已滿）。

陸青柏早已發現壽命欄的妙用了：可以充當修為進度條。

每當壽命的上限已滿，說明離晉升只差臨門一腳了。

“龍槐葉總算派上用場了。”

清明節王府分發的十年分龍槐葉，陸青柏一直留著用來沖擊關卡。

下午，心不在焉地摸魚。

鑼鼓聲響起，陸青柏拔腿就跑。

回到小院，立刻緊閉房門。

從柜子里取出玉帛包裹的龍槐葉，沁涼的靈氣在房間擴散。

陸青柏趕忙打坐練功，把龍槐葉放到舌苔下，運轉起槐葉吐納術。

仿佛含著冰塊，嘴巴里很快失去了知覺。

一股股綿延不絕的寒冰靈氣沿著喉嚨卷入脾胃，經過石碑賜予的天賦煉化后，提純出乳白靈氣。

“三道……十七道……三十三道靈氣！”

“要是不借助石碑，我應該只能煉化出二十道左右。”

清涼的乳白靈氣在體內游蕩、沖刺，洗刷著血管經脈，接著在肉骨筋膜中沉浸、湮滅。

一刻鐘后，乳白靈氣已經不見蹤跡了。與之對應的，氣血筋肉在壯大。

陸青柏在五月天感受到臘月的寒冷，由內到外地冷，心冷，骨頭冷，皮膚冷，眼皮冷，鼻子酸冷……

屋子里好似飄著鵝毛大雪。

兩盞茶的功夫過后，丹田處忽然有一團熱量，轟然炸開，洗刷著四肢百骸。

陸青柏嘴角上揚：“成了，煉氣四層！”

他沒有急著提水洗澡，而是取出清潔符。

這一道清潔符是聶軒給的。

前不久，聶軒突破到煉氣七層，晉升二等仆役，要搬離小院。

陸青柏和張赫跟隨大流，送了一份禮物過去。

聶軒慷慨大方，當場就給兩人回禮了十張清潔符，言語間意氣風發。

那時，陸青柏見聶軒的腦袋已經被紅黑色的死氣覆蓋，煞是恐怖。

但見聶軒呼朋喚友，招待賓客，陸青柏就沒提此事。

用清潔符處理掉身上的污垢，陸青柏迫不及待，用意念召喚神秘石碑。

靈識在四處翻找新的變化。

果不其然，石碑右下角，書柜上的《御炁總綱》在不斷閃爍。

用心念翻開書本模樣的《御炁總綱》，其中的一頁自動攤開。

“碧幽木炁。”

陸青柏瞄了一眼，閱讀起來上面的內容。

“與食五谷提煉玄黃土炁不同，我可以靠皮膚自行吸收天地間的碧幽木炁。”

“只是，一般的凡木壓根產不出碧幽木炁。”

陸青柏用天子望氣術觀察過，小院內外的杏樹，只有凡俗的‘生氣’，沒有碧幽木炁。

在記憶里搜索可能產生碧幽木炁的樹木，他當先想到兵器庫的正樓門口種著兩顆龍槐樹，已經有幾百年的壽命了。

“明天用天子望氣術查看一下。”

那兩棵龍槐樹鎮守兵器庫，聽說是龍槐祖樹的“直系子嗣”，想必會產出碧幽木炁。

陸青柏聯想到玄黃土氣和碧幽木炁，不禁浮想聯翩。

“目前的修真界推崇五行，神秘石碑卻是用太初九炁解釋世界：金木水火土陰陽風雷。”

陳流云從學堂帶來的書冊記載過上古修行法，那時候很流行太初九炁。

只是后來修真界大變，陰陽風雷的位格跌落，退居二線，五行便脫穎而出。

“神秘石碑來自于上古？！”陸青柏在心里猜測。

晚上。

張赫見陸青柏又突破了，驚得下巴快掉下來了。

“嘿，青柏啊，你這速度屬實太快了，我還有師父指點呢，才能勉強超過你一截。”

