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司晴的爛攤子，陸青柏接著干活。

這一耽擱，下工時間就晚了大半個時辰。

回到了小院，就見聶軒和陳流云在隔窗“斗法”。

兩人都在批發(fā)廢丹，互相競爭，明面上沒起沖突，暗地里沒少較勁。

最近，這兩人在斗富。

譬如此刻，聶軒坐在窗邊，與室友飲靈酒、吃靈果，坐而論道，效仿散修的坐看云起，顯得逍遙自在。

另一邊，陳流云也不甘示弱，和朋友分食靈獸肉，談天闊地，很是快活。

“兩個大傻子，賺的靈石都花在斗富上了！”

陸青柏有種夢回幼兒園的錯覺。

“不過，聶軒的死氣愈發(fā)嚴重，快遮住眼睛了。”

“要不要提醒他？”

“算了，我和他不熟。”

“這人又心高氣傲，我無憑無據(jù)地提醒，他說不定以為我故意咒他呢。”

推開房門，濃郁的醬牛肉香味撲鼻而來。

只見屋子正中間的四方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

最引人注目的要屬中間的四個大圓盤：醬牛肉、紅燒牛肉、燉牛肉、水煮牛肉。

好一個豐富的牛肉宴！

旁邊，張赫正襟危坐地在斟酒。

陸青柏忍俊不禁：“你也聽說大荒山牛妖發(fā)布的禁令了？”

張赫嘿嘿笑道：“我聽膳房大家都在說，嚇得我趕緊找人采辦了幾十斤牛肉。”

“看來你對咱們王府很不自信啊。”

“以防萬一嘛，”張赫揮手，拍了拍凳子，催促道：“快來，等你好半天了，咱哥兩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

慶祝什么？

陸青柏目光一閃，不由仔細打量張赫，感受到氣息變化：“你突破到煉氣五層了。”

張赫嘿嘿一笑：“師父耳提面命，我要是再不突破，他老人家得氣死。”

“有師父的徒弟像個寶吶，”陸青柏坐下喝了一口黃酒，笑著說道。

張赫運氣不錯，分配到膳房當屠夫，恰逢一個年邁的老奴是他同鄉(xiāng)，兩人脾性相投，便做了師徒。

那老奴廚藝精湛，一直被留在王府，在膳房很說得上話，對張赫多有照顧，時常指點他練功。張赫能在膳房光明正大帶走美酒魚肉，正是仰仗其威望。

陸青柏和張赫前后腳進了王府，張赫如今已是煉氣五層。

張赫扯了扯陸青柏衣袖，鄭重其事地說道：“青柏，你要是有修煉上的問題，告訴我，我再問問師父。王府里就咱兩脾氣相投，能說上幾句話，得相互扶持啊！”

陸青柏一怔，笑著點頭應下，有一種夢回高中，好朋友間互相監(jiān)督，說要高考到一所城市的錯覺。

……

陳流云聞到勾人的肉香味，口生津液。

靈獸肉的味道并不太好，又酸又柴，還帶著一絲絲苦味。

只是靈力濃郁，精元充沛，可以添補命火，對修煉有極大的好處，但口感是真的差，根本比不上已經(jīng)馴化后的家禽家畜。

靈獸肉說是肉，更應該劃分到大補的藥膳類別，味道實在不太美妙。

他知道那黑面少年在膳房當差，也知道對方在關起門來吃肉。

按理說，自己區(qū)區(qū)奴仆，能吃得上靈獸肉，該是別人羨慕自己才對。

可，身體騙不了人。良藥苦口，那是真的苦啊！

陳流云騰地一下起身：“我去去就回！”

……

陸青柏愛吃醬牛肉，張赫也是個吃貨。

兩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聊著最近的見聞，時不時哈哈大笑，十分愜意。

忽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誰？”張赫狐疑地盯著門口。

他和陸青柏都是外面買來的仆役，又不喜歡結交朋友，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我，陳流云。”外面響起一個爽朗的公鴨嗓，熱情中透露著熟稔。

陸青柏和張赫面面相覷，同時心想：我們很熟嗎？

“云兄啊，快快請進，”陸青柏說道。

陳流云畢竟是家生子，不好平白無故地結怨，出門在外，能給別人一份臉面就給，當是積德。

陳流云推開房門，一臉驚訝：“哎呦？你們在吃夜宵呢！”

