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傷寒論選讀(全國中醫(yī)藥行業(yè)高等教育“十四五”規(guī)劃教材)
- 王慶國 周春祥主編
- 30674字
- 2023-08-04 17:54:41
總論
一、《傷寒論》學術地位、形成與發(fā)展
(一)《傷寒論》學術地位
《傷寒論》是我國第一部理法方藥完備、理論聯系實際的臨床著作,是中醫(yī)藥學術發(fā)展史上具有輝煌成就與重要價值的一部經典著作,是繼《黃帝內經》《難經》等中醫(yī)經典理論著作之后,系統(tǒng)總結了漢以前的醫(yī)學成就,揭示了外感熱病及某些雜病的診治規(guī)律,發(fā)展并完善了六經辨證的理論體系,從而奠定了中醫(yī)臨床醫(yī)學基礎的著作。《傷寒論》所創(chuàng)立的融理、法、方、藥為一體的辨證論治理論體系,蘊含著豐富的中醫(yī)學的原創(chuàng)性思維,具有很高的實用價值和科學水平,它既適用于外感熱病,也適用于內傷雜病,長期以來一直有效地指導著歷代醫(yī)家的臨床實踐,并對中醫(yī)藥學術的發(fā)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自晉代以降,歷代醫(yī)家都十分重視對《傷寒論》的學習與研究,稱其是“啟萬世之法程,誠醫(yī)門之圣書”。
(二)《傷寒論》作者及成書背景
《傷寒論》本來是《傷寒雜病論》的一部分。《傷寒雜病論》為東漢張仲景所著。張仲景,名機,東漢南陽郡(今河南南陽)人,約于公元150~219年在世。據宋·林億《傷寒論·序》載:“張仲景,《漢書》無傳,見《名醫(yī)錄》云:南陽人,名機,仲景乃其字也。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始受術于同郡名醫(yī)張伯祖,時人言,識用精微過其師。”由此可知,仲景少時即有才名,曾受業(yè)于同郡名醫(yī)張伯祖,后經過多年的勤奮學習,刻苦鉆研和臨床實踐,最終成為一位極有成就的醫(yī)學家。
《傷寒雜病論》約成書于東漢末年(200~219)。當時封建割據,政治昏暗,戰(zhàn)爭頻起,災疫連年,以致民不聊生,貧病交加。曹植在《說疫氣》中形容當時的慘狀為“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在大疫流行之際,張仲景家族亦未能幸免,正如《傷寒雜病論》自序中所說:“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民眾的苦難,親人的傷痛,激發(fā)了張仲景精研醫(yī)術及著書救世的責任感,于是,他“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
(三)《傷寒論》流傳與發(fā)展
《傷寒雜病論》成書之后,由于兵火戰(zhàn)亂的洗劫,原書散佚不全,后經西晉太醫(yī)令王叔和將原書的傷寒部分搜集整理成冊,名為《傷寒論》,使此書得以幸存,另在其編著的《脈經》中,也載入了《傷寒論》的大部分內容,此可稱現存《傷寒論》的最早版本。王叔和距仲景去時未遠,他所編次的《傷寒論》應基本符合歷史原貌。其后,又經東晉、南北朝,該書仍然流傳于民間。至唐代,名醫(yī)孫思邈撰寫《備急千金要方》時,由于未能窺見此書的全貌,故僅征引了該書的部分內容,并有“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的感慨,直至晚年撰寫《千金翼方》時,始收載了《傷寒論》全書的內容,并載于卷九、卷十之中,這也是現存《傷寒論》的重要版本。北宋年間,高保衡、孫奇、林億等人奉朝廷之命校正《傷寒論》,在其校定《傷寒論·序》中云:“百病之急,無急于傷寒。今先校定張仲景《傷寒論》十卷,總二十二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除重復,定有一百一十二方,今請頒行。”此書于宋治平二年(1065)刊行,成為后世流行的《傷寒論》。
現今通行的《傷寒論》版本有兩種。一是宋本,即宋治平年間經林億等人校正的刻本。但宋代原校本現在已無保存,現存者只有明萬歷二十七年(1599)趙開美的復刻本(又稱趙刻本,簡稱趙本)。因其系照宋版復刻,所以保存了宋版《傷寒論》的真面目。另有南宋紹興十四年(1144)由成無己所著的《注解傷寒論》,稱為“成注本”,該本經明代嘉靖年間汪濟川校定復刻而流行于世,亦可稱汪校本。
《傷寒論》自王叔和重編之后,即受到了歷代醫(yī)家的普遍重視。自晉迄宋,研究《傷寒論》且卓有成就者有八大家。這八大家及其代表著作分別是:晉·王叔和之《脈經》,唐·孫思邈之《備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宋代韓祗和之《傷寒微旨論》、朱肱之《南陽活人書》、龐安時之《傷寒總病論》、許叔微之《傷寒發(fā)微論》《傷寒百證歌》、郭雍之《傷寒補亡論》、成無己之《注解傷寒論》《傷寒明理論》。其中,成無己《注解傷寒論》對《傷寒論》原文逐條加以注釋,并運用《黃帝內經》理論進行闡述與發(fā)揮,對后世學者影響很大,且開創(chuàng)了注解《傷寒論》之先河。
