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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藥的起源和中藥學的發展

一、原始社會(遠古—前21世紀)

勞動創造了人類、社會,同時也創造了醫藥。中藥的發現和應用以及中藥學的產生、發展和中醫學一樣,都經歷了極其漫長的實踐過程。

原始時代,我們的祖先在尋找食物的過程中,由于饑不擇食,不可避免地會誤食一些有毒甚至劇毒的植物,以致發生嘔吐、腹瀉、昏迷,甚至死亡等中毒現象;同時也可因偶然吃了某些植物,使原有的嘔吐、腹瀉、昏迷等癥狀得以緩解甚至消除。經過無數次的口嘗身受,人們逐步積累了辨別食物和藥物的經驗,也逐步積累了一些關于植物藥的知識,這就是早期植物藥的發現。進入氏族社會后,由于弓箭的發明和使用,人們進入了以狩獵和捕魚為重要生活來源的漁獵時代,人們在吃到較多的動物的同時,也相應地發現了一些動物具有治療作用,這就是早期動物藥的發現。至氏族社會后期,由于種植、飼養業的發展,人們發現了更多的藥物,用藥的知識也不斷豐富,從而形成了早期的藥物療法。因此可以說,中藥的起源是中國勞動人民長期生活實踐和醫療實踐的結果。故《淮南子·修務訓》謂:“神農……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當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它反映了中國勞動人民發現藥物、積累經驗的艱苦實踐過程,也是藥物起源于生產勞動的真實寫照。

隨著社會的進步、生產力的發展,人們對于藥物的認識和需求也與日俱增。藥物的來源也由野生藥材、自然生長逐步發展到部分人工栽培和馴養,并由動、植物擴展到天然礦物及若干人工制品。人們的用藥知識與經驗也愈見豐富,記錄和傳播這些知識的方式、方法也就由最初的“識識相因”“師學相承”“口耳相傳”發展到文字記載。

二、夏商周時代(前21世紀—前221年)

人工釀酒和湯液的發明與應用,對醫藥學的發展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甲骨文中即有“鬯其酒”的記載,酒不僅是一種飲品,又能通血脈、行藥勢,并可用作溶劑,也是后世加工炮制藥物常用的輔料之一,故后世有“酒為百藥之長”之說。酒劑的發明與應用對推動醫藥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夏、商時期,人們已較廣泛地使用陶制器皿,同時對食品加工的知識也不斷豐富和提高,為湯液的發明創造了條件。相傳商代伊尹始創湯液。晉·皇甫謐《針灸甲乙經》序中謂:“伊尹以亞圣之才,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資治通鑒》謂伊尹“閔生民之疾苦,作湯液本草,明寒熱溫涼之性,酸苦辛甘咸淡之味,輕清濁重,陰陽升降,走十二經絡表里之宜”。湯液的出現,不但令人服用方便,提高了療效,且降低了藥物的毒副作用,同時也促進了復方藥劑的發展。因此,湯劑就作為中藥最常用的劑型之一得以流傳,并得到不斷的發展。

隨著文字的創造和使用,藥物知識也由口耳相傳發展為文字記載。商代鐘鼎文中已有“藥”字出現。《說文解字》曰:“藥,治病草。從艸樂聲。”這明確指出了“藥”即治病之物,并以“草”(植物)類居多的客觀事實。西周時已有專業的“醫師”,《周禮·天官冢宰下》謂:“醫師掌醫之政令,聚毒藥以供醫事。”《詩經》是西周時代的文學作品,在《詩經》中,用以比喻吟詠的植物和動物有300余種,其中很多為后世本草著作中收載的藥物,如蒼耳、芍藥、枸杞、蟾蜍等。《山海經》是一部充滿神奇色彩的著作,記載了先秦時期中國的自然地理要素及人文地理的內容。書中記載藥物120余種,其中包括植物、動物、礦物等,并明確指出了藥物的產地、性狀特點與功效,服法方面有內服和外用的不同,所治病種達31種之多,包括內、外、婦、眼、皮膚等科疾患。而其中有關補藥和預防的記載,反映了當時中國古代預防醫學思想的萌芽。可見當時藥物的知識已較豐富。