張赫用鼻孔應答道：“唔！”

陳流云此前傲氣十足，看不上外來的仆役，張赫又是個暴脾氣，兩人沒吵過架，但產(chǎn)生過口角，互相都看不順眼。

陸青柏問道：“云兄，有事？”

陳流云順坡下驢，自來熟地搬凳子坐到陸青柏旁邊，迅速拿起一只雞腿，咬了兩口，然后扭頭轉向張赫，笑嘻嘻地問道：“今兒練功累著了，肚子真的餓極了，我能吃點嘛？”

張赫無語，你小子，雞腿都塞進嘴里了又來問我？

他皮笑肉不笑，悶聲道：“又不是靈獸肉，你隨便吃。我不是那小家子氣的。”

“張爺爽氣！”陳流云喜滋滋地夸贊道。

他為人活絡又善于察言觀色，自然看得懂陸青柏的尷尬和張赫滿臉寫著的不歡迎。

但陳流云才不在乎，臉皮值幾個錢？肉吃到嘴里才實在。

房間無人說話，陳流云就開口說道：“陸兄，我明天再帶點書給你，你有特別想看的？”

陸青柏隨口說了幾本書，陳流云一一應承下來。

三人一時間無話，各自吃著東西。

“你那廢丹生意怎么樣了？”陸青柏忍不住問道。

陳流云的動作一頓，然后苦著臉抱怨：“陸兄啊，您快別提了。那就是一錘子買賣。我問了一圈，沒人想再買了。”

陸青柏靈機一動，說道：“你只要幫我從學堂借書，他們不買你的廢丹，我全都包了。”

一聽這話，張赫急了：“青柏，你傻啊！讀書是小，修煉是大。你別分不清輕重。留著那些靈石攢下來，買有品靈丹才是正理。”

有了熔爐胃，廢丹靈丹有何區(qū)別？

陸青柏露出笑容，說道：“放心，我不會耽誤修煉。”

“怎么會呢？你讀書的時間多了，修煉的時間自然變少了，”張赫苦口婆心地勸道。

見到張赫焦急的模樣，陸青柏無法解釋真實情況，但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這是在修真界的第一次感動。

不過，陸青柏有著自己的考量，他的想法是話趕話，把購買廢丹引到利益交換上去，讓陳流云以為自己是讀書心切。

這實在是沒辦法了。

據(jù)他觀察，王府的仆役里十個有八個都是小機靈鬼，一天沒事兒干，凈愛瞎琢磨周圍人。

何況，陳流云單賣廢丹給自己，他想低調，但他管不住陳流云的嘴。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陸青柏索性決定，樹立一個讀書成癡的人設，降低廢丹的存在感。

陳流云啃著雞腿，侃侃而談：“張爺，您聽我說，咱們修煉講究的是張弛有道，不可貪功冒進。

我覺得陸兄讀書就很好，我也想讀書，但是讀不進去。

你看，這儒釋道三家，為何把儒家排在最前面？

儒家修圣、道家修仙、釋家修佛。

咱們隔壁臨江城的溫太守，修建河堤，開墾稻田，建醫(yī)館出義診，設學堂教化子民，修煉出功德加身，一手儒生劍斬盡魑魅魍魎。

聽說溫太守單挑元嬰老祖也不落下風，那是何等威風？”

陸青柏見張赫很不服氣，連忙開口轉開話題，說起了府內秘事。

在這一點上，陳流云那是自幼耳濡目染，知之甚多，瞬間接管了話題。

他講起來府內秘事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十分地有趣。

陸青柏和張赫聽得一愣一愣的，都快忘記吃肉喝酒了。

三人吃到夜半，方才散場。

臨睡前，張赫郁悶地問道：“青柏，你真的想修儒道？”

陸青柏笑著否認：“我前段時間修煉滯脹，常有困頓，多看了幾本書，經(jīng)常就靈光一閃，第二日練功時候，豁然開朗。所以想接著讀書，消磨修煉途中的瓶頸。”

張赫聽罷，說道：“是這回事，你最近修煉的速度確實比以前快了，那我就放心了。”

不多時，隔壁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陸青柏舒了一口氣，廢丹問題算是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