明清以降,張仲景被尊為醫(yī)圣,《傷寒論》被尊為醫(yī)經之一,成為醫(yī)家必讀之書,故整理和注解《傷寒論》者更是名家輩出。如王肯堂(《傷寒證治準繩》)、方有執(zhí)(《傷寒論條辨》)、喻嘉言(《傷寒尚論篇》)、張隱庵(《傷寒論集注》)、張路玉(《傷寒纘論》)、柯韻伯(《傷寒來蘇集》)、錢天來(《傷寒溯源集》)、尤在涇(《傷寒貫珠集》)、徐大椿(《傷寒論類方》)、陳修園(《傷寒論淺注》)、唐容川(《傷寒論淺注補正》)等都為研究與發(fā)展《傷寒論》的學術做出了重要貢獻。這些注家或循原書之舊而加以闡釋(如張隱庵、張遂臣、陳修園),或打亂原書之序而重新撰次(如方有執(zhí)、喻嘉言、周揚俊),或以法類證(如尤在涇),或以方類證(如徐大椿),雖仁智之見各異,然皆能闡發(fā)仲景學術而有所成就。特別值得提出的是,清代御纂《醫(yī)宗金鑒》,集醫(yī)學各科之大成,而以《訂正仲景全書》揭諸篇首,實可昭示《傷寒論》在中醫(yī)學中的重要地位與作用。清末民初之際,由于受“西學東漸”的影響,唐容川、惲鐵樵、陸淵雷、曹穎甫、張錫純等在前人的基礎上,以中醫(yī)為本體而參以新說來研究《傷寒論》,為《傷寒論》的研究又開辟了一個新的領域。
新中國成立之后,大力提倡繼承與發(fā)揚祖國醫(yī)藥學遺產,使《傷寒論》的研究步入了一個嶄新階段。新中國成立初期,研究的重點主要是經方的臨床應用方面。自20世紀50年代后期高等中醫(yī)藥院校成立之后至20世紀80年代,研究重點逐漸朝仲景辨證論治理論體系及病機、方藥的探討方向發(fā)展,許多疑難問題得以解決,許多不同觀點得以統(tǒng)一,并且形成了覆蓋全國的穩(wěn)定的《傷寒論》研究隊伍。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今,隨著中醫(yī)學術研究的深入,眾多學者又將現代實驗研究方法與現代科學方法論引入了《傷寒論》研究的領域,開始了利用現代科研手段探索經方治療常見病、疑難病的機理,分析經方配伍規(guī)律的嘗試,并借助現代科學方法論闡釋六經的實質及其辨證論治的規(guī)律,取得了顯著的成就。近年來,遵照“傳承精華,守正創(chuàng)新”的精神,眾多同仁致力于《傷寒論》所蘊含的辨證思想的整理挖掘,更進一步彰顯了《傷寒論》的理論與實用價值。
(四)抗擊新冠疫情的勝利彰顯了《傷寒論》永恒的價值
2020年初,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在世界范圍內流行,至今已造成了1.5億以上的人感染,310萬以上的人死亡。在這次抗擊新冠疫情的戰(zhàn)斗中,我國人民在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發(fā)揮自身的體制優(yōu)勢、文化優(yōu)勢,全民一心,團結奮戰(zhàn),率先控制了疫情,取得了抗疫斗爭的決定性勝利,并為世界范圍內的抗疫斗爭做出了巨大貢獻。在這次戰(zhàn)勝疫病的斗爭中,中醫(yī)藥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說,中西醫(yī)結合,中醫(yī)藥早期介入,全程參與,是我國取得抗疫勝利的重要法寶之一,而中醫(yī)藥抗疫成就的取得,《傷寒論》則又是功不可沒。
《傷寒論》對本次抗疫的貢獻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書中確立的診治原則指導中醫(yī)藥治療第一時間介入到抗疫的斗爭之中,為抗疫提供了有效的中醫(yī)藥治療方藥。本次疫情,發(fā)病突然,西醫(yī)學對其病原體知之甚少,直至今日,仍缺乏有效的治療方藥,因此,給抗疫帶來了極大的困難。中醫(yī)藥理論則據《傷寒論》所確定的““辨癥求因,審因論證,因證立法,依法選方”的診療原則,指導中醫(yī)藥工作者第一時間根據病人臨床表現,確立了其“濕邪為主,可兼夾不同邪氣為患”的病因學診斷,并根據中醫(yī)藥理論,確證了治療方法與備選方藥,使中醫(yī)藥第一時間參與到抗疫的斗爭之中,為抗疫斗爭的勝利提供了有效的中醫(yī)藥治療手段。二是其“辨證論治”的原則指導了各地抗疫方案的制定并發(fā)揮出獨特的療效。由于各省市所處的地域有南北東西之不同,各地的氣候條件也有寒熱燥濕的差異,故各地的疫情也有其不同的特點,按照中醫(yī)“三因制宜”的原則,其治療的方法也應不盡相同。此次抗疫,各地的治療方案雖大法相同,而具體的治療方藥卻有著一定的區(qū)別,而這些差異之處,也正是中醫(yī)藥在各地抗疫中均取得佳效的關鍵之處。這些不同方案的制定,均是各地的中醫(yī)藥專家在《傷寒論》“三因制宜"原則指導下而形成的。三是其所載的經方在抗擊新冠的斗爭中取得了卓越的療效。本次抗疫,《傷寒論》中所載的經方,為中醫(yī)藥治療新冠肺炎提供了有效的備選方劑,全國乃至各省市自治區(qū)抗疫方案中所使用的方劑,大多數是基于經方化裁而成。以在本次抗疫中得到大家廣為贊譽的清肺排毒湯、化濕敗毒方、宣肺敗毒方為例,此三方均是在《傷寒論》所載經方的基礎上化裁而成。如“清肺排毒湯”即是由《傷寒雜病論》中的麻杏石甘湯、五苓散、小柴胡湯、射干麻黃湯等四首經方為主化裁而來。在2020年1月,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即基于臨床急用、實用和效用為導向,緊急啟動了中醫(yī)藥防治新冠肺炎的防治項目,首先在山西、河北、陜西、黑龍江四個省進行了該方治療新冠肺炎的臨床緊急觀察。第一批觀察了不同年齡段的214例新冠病人,初步觀察發(fā)現有效率在90%以上。后又在10個省市的66個定點單位開展臨床觀察。截至2020年4月,在收治的患者1262例中,已經有1253例治愈出院,占99.28%。這1262例病例中,未發(fā)生輕癥轉為重型、普通型轉為危重型的情況,阻斷了病情向危重方面發(fā)展。其后,清肺排毒湯納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方案第六版、第七版中,并在全國28個省市廣泛使用,收到了很好的療效,成為了防治新冠肺炎的重要手段。