陸青柏早就想好說辭，道：“我們兵器庫格外安靜，靈氣濃郁，可以偷摸著修煉；其次，我一天要掐幾百個靈訣，雖然辛苦但于修行大有裨益；最后，你們膳房人多眼雜，對心態很有影響。”

張赫頗為贊同：“膳房吵吵鬧鬧的，我每次下工后，要許久才能達到入定狀態。”

說完，要張羅著擺一桌酒席慶祝。

陸青柏連忙推辭。

翌日。

陸青柏起了個大早，來到兵器庫，見四下無人，悄悄施展天子望氣術，窺探龍槐樹。

慶幸的是，這兩顆龍槐樹真的有碧幽木炁，只是集中在樹冠和枝干末端的葉片上，不太方便采摘。

有的有，但是不多。

左邊的有七道，右邊的有十一道。

“該怎么吸收呢？”

陸青柏納悶，頗有點束手無策。

走到龍槐樹旁，他摸著樹干嘗試通過直接接觸來吸收，但樹冠的碧幽木炁紋絲不動。

“按照《御炁總綱》所記載，可以用皮膚觸碰吸收，可是南槐王府禁飛，我該怎么吸收？”

思考良久，陸青柏坐在樹下，運轉起槐葉吐納術。

不多時，他感受到一陣陣清涼且磅礴的能量匯入體內。

召喚神秘石碑。

果然見到有十八道碧幽木炁吸納入體。

和玄黃土炁不同，陸青柏沒感到暖流，只覺得皮膚里透著清涼，十分舒爽。

這股清涼從四肢軀體向上匯聚，大部分集結在頭腦中。

他只覺得精神一振，靈臺變得清明，許久前想不通的晦澀問題，在這個清晨有了眉目。

“既然槐葉吐納術能協助我吸收碧幽木炁，那碧幽木炁能否再反過來，幫我提升《玄木陰功》？”

這二者都是一脈同源的，從屬于木屬性。

陸青柏收起疑問，從龍槐樹下撤離。

偏樓的看守還沒來，他便走到后屋門口。

“起！”

陸青柏從衣袖囊袋取出三根玄木棍，掐動靈訣。

三根小木棒彈飛出去，在半空中順勢變成原本的三尺三大小。

“伏虎式！”

陸青柏手指翻轉，打出靈訣。

空中豎直的玄木棍以某種縝密的運行軌跡，發出嗡鳴，攪動粘稠的空氣，對著某一點做出圍獵的陣仗。

“降龍式！”

“獵妖式！”

……

“伏魔式！”

“誅仙式！”

這一套十三式的玄木棍法下來，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陸青柏暗自總結：“碧幽木炁加強了我和玄木棍的聯系，若隱若現的，我似乎能感受到它們微末的靈性。”

萬物皆有靈，但劑量有大小之分。

法器只是修真界的底層武器，甚至不能自主吸收天地靈氣，靈性很低。

要修士催動引靈符，引導它們吸收靈氣，這也是陸青柏的每日工作。

而靈器則是會自主吸收天地靈氣。

更有甚者，強大的靈器產生了器靈，擁有自我意識。

“有了碧幽木炁，我這玄木棍法進度飛速。”

“對了，中午再去內務處領取第四根玄木棍。”

接著，陸青柏調節呼吸，運轉槐葉吐納術，催動枯木煉體術。

用指當劍，戳向胳膊。

騰！

半邊胳膊變成了黑硬的樹皮，面積足足擴大了三倍！

“這個好啊！”陸青柏眼睛一亮：“這碧幽木炁雖然不能增加壽命，但配合《玄木陰功》天衣無縫，實屬珠聯璧合。”

心情大好，他摸了摸肚子，感到餓極了。

快步走到大鍋灶房，領取吃食后往兵器庫趕。

這時，偏樓的看守姍姍來遲，打開大門，在布置點卯木板。

陸青柏在后屋吃完飯，正想離去，卻聽到一個驚駭的消息。

聶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