春秋戰國時期,出現了“諸子蜂起,百家爭鳴”的局面。當時的醫家,以樸素的、唯物的陰陽五行學說為指導思想,以人和自然的統一觀,總結了前人的醫學成就。《黃帝內經》的問世,奠定了中醫學發展的理論基礎,同時也對后世中藥理論的發展和臨床用藥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成書年代與《黃帝內經》同時或更早的1973年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雖然并非藥物專著,但存醫方283首,而用藥已達247種之多,所治疾病涉及內、外、婦、五官等科;此外,對藥物的貯藏、炮制、制劑、配伍用藥方面也有不少記載。1977年安徽阜陽出土的133枚漢簡,定名為《萬物》,各簡所記事物多是孤立的。其所記載內容,醫藥占9/10,在133簡中,有礦物、動物及植物類藥70余種。《萬物》與《五十二病方》所載藥物學知識應該代表了當時藥物學發展的最高水平,反映了春秋戰國時期藥物學發展由零散記載向系統化專門化整理過渡。

三、秦漢時期(前221—220年)

西漢初年已有藥物專書流傳民間。如《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載,有公乘陽慶傳其弟子淳于意《藥論》一書;《漢書·樓護傳》謂“護少誦醫經、本草、方術數十萬言”;《漢書·平帝紀》云:“元始五年,征天下通知……本草……教授者……遣詣京師。”可見秦漢時期已有本草專著問世,并有眾多的本草教授,本草學的發展已初具規模,遺憾的是專門的本草文獻未能留傳下來。

現存最早的本草專著當推《神農本草經》(簡稱《本經》)。該書作者不詳,成書年代雖尚有爭議,但不會晚于東漢末年(2世紀)。全書3卷,也有4卷本,載藥365種,按藥物之有毒與無毒、養身延年與祛邪治病的不同,分為上、中、下三品,即后世所說的“三品分類法”。上品120種,功能滋補強壯,延年益壽,無毒,可以久服;中品120種,功能治病補虛,兼而有之,有毒或無毒,當斟酌使用;下品125種,功專祛寒熱,破積聚,治病攻邪,多具毒性,不可久服。《神農本草經》序例中還簡要賅備地論述了中藥的基本理論,如四氣五味、有毒無毒、配伍法度、辨證用藥原則、服藥方法,以及丸、散、膏、酒等多種劑型,并對中藥的產地、采集、加工、貯存、真偽鑒別等方面做了簡要介紹,為中藥學的全面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石。書中所載藥物大多樸實有驗,至今仍然習用,如常山抗瘧、車前子利水、阿膠止血、黃連治痢、麻黃治喘、茵陳利膽退黃、海藻治癭等。《神農本草經》是中國本草學的奠基之作,與《黃帝內經》《黃帝八十一難經》《傷寒雜病論》一并被奉為“四大經典”。《神農本草經》的問世,不但是中醫藥學理論體系形成的最顯著標志之一,而且在總結漢以前藥物學成就的基礎上,為中藥學學科的建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神農本草經》成書之后,沿用500余年,原著在唐初已失傳,但它的內容仍然保留在歷代本草著作中。現存的各種版本都是后人從《經史證類備急本草》及《本草綱目》等書中考訂、輯佚、整理而成的,流行的版本較多,其中著名的有孫星衍、孫馮翼同輯本,顧觀光輯本和日本森立之輯本。

四、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220—581年)