中國人民偉大的抗疫斗爭的實踐表明,作為中醫(yī)經典著作的《傷寒論》雖然成書于1800年前,但其所蘊含的辨證論治的原則、臨床診療的范式,以及具體的治療方藥,在當今的醫(yī)療領域,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指導價值與臨床實用價值,它是我們抵御未知疾病的依仗,是我們探索生命規(guī)律的指引。而《傷寒論》在抗疫斗爭中的重要影響也昭示我們:作為中國傳統(tǒng)醫(yī)學的中堅,作為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傷寒論》必將歷久彌新,在未來的人類防治疾病、養(yǎng)生保健工作中發(fā)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二、《傷寒論》學術淵源與成就
(一)漢代醫(yī)學傳承與《傷寒雜病論》的奠基
中醫(yī)學作為一門綜合性較強的學科,在前期形成與發(fā)展階段就已有學派之分。在周、秦、漢時期,與生命及醫(yī)藥學相關的知識統(tǒng)稱為“方技”,而到了漢代,“方技”最少可以分為四個較大的流派。在班固父子所作的《漢書·藝文志·方技略》中即記載了這四大流派的傳世著作,并歸納了各自的研究內容。
四大流派中,以醫(yī)經居首,“醫(yī)經者,原人血脈、經絡、骨髓、陰陽、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湯火所施,調百藥齊和之所宜,至齊之得,猶磁石取鐵,以物相使”(《漢書·藝文志·方技略》)。載有《黃帝內經》《黃帝外經》《扁鵲內經》《扁鵲外經》《白氏內經》《白氏外經》《白氏旁經》等著作七種二百一十六卷。以經方居次,“經方者,本草石之寒溫,量疾病之深淺,假藥物之滋,因氣感之宜,辨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齊,以通閉解結,反之于平”。載有《五臟六腑痹十二病方》《五臟六腑疝十六病方》《五臟六胕癉十二病方》《風寒熱十六病方》《婦人嬰兒方》《湯液經法》等十一種二百七十四卷。房中居三,載有《容成陰道》《堯舜陰道》等著作八種,一百八十六卷。神仙居末,載有《宓戲雜子道》《上圣雜子道》《黃帝岐伯按摩》著作十種,二百零五卷。
班固父子對方技所作的分類,基本符合當時的實際,這一點可以從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中得到證實。該漢墓出土的醫(yī)學文物,《陰陽十一脈灸經》《足臂十一脈灸經》《陰陽脈死候》《脈法》明顯屬于“醫(yī)經家”的著作;《五十二病方》則屬于“經方家”的著作;《十問》《天下至道談》《合陰陽方》《養(yǎng)生方》《雜禁方》《胎產方》《雜療方》的主體部分屬“房中”類著作;而《卻谷食氣》《導引圖》則屬于“神仙家”的著作范疇。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這種四分法主要是以研究內容的不同而作的劃分,但也與從事該類研究的人群有關。醫(yī)經學派主要學術理論的形成,與從事天文歷算及數術研究者的關系密切,因此可以稱之為“王官”之學,而經方派的學術則“具備較多的民間性”。至于房中家與神仙家,研究的人群殆與道家術士關系較為密切。
先秦漢初之時,醫(yī)學流派在學術上的割據還是較為嚴重的,這從以下幾點可以窺見。
其一,以方書為禁方,密藏而不輕易示人。據《史記·扁鵲倉公列傳》《史記·封禪書》及《黃帝內經》所載,方技之書有“禁方”“禁方書”與“禁書”等名稱,而對這些禁方與禁書,則多藏之于金匱、蘭室、靈臺之內,醫(yī)者對藏書的時間也十分講究,要擇“良兆”之時,更加之非齋戒“不敢復出”“不敢發(fā)”“不敢示人”。由此可見珍重的程度。
其二,非人勿傳,對弟子需嚴格篩選。這一時期的醫(yī)籍中多有“非其人勿傳”的告誡,各家對弟子傳人的選擇也是十分挑剔的。如名醫(yī)扁鵲是在長桑君長期考察乃至十年之后才得以受其秘術,而淳于意的老師公孫光,一直到“吾身以衰”才傳授其方于倉公,并叮囑“悉與公,毋以教人”,而倉公更向其保證“意死不敢妄傳人”。
其三,師徒之間,個別傳授。為了保證學術的私密性,禁方授受的特色是師徒之間一對一個別傳授,而傳授的方式又分為一次盡傳其術、分次漸傳兩種。扁鵲、淳于意的師受模式屬于前者,而一般來說禁方傳授多屬分次漸傳的模式,例如淳于意授徒即是如此。據載,他的學生有宋邑、高期、王禹等六人,倉公對他們是擇人而傳以不同的技術,學生也只能得其之一體。
其四,傳承儀式,莊重嚴肅。師徒之間的傳承,需要莊重嚴肅的儀式,據《靈樞·禁服》記載,雷公在受業(yè)于黃帝,通讀《九針》六十篇之后,仍有不解之處,求教于其師,但黃帝認為“此先師之所禁,坐私傳之也”,需要“割臂歃血之盟”才可傳授。于是,雷公乃齋宿三日,選擇正陽之時日,與黃帝同入齋室,割臂歃血之后才漸次為其開蒙解惑,甚至傳其文本所不載的口訣技藝。
其五,自是其說,非議別派。各學術派別,都堅信自己學術的正確性,而對于其他學派采取排斥的態(tài)度。倉公淳于意在遇到公乘陽慶之前,曾“見事數師,悉受其要事”,但遇到陽慶之后,陽慶則要求他“盡去爾方書,非是也”。這種對于其他學派的排他性,并非陽慶自己,淳于意的另一個老師公孫光也說“吾有所善者皆疏”,意即他所認識的方術士,醫(yī)技高超者鮮。這一現象,還可以由《素問·五臟別論》的記載得到證實:“余聞方士,或以腦髓為臟,或以腸胃為臟,或以為腑,敢問更相反,皆自謂是。”這種現象的另一證據是淳于意的診籍,在這二十五則醫(yī)案中,他的診斷依據有三:一是“法曰”,即醫(yī)籍文本所載;二是“師言”,即其師陽慶等之解說;三是“眾醫(yī)”,即其他醫(yī)者對同一疾病的解釋。但在這些醫(yī)案中,“眾醫(yī)”之說均屬于反面的教材,而對自己所擁有的醫(yī)書與師說則是恪守不移的。