自《神農本草經》成書以后,歷經后漢、三國、兩晉至南齊時期,由于臨床用藥的不斷發展,以及中外通商和文化交流,本草學的內容逐漸豐富,學術水平更加提高。這一時期重要的本草著作除《吳普本草》(239年)、《李當之藥錄》(220年)、《名醫別錄》(500年)外,首推南朝梁代陶弘景(456—536年)所輯《本草經集注》。該書約成書于5世紀末,全書7卷,載藥730種。其在“序例”部分,對《神農本草經》原文逐一加以注釋,并增補了大量有關藥物采收時節、產地、品種鑒別、加工炮制方法,古今藥用度量衡折合,丸散湯酒膏的制法要點及合藥注意事項,諸病通用藥,中毒解救法,服藥食忌例,凡藥不宜入湯酒者,藥物畏惡七情等內容。在單味藥的分類上,該書首創了按藥物自然屬性分類的方法,同時也保留了《神農本草經》的上、中、下三品分類,即把藥物分為玉石、草木、蟲獸、果、菜、米食、有名無實七類,并在各類之中(有名無實除外)再以三品為序排列藥物。其首創的“諸病通用藥”,分別列舉80多種疾病的通用藥物,如治風通用藥有防風、防己、秦艽、川芎等,治黃疸通用藥有茵陳、梔子、紫草等,便于藥物檢索和醫生臨證處方用藥。在單味藥的書寫方法上,該書采用“朱墨雜書,并子注”,即朱書《神農本草經》,墨寫《名醫別錄》,附經為文,雙行小字加注,是《神農本草經》較早注本的一種。它系統地總結了六朝以前的本草學成就,全面地發展了本草學基本理論。該書不僅是這一時期最具代表性的本草著作,而且標志著綜合本草模式的初步確立,奠定了中國古本草的編寫體例。原書早佚,其主要內容仍保存于《經史證類備急本草》等書中。此外,又有在敦煌出土的唐以前寫本殘卷1種,但僅存其序例部分。

南朝劉宋時期(420—479年)雷敩的《雷公炮炙論》是我國第一部炮制專著。該書較系統地介紹了300種中藥的炮制方法,提出藥物經過炮制可以提高藥效,降低毒性,便于貯存、調劑、制劑等。此書對后世中藥炮制的發展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書中記載的某些炮制方法至今仍有很大參考價值。它標志著本草學一新興分支學科的誕生。

五、隋唐、五代十國時期(581—960年)

隋唐時期中國南北統一,經濟文化繁榮,交通發達,外貿增加,印度、西域藥品輸入日益增多,從而推動了醫藥學術的迅速發展,加之陶弘景《本草經集注》成書之際,中國正處于南北分裂時期,用藥習慣及見解難免有一定的偏頗,故唐代初年蘇敬上言重修本草,唐政府采納了蘇敬的意見,由長孫無忌、李領銜,蘇敬等23人,在《本草經集注》的基礎上進行重修,經過兩年時間,于659年修成,定名《新修本草》,又稱《唐本草》。該書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官修本草。全書共54卷,載藥850種(一說為844種),由本草、藥圖、圖經三部分組成,分為玉石、草、木、獸禽、蟲魚、果、菜、米谷、有名未用等九類,除有名未用外,其余各類又分為上、中、下三品。該書在編寫過程中唐政府通令全國各地選送當地道地藥材,作為實物標本進行描繪,從而增加了藥物圖譜,并附以文字說明。這種圖文對照的方式,開創了世界藥學著作的先河。該書內容豐富,取材精要,具有很高的科學價值,反映了唐代本草學的輝煌成就,奠定了中國大型主干本草編寫的格局。它不僅對中國而且對世界醫藥學的發展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很快流傳到國外,731年即傳入日本,并廣為流傳,日本律令《延喜式》即有“凡醫生皆讀蘇敬《新修本草》”的記載。由于《新修本草》是由國家組織修訂和推行的,因此它也是世界上公開頒布的最早的藥典性本草著作,比1542年歐洲紐倫堡藥典要早800余年。

此后,唐開元年間(713—741年),陳藏器對《新修本草》進行了增補和辨誤,編寫成《本草拾遺》,擴展了用藥范圍,并根據藥物功效,提出宣、通、補、瀉、輕、重、澀、滑、燥、濕10種分類方法,對后世方藥分類產生了重大影響。

五代十國是中國大分裂時期,本時期包括五代(907—960年)與十國(891—979年)等眾多割據政權。后蜀、南唐、吳越地處南方,成為五代十國時期文化最發達的地區,故后蜀有《蜀本草》(938—965年)、南唐有《食性本草》(937—957年)、吳越有《日華子本草》(923年)等。其中《蜀本草》是后蜀廣政年間韓保昇等受蜀主孟昶之命,以《新修本草》為藍本而編成的。它對藥品的性味、形態和產地做了許多補充,繪圖也十分精致,頗具特點,常為后人編纂本草時所引用,是一部對本草學發展有影響的書籍。

六、宋、金元時期(960—1368年)

宋代火藥、指南針、活字印刷術的發明,促進了科學文化的發展。由于臨床醫學的進步,促進了藥物學的發展。藥物數量的增加,功效認識的深化,炮制技術的改進,成藥應用的推廣,使宋代本草呈現出蓬勃發展的局面,開國伊始即以國家規模進行本草書籍的修訂與編纂。開寶六年(973年)刊行了劉翰、馬志等9人編撰的宋代第一部官修本草《開寶新詳定本草》,次年(974年)經李昉等重新校勘,定名為《開寶重定本草》(簡稱《開寶本草》)。1057年(嘉祐二年),掌禹錫、林億、蘇頌等奉命再次編撰,于1060年刊行《嘉祐補注神農本草》(簡稱《嘉祐本草》)。在編輯《嘉祐本草》時,1058年由政府下令向全國征集各地所產藥物的實圖,并令注明開花結實、采收季節和功用,凡進口藥物則詢問收稅機關和商人,辨清來源,選出樣品,送到京都,由蘇頌等負責整理,于1061年編成《本草圖經》(一名《圖經本草》)。

國家藥局的設立,是北宋的一大創舉,也是中國乃至世界藥學史上的重大事件。1076年,京城開封開設由國家經營的熟藥所,其后又發展為修合藥所(后改名為“醫藥和劑局”)及出賣藥所(后改名為“惠民局”)。藥局的出現促進了藥材檢驗、成藥生產的發展,帶動了中藥炮制、制劑技術的提高,并制定了制劑規范,《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簡稱《和劑局方》)即是這方面的重要文獻。

宋代本草學的代表作當推唐慎微的《經史證類備急本草》(簡稱《證類本草》)。唐慎微整理了經史百家247種典籍中有關藥學的資料,在《嘉祐本草》《本草圖經》的基礎上,于1082年撰成《經史證類備急本草》。全書31卷,載藥1746種(各種刊本的數字略有出入),附方3000余首。方劑是藥物功能的直接例證,每味藥物附有圖譜,這種方藥兼收、圖文并茂的編寫體例,較前代本草著作又有所進步,且保存了民間用藥的豐富經驗。每藥還附以制法,為后世提供了藥物炮制資料。他廣泛引證歷代文獻,保存了《日華子本草》《開寶本草》《嘉祐本草》等佚書內容。本書不僅切合實際,而且在集前人著作大成方面做出了極大貢獻,為后世保存了大量宋以前本草和方書的寶貴文獻。該書使中國大型主干本草編寫格局臻于完備,起到了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作用,至今仍然是我們研究中藥必備的重要參考書之一。

金元時期的本草著作,一般出自醫家之手,內容簡要,具有明顯的臨床藥物學特征。如劉完素的《素問藥注》(1185年)、《本草論》(1185年),張元素的《珍珠囊》(1200年),李東垣的《藥類法象》(1251年)、《用藥心法》(1251年),王好古的《湯液本草》(1298年)等。

金元時期本草著作的主要特點有二:一是發展了醫學經典中有關升降浮沉、歸經等藥物性能的理論,使之系統化,并作為藥物記述中的重要內容;二是大興藥物奏效原理探求之風。他們在宋人基礎上,以藥物形、色、味為主干,利用氣化、運氣、陰陽、五行學說,建立了一整套法象藥理模式。這一努力的結果,豐富了中藥藥性理論的內容,但其簡單、機械的推理方式,又給本草學造成了一些消極后果。

元代忽思慧編著的《飲膳正要》(1320年)是飲食療法的專著,介紹了不少回族、蒙古族的食療方藥,至今仍有較高的參考價值。

七、明代(1368—1644年)

明代中外交流日益頻繁,商品經濟迅速發展,醫藥知識不斷豐富,沿用已久的《證類本草》已經不能夠完全符合時代的要求,需進一步總結和提高。弘治年間(1488—1505年),劉文泰奉敕修訂《本草品匯精要》(簡稱《品匯精要》),書成于弘治十八年(1505年),共42卷,載藥1815種,每藥項下又分為24項記述。本書繪有1385幅精美的彩色藥圖和制藥圖,是古代彩繪本草之珍品。它是中國封建社會最后一部大型官修本草,但書成之后存于內府而未刊行流傳,故在藥學史上未產生什么影響,直到1936年始由上海商務印書館據故宮舊抄本鉛印出版。