鑒于以上原因,在西漢以前,醫(yī)經、經方、房中、神仙四家的學術壁壘還是十分嚴重的。以《漢書·藝文志》所載醫(yī)經家與經方家為例,從其對兩家的小序不難看出,明顯存在著醫(yī)經家重視理論、經脈、脈診、針灸砭石而輕慢方藥的不足,而經方家則存在對于理論的研究不夠重視,以及對于疾病的病因、病理、證候、治則治法較少涉及的弊端。
東漢末年,不同醫(yī)學流派之間學術割據的情況已有了很大的改善。現存《輔行訣臟腑用藥法要》與《五十二病方》、武威漢簡、居延漢簡的編排體例與學術層次已經有天壤之別,其中對于經脈、臟腑、病因、病機、治則治法及方劑配伍理論的闡述已非西漢所能望其項背,這應是與其他流派醫(yī)家互相交流的結果。此外,東漢時又出現了很多班固父子著《藝文志》時所不曾載錄的新書,如張仲景自序中所提到的《八十一難》《胎臚藥錄》《平脈辨證》及皇甫謐所說的《明堂孔穴針灸治要》等。而另一本重要著作《神農本草經》的出現,則補充了方技界先前對諸多藥味之產地、藥性、功效及性味和配伍的理論。方技各派諸醫(yī)家的互相學習與交流,理論、藥物、辨證方法及臨證經驗的大量積淀,無疑為系統(tǒng)總結先賢的學術經驗,促進了中醫(yī)藥的學術發(fā)展。從《三國志·華佗傳》來看,華佗的學術思想與醫(yī)技,就是其“兼通數經”,博采醫(yī)經、經方、房中、神仙諸家之長的結果,而從仲景所說“勤求古訓,博采眾方”來看,打破流派的屏障,兼通諸家之長,已成為部分醫(yī)家的不懈追求。可以說,降至東漢,一部融合各家之精華,理、法、方、藥俱備,理論與臨床緊密結合的學術著作的問世,已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二)《傷寒論》的學術淵源
至東漢末年,中醫(yī)學的理論體系已漸趨完善,大量的復方也廣泛應用于臨床。如《黃帝內經》的陰陽五行、臟腑經絡、病因病機、診法治則、辨證論治、方劑配伍、藥性理論等已基本完備;《難經》的脈法診斷、針刺腧穴和臟腑病傳理論在《黃帝內經》的基礎上又有所發(fā)展;專門論述藥物產地、功用、主治之書的《神農本草經》及專門論述藥物合和、湯液治病之書的《湯液經》亦已問世。另據史書記載,東漢以前中醫(yī)學的臨床治療已達到了較高的水平,如戰(zhàn)國時的名醫(yī)扁鵲、西漢的倉公淳于意、東漢的太醫(yī)丞郭玉等,均屬理論上有高深造詣、臨床上具相當水平的醫(yī)學家。這些無疑為張仲景撰寫《傷寒雜病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自序》中說:“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晉·皇甫謐《甲乙經·序》云:“伊尹以亞圣之才,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仲景論廣伊尹《湯液》為數十卷,用之多驗。”從《傷寒論》的自序、條文并結合有關文獻分析,《傷寒論》的學術淵源主要來自以下途徑:
其一,基礎理論主要繼承于《黃帝內經》《難經》《陰陽大論》;其二,診法是從《黃帝內經》《難經》而來,不過其間的脈診系將《黃帝內經》的三部九候法簡化為上中下三部(人迎、趺陽、少陰)診法,并將其與《難經》的獨取寸口法有機結合而成;其三,藥學理論系全面繼承了《神農本草經》及《胎臚藥錄》的成果,并在臨床實踐中予以發(fā)揮;其四,方劑主要來源于上古的《湯液經》,并在此基礎上“博采眾方”而成;其五,診治疾病的有效方法是在充分綜合前人理論,繼承先賢經驗的基礎上,再加以親身反復的臨床驗證總結出來的。
綜上所述,張仲景是在系統(tǒng)總結與繼承了漢代以前的醫(yī)學成就和人民群眾同疾病斗爭豐富經驗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臨床實踐,經過長期艱苦的努力,才著成了我國第一部融理法方藥于一體的辨證論治的專書——《傷寒雜病論》。它既是對前人理論與經驗的總結,也是對中醫(yī)學術理論的再創(chuàng)造。
(三)《傷寒論》的學術成就
《傷寒論》的學術成就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系統(tǒng)總結了東漢以前的醫(yī)學成就,將醫(yī)學理論與臨床實踐經驗有機地結合起來,形成了我國第一部理法方藥賅備的醫(yī)學典籍。
其二,在《素問·熱論》六經分證的基礎上,運用《黃帝內經》的有關臟腑經絡、氣血陰陽、病因病機及診斷、治療等方面的基本理論與基礎知識,創(chuàng)造性地對外感疾病錯綜復雜的證候表現及演變規(guī)律進行分析歸納,創(chuàng)立了六經辨證的理論體系。這一理論體系融理、法、方、藥為一體,進一步確立了脈癥并重的診斷法則與辨證論治的綱領,為中醫(yī)臨床各科提供了辨證論治的基本法則,為后世臨床醫(yī)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其三,六經辨證理論體系的確立,不僅系統(tǒng)地揭示了外感熱病的診治規(guī)律,使外感病的治療有規(guī)律可循,也為后世溫病學說的形成與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條件。
其四,制定了諸如治病求本、扶正祛邪、調理陰陽等若干基本治則,并首次全面系統(tǒng)地運用了汗、吐、下、和、溫、清、補、消八法,為后世醫(yī)家提供了范例。