中國偉大的醫藥學家李時珍在《證類本草》的基礎上,參考了800多部文獻,對古本草進行了系統而全面的整理總結。他親歷實踐,廣收博采,歷時27年,三易其稿,終于在1578年完成了200多萬字的本草巨著《本草綱目》。全書共52卷,載藥1892種,附藥圖1109幅,附方11096首,新增藥物374種。序例部分對本草史和中藥基本理論進行了全面、系統的總結和發揮,保存了大量醫藥文獻。其百病主治藥,既是臨床用藥經驗介紹,又是藥物按功效主治病證分類的楷模。該書按自然屬性分為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器服、蟲、鱗、介、禽、獸、人,共16部60類,每藥標正名為綱,綱之下列目,綱目清晰。這種分類方法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分類法,它比植物分類學創始人林奈的《自然系統》一書要早170多年。《本草綱目》中的每一味藥都按釋名、集解、修治、氣味、主治、發明、附方等項分別敘述。書中不僅匯集了大量前人資料,而且也反映了作者豐富的研究成果和新發現、新經驗,并對歷代本草錯誤之處做了科學的糾正。該書不僅是集中國16世紀以前藥學之大成,而且在訓詁、語言文字、歷史、地理、植物、動物、礦物、冶金等方面也有突出成就,其影響遠遠超出了本草學范圍。該書自1596年在南京刊行后,很快風行全國,17世紀即流傳到國外,先后被部分或全部譯成多種外國文字。它不僅是中國大型骨干本草的范本,也是中國科技史上極其輝煌的碩果,對世界自然科學也有舉世公認的卓越貢獻。

明代著名的專題本草有繆希雍的《炮炙大法》(1622年)、朱的《救荒本草》(1406年)、李中立的《本草原始》(1612年)、蘭茂的《滇南本草》(1449年)等,分別記載了藥物炮制、食療本草、藥用植物、地方本草等方面的內容,對豐富和完善本草學內容,具有一定的科學價值。

此外,陳嘉謨的《本草蒙筌》(1565年)所載五倍子制百藥煎(沒食子酸),早于歐洲200余年。明代末期的《白猿經》所記載用新鮮草烏制取冰晶狀的“射罔”,實為烏頭堿的結晶,比歐洲人在19世紀初從鴉片中提取的號稱世界上第一種生物堿——嗎啡,還要早100多年。

八、清代(1616—1911年)

清代研究本草之風盛行,各家的本草著作很多,代表作當推趙學敏的《本草綱目拾遺》(1765年)。全書共10卷,載藥921種,在《本草綱目》之外新增藥物716種,主要是民間藥及外來藥,同時也收錄了大量已散失的方藥書籍的部分內容,極大地豐富了本草學的內容,具有重要的文獻學價值。它不僅拾《本草綱目》之遺,而且對《本草綱目》已載藥物而記錄欠詳者加以補充,疏漏之處加以厘正。

此外,劉若金的《本草述》(1664年)、汪昂的《本草備要》(1694年)、黃宮繡的《本草求真》(1769年)、黃元御的《玉楸藥解》(1754年)、吳儀洛的《本草從新》(1757年)、嚴潔等人的《得配本草》(1761年)均是以《本草綱目》為基礎,配合臨床需要,以符合實用為原則,對《本草綱目》進行摘要、精減、整理工作,由繁返約的本草著作。

受考據之風影響,從明末至清代,不少學者從古本草文獻中重輯《神農本草經》。現行流傳較廣的版本有孫星衍、孫馮翼合輯本(1799年),顧觀光輯本(1844年),日本森立之輯本(1854年)。此外,還有明·盧復、清·黃奭等輯本,對學習研究《神農本草經》都有參考價值。

繼明末繆希雍的《神農本草經疏》(1625年)之后,清代注釋發揮《神農本草經》的著作有張志聰的《本草崇原》(1663年)、鄒澍的《本經疏證》(1837年)與《本經續疏》(1839年)、張璐的《本經逢原》(1695年)等,都是很有影響的《神農本草經》注疏專著。

清代專題類本草門類齊全,其中也不乏佳作。如張仲巖的《修事指南》(1704年),將歷代各家有關炮制記載綜合歸納,較為系統地論述了各種炮制方法。又如吳其濬的《植物名實圖考》(1848年),詳記每種植物形態、產地、栽培、用途、藥用部位、效用治驗等內容,并附有插圖,為我們研究藥用植物提供了寶貴的文獻資料。

九、民國時期(1912—1949年)

“改良中醫藥”“中醫藥科學化”“創立新中醫”等口號風行一時,形成民國時期中醫藥學發展的一大特色。這一時期中醫藥學發展的特點是中西醫藥并存。雖然國民政府對中醫藥采取了不支持和歧視的政策,但在志士仁人的努力下,依然向前發展,并取得了不少成果。

中藥辭書的產生和發展是民國時期中藥學發展的一項重要成就,其中成就和影響最大的當推陳存仁主編的《中國藥學大辭典》(1935年)。全書約200萬字,收錄詞目4300條,既廣羅古籍,又博采新說,且附有標本圖冊,受到藥界之推崇。書中雖有一些錯訛,但仍不失為近代第一部具有重要影響的大型藥學辭書。

這一時期,隨著中醫藥學校的出現,涌現了一批適應教學和臨床應用需要的中藥學講義。如浙江蘭溪中醫學校張山雷的《本草正義》(1920年)、浙江中醫專門學校何廉臣的《實驗藥物學》(1924年)、天津國醫函授學校張錫純的《中西藥物講義》(1924年)、上海中醫專門學校秦伯未的《藥物學講義》(1928年)等,對各藥功用主治的論述大為充實。

民國時期,隨著西方藥學知識及化學、生物學、物理學等近代科學技術在中國的迅速傳播和發展,初步建立了以中藥為主要研究對象的藥用動物學、藥用植物學、生藥學、中藥鑒定學、中藥藥理學等新的學科。在當時條件下,其成果集中在中藥的生藥、藥理、化學分析、有效成分提取及臨床驗證等方面,對本草學發展所做的貢獻應當充分肯定。

十、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1949年10月1日至今)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政府高度重視中醫藥事業的繼承和發揚,并制定了一系列相應的政策和措施,使中醫藥事業走上了健康發展的軌道,本草學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從1954年起,各地出版部門根據衛生部的安排和建議,積極進行歷代中醫藥書籍的整理刊行。在本草方面,陸續影印、重刊或校點評注了《神農本草經》《新修本草》(殘卷)、《證類本草》《滇南本草》《本草品匯精要》《本草綱目》等數十種重要的古代本草著作。20世紀60年代以來,對散佚本草的輯復也取得突出成績,其中有些已正式出版發行,對本草學的研究、發展做出了較大貢獻。