其五,創(chuàng)制與保存了許多功效卓著的方劑。論中所載113方(缺一方),用藥精當,配伍嚴謹,加減靈活,功效卓著,故被后世譽為“方書之祖”。這些方劑不僅成為后世醫(yī)家組方用藥的典范與臨床處方用藥的基礎,而且已成為中醫(yī)藥現代化研究的切入點與重要課題。
其六,記載了湯劑、丸劑、散劑、含咽劑、灌腸劑、肛門栓劑等不同的劑型,為中醫(yī)藥制劑技術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總之,《傷寒論》總結了東漢以前的醫(yī)學成就,將中醫(yī)學的基本理論與臨床實踐密切結合起來,創(chuàng)立了融理法方藥為一體的六經辨證的理論體系,不僅為外感病及某些雜病的辨證論治提出了切合實際的辨證綱領和治療方法,同時也為中醫(yī)臨床各科提供了辨證治療的一般規(guī)律,從而為后世臨床醫(yī)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可以說,《傷寒論》是我國第一部理法方藥比較完備的醫(yī)學典籍,而后世各個醫(yī)學流派的形成與發(fā)展,無一不從《傷寒論》中受到啟發(fā),汲取營養(yǎng)。當然,由于歷史條件的限制,書中亦難免有不盡正確與不夠完備之處,因此我們應仔細分析,繼承并發(fā)揚其精華,使之為中醫(yī)藥事業(yè)的發(fā)展再做貢獻。
三、傷寒的含義及六經病的傳變
(一)傷寒的含義
《傷寒論》以傷寒命名,而傷寒的含義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傷寒是一切外感熱病的總稱。古代將一切外感熱病均稱為傷寒,此即《素問·熱論》所說:“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備急千金要方》引《小品方》云:“傷寒,雅士之詞,云天行、瘟疫,是田舍間號耳。”《肘后方》云:“貴勝雅言,總名傷寒,世俗因號為時行。”又云:“傷寒、時行、溫疫名同一種耳,而本源小異。”由此可知,傷寒是上層社會及知識分子對外感熱病的習慣稱呼,而民間則稱為天行、溫疫、時行等。而狹義傷寒是指外感風寒,感而即發(fā)的疾病。《傷寒論·傷寒例》云:“冬時嚴寒,萬類深藏,君子固密,則不傷于寒,觸冒之者,乃名傷寒耳。”又云:“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即是指狹義傷寒而言。《難經·五十八難》說:“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熱病,有溫病。”其中“傷寒有五”之傷寒為廣義傷寒,五種之中的傷寒,為狹義傷寒。
《傷寒論》以傷寒命名,書中又分別論述了傷寒、中風、溫病等,所以全書所論應屬廣義傷寒的范疇,但從全書的篇幅看,又重在以論述人體感受風寒之邪所致疾病的辨證論治規(guī)律為主。此外,值得說明的是,《傷寒論》所論的傷寒病與西醫(yī)學中的“傷寒”含義完全不同,不可混為一談。
(二)六經病傳變
對于外受邪侵引發(fā)的外感熱病,仲景以六經辨證分經審證而治之。六經病是人體臟腑經絡病理變化的綜合反映,由于臟腑經絡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故某一經的病變,常常涉及另一經,從而出現六經間的相互傳變,以及合病、并病等。
傳,是指病情循著一定的趨向發(fā)展;變,是指病情在某些特殊條件下不循一般規(guī)律而發(fā)生性質的改變,但傳與變常并稱。一般而論,凡病邪侵襲,正虛邪盛,則病證由表傳里,由陽入陰;若正氣恢復,驅邪外出,則病證由里出表,由陰轉陽。無論病證由表入里,由陽入陰,還是由里出表,由陰轉陽,皆稱為傳變。所不同的是,前者屬邪勝病進,后者屬邪衰病退。
六經病的傳變與否,主要取決于四個方面的因素:①決定于正氣的盛衰:正氣充盛,抗邪有力,則邪氣不能內傳;若正氣衰弱,則易致邪氣內傳;若邪氣已內傳,但正氣恢復,已具驅邪外出之力,則可使病情由陰轉陽,由里出表。②決定于邪氣的輕重:若感邪重,其勢較盛,外邪直襲而入,則必然向內傳變;若邪氣不甚,或在正邪斗爭中邪氣已衰,則無力內傳,或雖已內傳,亦可有外出之機。③決定于治療的當否:在疾病發(fā)展的過程中,是否能進行正確地治療,關系到疾病的傳變與否及傳變的趨向。④決定于體質的差異:病邪傳變與演化,與個體體質的差異有重要的關系,如同是感風寒之邪,陽盛者易傳陽明,陰盛陽衰則易傳太陰、少陰。
六經病的傳變有多種情況,大致可歸納為以下幾種形式:
傳經:即由一經病轉化為另一經病,比如由太陽病轉為陽明病或少陽病,由太陰病轉為少陰病即是。傳經有多種情況,較常見的有循經傳(即按六經的表里次序而傳,如太陽傳陽明)、越經傳(即越過一經或兩經轉為另一經病,如太陽傳太陰)、表里傳(即按陰陽表里配屬而傳,如太陽傳少陰、少陽傳厥陰)。其傳的方式有傳、過經、轉屬、轉系、轉入等。
經傳:即在一經之內,病證從經表傳遞到臟腑,即經證傳變?yōu)楦C或臟證,《傷寒論》稱其為隨經。
直中:六經病不僅有自太陽病內傳而來者,而且還有“直中”者。直中,是指太陽抗邪無力,疾病不出現太陽、少陽、陽明的證候,直接表現為三陰病證的一種發(fā)病方式。產生直中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正氣內虛,抗邪無力使然。
合病與并病:六經可以單獨為病,也可以兩經或三經合并為病,故有合病、并病之稱。合病,是指兩經或三經同時發(fā)病,無先后次第之分者。如太陽少陽合病、陽明少陽合病,以及三陽合病等。并病,是指一經的病證未罷,而另一經病證又起,有先后次第之分者。如太陽少陽并病、太陽陽明并病、少陽明并病等。
兩感:兩感是指表里兩經同時受病,也是合病的一種,不過是表里兩經合病。如少陰病的麻黃附子細辛湯證與麻黃附子甘草湯證即是兩感證。
由于傳變方式的復雜性,《傷寒論》的證候可以分為本證、兼證、變證、類似證。其中本證是指六經的典型病證,如太陽中風證,太陽傷寒證,陽明腑實證等;兼證是指在主證基礎上兼有其他的病機,在癥狀表現上與主證略有不同者,如太陽中風表虛兼有肺氣不利的桂枝加厚樸杏子湯證,太陽傷寒表實兼有內熱的大青龍湯證等;變證是指經誤治或失治,病機發(fā)生了異常變化,已與六經典型病證相去甚遠,病情復雜的病證,論中稱之為壞病,如太陽篇的痞證、結胸證、陽虛兼水氣病等,其內容多涉及雜病的范疇;類似證是指在癥狀表現上與六經病相似,但病證性質卻完全不同的病證,如太陽篇的懸飲證、胸膈痰食證等。
四、《傷寒論》辨證體系
《傷寒雜病論》有其系統(tǒng)而完善的辨證體系,大要是以臟腑辨證論治內傷雜病,以六經辨證論治外感熱病,《傷寒論》中主要的辨證方法為六經辨證。
(一)六經、六經病與六經辨證
《傷寒論》以六經作為辨證論治的綱領,但歷史上對于六經實質的認識歧義頗多,其原因固然有多種因素,但其中最重要的是混淆了六經、六經病與六經辨證的概念。因此,我們要全面地掌握六經辨證,就需要明確六經、六經病、六經辨證的概念。
六經,即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由于六經之每一經又分為手足二經,因而總領十二經及其所屬臟腑的生理功能,是生理性概念。
六經病,是以中醫(yī)基礎理論為依據對人體感受外邪之后所表現出的各種癥狀進行分析、歸納與概括的結果。它既是外感病發(fā)展過程中的不同階段,也可看作既互相聯系又相對獨立的證候,是病理性概念。
六經辨證則是一種辨證論治的方法與體系。它以六經所系的臟腑經絡、氣血津液的生理功能與病理變化為基礎,結合人體抗病力的強弱,病因的屬性,病勢的進退、緩急等因素,對外感疾病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的各種癥狀進行分析、綜合、歸納,借以判斷病變的部位、證候的性質與特點、邪正消長的趨向,并以此為前提決定立法處方等問題的基本法則。
《傷寒論》六經辨證是在《素問·熱論》六經分證的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但二者已經有了顯著的差別。《素問·熱論》的六經分證只論述了部分熱證、實證,未涉及寒證、虛證,其證候變化也只有兩感一種,其治療僅提及汗、下兩法,且不完善。而《傷寒論》則全面討論了風寒溫熱之邪侵襲人體之后,臟腑經絡、營衛(wèi)氣血、邪正消長、表里出入、虛實轉化、陰陽盛衰等多種病證及其變化規(guī)律;既論述了熱證、實證,又補充了虛證、寒證;既論述了兩感,又論述了合病、并病;其治療方面,不僅包括了汗、吐、下、和、溫、清、補、消八法,而且又有針藥并用、內服外導法等。因此,《傷寒論》的六經辨證較《素問·熱論》的六經分證有了顯著的進步,它既是辨證的綱領,又是論治的準則。
(二)六經辨證基本內容
從《傷寒論》每篇標題“辨××病脈證并治”來看,六經辨證是要辨別出病、脈、證的基本內容。為了更全面地掌握六經辨證,就必須掌握六經病的具體情況。茲將六經病及六經辨證的基本內容概括如下:
太陽病為外感疾病的初期階段。太陽病以“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為提綱,凡外感疾病初起出現此脈此癥者,即可稱其為太陽病。太陽病有經證、腑證之分。太陽經證因病者體質及感受邪氣之不同,又分為中風與傷寒兩大類型。中風的主要脈癥有惡風寒、發(fā)熱、頭項強痛、自汗、鼻鳴、干嘔、脈浮緩等,其病機為衛(wèi)陽浮盛,衛(wèi)外不固,營陰外泄。傷寒的主要脈癥有惡風寒、發(fā)熱、頭項強痛、身疼腰痛、骨節(jié)疼痛、無汗而喘、脈浮緊等,其病機為風寒外束,衛(wèi)陽郁遏,營陰凝滯。太陽腑證有蓄水、蓄血之分。蓄水證是表邪不解,內入太陽之腑,邪與水結,膀胱氣化失職,故出現脈浮發(fā)熱、渴欲飲水、水入則吐、小便不利、少腹?jié)M、脈浮數等。蓄血證是表邪不解,循經入里化熱,熱與血結,血蓄下焦膀胱部位,其臨床證候為少腹急結或硬滿、其人如狂或發(fā)狂、小便自利等。此外,太陽病還有兼證,如太陽中風兼喘、兼汗漏不止、兼身疼痛等;又有因誤治失治所導致的變證,如結胸、痞證、臟結、火逆等。
陽明病是外感病過程中,正邪相爭激烈,邪熱極盛的階段。其證多屬里實燥熱性質,故陽明病以“胃家實”為提綱。陽明病依據燥熱與腸中糟粕結合與否,而有熱證、實證之分。如燥熱雖盛,但未與腸中糟粕相結,而充斥內外,彌漫周身,出現身大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脈洪大、煩渴引飲者,稱為陽明熱證。若燥熱之邪與腸中糟粕相結,燥屎阻滯腸道,腑氣不通,出現潮熱、譫語、手足濈然汗出、腹?jié)M硬痛、不大便、脈沉實者,稱為陽明實證。另有胃熱約束脾的轉輸功能而大便硬結,不更衣十日無所苦者,名為脾約證,亦屬陽明實證范疇。陽明病雖以里熱燥實證為主,但也有由于里虛或中寒所導致的陽明寒證、虛證。此外,陽明篇中還有發(fā)黃證、血熱證等變證。
少陽病是外感熱病發(fā)展過程中,病在半表半里的中間階段。邪入少陽,膽火內郁,樞機不利,故以“口苦、咽干、目眩”為提綱。其主癥還有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舌苔白、脈弦細等。少陽樞機不利還包括有若干兼證,如兼太陽之表,則出現發(fā)熱、微惡寒、肢節(jié)煩疼、微嘔、心下支結等;兼陽明之里,則可見往來寒熱、嘔不止、心下急,或心下痞硬、郁郁微煩,或潮熱、不大便等;若兼氣化不利,則出現往來寒熱、心煩、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等;如少陽病誤下,病邪彌漫,表里俱病,虛實相兼,則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等。