在此70多年間,國內出版的中藥新著數量繁多且種類齊全,從各個角度將本草學提高到嶄新的水平。其中最能反映當代本草學術成就的,有歷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中藥大辭典》《全國中草藥匯編》《中華本草》等。《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一部》作為中藥生產、供應、檢驗和使用的依據,以法典的形式確定了中藥在當代醫藥衛生事業中的地位,也為中藥材及中藥制劑質量的提高、標準的確定起了巨大的促進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代中藥的水平。《中藥大辭典》(1977年出版,2006年修訂再版)由江蘇新醫學院編寫,第二版由南京中醫藥大學編著,共收載中藥6008種,原植(動)物或藥材均附以墨線圖。全書內容豐富,資料齊全、系統,引文直接標注最早出處,或始載文獻,有重要的文獻價值。《全國中草藥匯編》由中醫研究院中藥研究所、中國醫學科學院藥物研究所、北京藥品生物制品檢定所會同全國九省二市及北京有關單位的代表組成編寫組,負責編寫整理及繪圖工作,于1975年9月、1986年7月和2014年2月三次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全書分文字與圖譜兩部分。文字內容分為上、下兩冊:正文收載中草藥2202種,附錄1723種,連同附注中記載的中草藥,總數在4000種以上,并附墨線圖近3000幅;為配合正文而編繪的《全國中草藥匯編彩色圖譜》選收中草藥彩圖1156幅。該書是在大量征集資料和調查研究的基礎上,比較系統、全面地整理了全國中草藥關于認、采、種、養、制、用等方面的經驗與有關國內外科研技術資料,內容翔實、重點突出、便于應用。《中華本草》由全國人大和全國政協中的6位中醫藥界代表和委員提議,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組織全國中藥專家編纂而成。該書既系統總結歷代本草學成果,又全面反映當代中藥學科發展水平,學科涉獵眾多,資料收羅宏豐,分類先進,項目齊全。全書34卷:前30卷為中藥,已于1999年9月出版;后4卷為民族藥專卷,分為藏藥、蒙藥、維藥、傣藥各1卷,陸續單獨出版。其中中藥部分收錄正藥8980種,附列藥物571種,在全面繼承傳統本草學成就的基礎上,增加了化學成分、藥理、制劑、藥材鑒定和臨床報道等內容,在深度和廣度上超過了以往的本草文獻,可以說《中華本草》是一部反映20世紀中藥學科發展水平的綜合性本草巨著。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國家高度重視中藥資源保護和可持續利用工作,政府組織各方面人員,對全國中藥資源進行大規模普查(調查),至今已完成了3次全國中藥資源普查。全國第三次中藥資源普查統計我國有12807種藥用資源。通過普查,基本上摸清了天然藥物的種類、產區分布、生態環境、野生資源、蘊藏量、收購量和社會需要量等。在資源調查的基礎上,編著出版了全國性的中藥志及一大批藥用植物志、藥用動物志及地區性的中藥志,蒙古族、藏族、維吾爾族、傣族、苗族、彝族等少數民族藥也得到科學整理。隨著世界各地對中醫藥醫療保健服務需求的不斷增加及中醫藥相關產業的蓬勃發展,中藥資源的需求量也不斷增加,中藥資源狀況發生了巨大變化。自2011年8月起,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先期展開第四次全國中藥資源普查試點工作。2018年6月,第四次全國中藥資源普查全面啟動實施。根據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全國中藥資源普查項目組最新編寫的《2019中藥資源普查年度報告》,截至2019年底,中藥資源普查工作已在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2600多個縣級行政區劃單元開展,發現了約100個新物種。在全國第四次中藥資源普查工作的基礎上,結合現代科研成果,編撰出版了《新編中國藥材學》。

隨著現代自然科學和醫藥學的迅速發展及中藥事業自身發展的需要,中藥的現代研究在深度和廣度上都取得了矚目成就,臨床中藥學、中藥鑒定學、中藥化學、中藥藥理學、中藥炮制學、中藥藥劑學等分支學科都取得了很大發展。尤其是中國本土科學家屠呦呦研究員利用現代科學方法從中藥青蒿中分離出青蒿素應用于瘧疾的治療,并榮獲2015年度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此次獲獎得益于對中醫藥傳統知識的傳承與發揚,也是中國科學事業、中醫藥走向世界的一個榮譽,引起了海內外對中醫藥的熱議,并對中醫藥在生命科學領域有新突破寄予了更多關注和更大期待。

當代中藥教育事業的振興,為本草學和中藥事業的發展,造就了一大批高質量的專業人才。1956年起,在北京、上海、廣州、成都和南京等地相繼建立了中醫學院,使中醫教育納入了現代正規高等教育行列;1958年起相繼增設了中藥學本科專業;自1978年恢復培養研究生制度后,全國不少高等院校及藥學科研機構開始招收中藥學碩士學位和博士學位研究生。中國的中藥教育形成了從中專、大專、本科到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以及博士后多層次培養的完整體系。為適應中藥教育的需要,各種中藥學教材也多次編寫修訂,質量不斷提高。中國醫藥學源遠流長,內容浩博,我們在已取得的成績基礎上,還要動員多學科的力量,使豐富多彩的中藥學取得更大的成就,使安全有效、質量可控的優秀中藥逐步走向世界,為世界人民的醫療保健做出更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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