太陰病是三陰病的初始階段。病入太陰,以脾陽不運,寒濕阻滯為主,故以“腹?jié)M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為提綱。除太陰本證外,尚有太陰兼表證,見脈浮、四肢煩疼等;有太陰腹痛證,見腹?jié)M時痛,或大實痛等;若太陰寒濕在里不解,郁而發(fā)黃,亦可形成太陰發(fā)黃證。
少陰病是外感病發(fā)展過程中的危重階段。病至少陰,心腎陰陽氣血俱虛,故以“脈微細,但欲寐”為提綱。少陰病有寒化熱化兩途:寒化證見手足厥冷、身蜷而臥、下利清谷、小便清利、脈沉微等;熱化證則以心中煩不得臥,咽干咽痛,或下利口渴,舌紅少苔或無苔,脈細數等為主要脈癥。此外,少陰病還有兼太陽之表的兩感證,熱化津傷、邪熱歸并陽明的急下證,以及熱移膀胱、下厥上竭等證。
厥陰病是傷寒六經病證的最后階段。厥陰為病,肝失條達,木火上炎,脾虛不運,易形成上熱下寒的病理變化。厥陰病提綱證“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饑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即反映了厥陰病寒熱錯雜的證候特點。然厥陰受邪,陰陽失調,若邪氣從陰化寒,則為厥陰寒證;從陽化熱,則為厥陰熱證。病至厥陰,正邪相爭,陰陽消長,見手足厥逆與發(fā)熱交替出現,則為厥熱勝復證。若由于“陰陽氣不相順接”,表現為四肢厥冷者,則稱之厥逆證。邪犯厥陰,肝失疏泄,影響脾胃,升降失調,還可見嘔吐、噦、下利等證。
(三)六經辨證與其他辨證方法關系
1.六經辨證與八綱辨證關系 八綱辨證是對一切疾病病位和證候性質的總概括,六經辨證是《傷寒論》主要用于外感病辨證論治的一種辨證方法。因為外感病是在外邪的作用下正邪斗爭的臨床表現,正邪斗爭的消長盛衰,決定著疾病的發(fā)展變化,關系著疾病的病位與證候性質,所以六經辨證的具體運用,無不貫穿著陰陽表里寒熱虛實等八綱辨證的內容。因此,六經辨證與八綱辨證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
陰陽是辨識疾病與證候的總綱。一般將六經病中的太陽、陽明、少陽統(tǒng)稱為三陽病;太陰、少陰、厥陰統(tǒng)稱為三陰病。三陽病表示正氣盛、抗病力強、邪氣實,病情一般呈亢奮狀態(tài),因而三陽病多屬熱證、實證,概括為陽證。三陰病表示正氣衰、抗病力弱、病邪未除,病情一般呈虛衰狀態(tài),因而三陰病多虛證、寒證,概括為陰證。另外,六經中的所有證候均可以分為陰陽兩大類。此即六經與八綱中陰陽總綱的關系。
表里是分析病位深淺的綱領。就六經的表里而言,一般而論太陽屬表,其余各經病變均屬里。但表里的概念又是相對的。例如:從三陽病三陰病而言,三陽病屬表,三陰病屬里;從三陽病而言,太陽屬表,少陽屬半表半里,陽明屬里;從陰陽配屬的關系言,太陽屬表,少陰屬里,陽明屬表,太陰屬里,少陽屬表,厥陰屬里。另外,一經中也有表里之分,如太陽經證屬表,而太陽腑證屬里。判斷疾病的表里還可以說明病勢的趨向,如疾病由表入里為逆,由里出表為順。判斷疾病的表里對決定治則也有重要意義,如太陽表證宜解表發(fā)汗,陽明里證宜清泄里熱或攻下里實,在表里兼病的情況下,又有先表后里、先里后表、表里兼治等不同治法。可見六經中蘊含著豐富的表里辨證的內容。
寒熱是辨別疾病性質的綱領。就六經病的寒熱而言,三陽病多病勢亢奮,陽邪偏盛,故多屬熱證;三陰病多病勢沉靜,陰邪偏盛,故多屬寒證。病證之寒熱的情況較為復雜,同一證候,如下利證、嘔噦證、黃疸證等,都有屬寒屬熱的不同。單純的寒熱辨識尚易,寒熱錯雜的辨識就較難。如半夏瀉心湯證是寒熱錯雜,痞結于中焦;黃連湯證是寒熱錯雜,格拒于中焦;烏梅丸證是上熱下寒,陰陽逆亂。更有寒熱盛極之時,每每出現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之證,辨證稍有疏忽,治療稍有差池,病人則有性命之虞。可見辨寒熱也是六經辨證的重要內容。
虛實是辨別邪正盛衰的綱領。凡病皆有邪正盛衰,故有虛證實證。從六經病而言,三陽多屬正盛邪實的實證,三陰多屬正氣虛損的虛證。如“發(fā)汗后,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宜調胃承氣湯”,“發(fā)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即是通過發(fā)汗后寒熱趨向以定虛實。又如“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fā)汗,何以知然,以榮氣不足,血少故也”,即是以脈癥變化來判斷虛實。可見辨虛實也是六經辨證的重要內容。
由上可知,八綱辨證與六經辨證的關系十分密切。對于二者的關系,我們可以歸納為:
(1)八綱辨證是對疾病病位、病性、邪正盛衰、趨勢等方面的總概括,而六經辨證則是八綱辨證的系統(tǒng)化、具體化,是對外感熱病發(fā)展過程中各種病證的陰陽、表里、寒熱、虛實的具體分析。
(2)八綱辨證貫穿于六經辨證之中,六經辨證則含于八綱辨證之下。如六經中的太陽病,有惡寒、發(fā)熱、頭痛、項強、脈浮等脈癥,從八綱辨證來分析,自然屬于表證。但僅據表證,還不能夠指導治療,必須結合其有汗無汗、脈緊脈緩來進一步辨別,有汗者為表虛,無汗者為表實。只有這樣,才能準確地選用解肌祛風或辛溫發(fā)汗的方法。又如少陰病以八綱辨證辨屬里證、虛證,但僅據里證、虛證還不能指導治療,必須進一步分析其陰陽的偏盛偏衰,如果表現為無熱惡寒、四肢厥逆、下利清谷、脈沉微者,則為少陰寒化證;如表現為心煩不得眠、咽干咽痛、脈細數者,則為少陰熱化證。只有這樣,才能準確地運用扶陽抑陰或育陰清熱的治療方法。
(3)八綱辨證與六經辨證是相輔相成的,有互補之妙,而無對峙之處。
總之,完善于明清之際的八綱辨證,雖說來源于《黃帝內經》,卻是從《傷寒論》六經辨證中得到啟發(fā)而加以系統(tǒng)化的。
2.六經辨證與臟腑經絡辨證的關系 臟腑辨證是根據臟腑的生理功能與病理變化對疾病與證候進行分析歸納,借以推斷病機,判斷病位、病性及邪正盛衰狀況的一種辨證方法,它與六經辨證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臟腑是人體功能活動的核心,臟腑與臟腑之間,臟腑與全身各部之間,通過經絡氣血等有機聯系,構成了一個有機的整體。可以說,任何疾病都是臟腑經絡病理變化的反映,六經病證自然也不例外。
以臟腑的病理反映而論,各經病均會累及所系的臟腑。如太陽統(tǒng)膀胱及其經脈,太陽病雖屬表證,但邪氣循經入里之時,邪入膀胱,影響氣化功能,以致水蓄不行者,是謂蓄水證,它既是六經證候,也是膀胱證候。陽明乃胃與大腸之通稱,如白虎湯證既是六經之陽明熱證,但同時也是胃熱證候;三承氣湯證既是陽明腑實證,也是胃腸燥實證。膽與三焦皆屬少陽之腑,病入少陽則膽火上炎,因而口苦、咽干、目眩,可知少陽病與膽腑關系密切。脾屬太陰,太陰病多脾陽不足,運化失職,寒濕內阻,故有腹?jié)M而吐、食不下、時腹自痛、下利等,此證在六經辨證中稱太陰病,在臟腑辨證中則屬脾陽虛證。少陰統(tǒng)心腎兩臟,少陰寒化證為心腎陽虛,陰寒內盛;少陰熱化證為腎陰不足,心火上炎,水火失濟。肝為厥陰之臟,其為病雖然復雜,但無不與肝之生理與病理特點相關。如厥陰提綱證,屬寒熱錯雜,肝邪犯及脾胃;吳茱萸湯證則屬肝胃虛寒,濁陰上逆。
從經絡的病理反映而論,太陽經起于目內眥,上額交顛,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夾脊抵腰至足,故太陽經受邪則見頭項痛、身痛、腰疼等癥。陽明經起于鼻兩側凹陷處,絡于目而行于面,故陽明病可見面赤、目痛、鼻干等癥;少陽經起于目外眥,上抵頭角,下耳后,入耳中,并從缺盆下行胸脅,故少陽經受邪,可見耳聾、目赤、胸脅苦滿等癥。三陰病屬里證,其經絡所反映的證候雖不像三陽經那樣顯著,但其表現的某些證候,如太陰病的腹?jié)M,少陰病的咽痛,厥陰病的頭痛,都與經絡的循行部位不無關系。
概括而言,六經辨證是以臟腑辨證為基礎的,主要適用于外感疾病辨證論治的一種辨證體系。但值得提出的是,它雖然是主辨外感,但又兼辨雜病,尤其是在長期的發(fā)展過程中,后世醫(yī)家大大充實了有關雜病的辨證論治的內容,因此它不僅為診治外感疾病提供了有效的科學方法,而且也為中醫(yī)臨床各科疾病的辨證論治提供了一般的規(guī)律。
五、《傷寒論》的臨證思維
作為中醫(yī)經典著作,《傷寒論》一書充分體現了整體觀、辯證觀、恒動觀等中醫(yī)最根本的哲學思想。這些思想貫穿于病證的診斷、治則的確立、方劑的配伍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體現在全書的每一條原文與章節(jié)。學習《傷寒論》就是要學習與掌握這些隱含于條文中的最根本的哲學思維,學習與掌握張仲景臨證思辨的具體方法。
(一)《傷寒論》健康觀、疾病觀與治療觀
“陰陽自和”是仲景健康觀、疾病觀與治療觀的集中體現。“和”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也是中醫(yī)學理論的精髓。中醫(yī)學的基本出發(fā)點和理想目標都是使機體達到陰陽和諧的最高境界。“和”,不能理解為絕對的靜止或平衡,而是適合、恰到好處之意。此外,在中醫(yī)學中“和”“調”常作為同義詞相提并論,它們既可表示一種平衡和諧的狀態(tài),又可表示調節(jié)的動態(tài)過程。在《傷寒雜病論》中多次提到,“若五臟元真通暢,人即安和”“陰陽自和者,必自愈”,結合全書的內容看,我們可以推知仲景的健康觀、疾病觀與治療觀包括以下內容:①“陰陽和合”,是機體正常的生理常態(tài);②陰陽和合的前提是五臟元真通暢,陽陽平秘;③生理上陰陽和合常態(tài)的取得,源于人體自身的自我調節(jié)能力;④陰陽失和是疾病的實質,也是其發(fā)生發(fā)展的根本原因;⑤恢復陰陽和諧是治療的終極目的;⑥治療疾病應時刻關注病人的自我調節(jié)能力,無論是攻邪還是扶正,都要適可而止,余者要依靠人體自我調節(jié)能力以達到的陰陽和諧的目標,醫(yī)生絕不可越俎代庖。《素問·五常政大論》指出:“化不可代,時不可違。夫經絡以通,血氣以從,復其不足,與眾齊同,養(yǎng)之和之,靜以待時,謹守其氣,無使傾移,其形乃彰,生氣以長。”可以說,《傷寒論》“陰陽自和”與《素問》“化不可代”的治療觀是一脈相承的。
(二)《傷寒論》辨證思維
《傷寒論》全書蘊含了深刻的辨證內涵,這些思想貫穿于全書的每個章節(jié),體現在每一個條文之中。歷代醫(yī)家重視傷寒論的學術價值,除了其方藥效如桴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這些原創(chuàng)性的臨床辨病識證的思維方法。這些思維方法是中華民族原創(chuàng)思維在中醫(yī)學的體現,是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具有極大的理論與實用價值。此外,其方藥的療效脫離了這些辨病識證的方法,也只能是盲人瞎馬,無所適從。所以,我們學習傷寒論,最重要的就是要深刻理會并掌握其中所蘊含的這些彌足珍貴的辨證思維方法。
1.辨病求本,本在陰陽 《傷寒論》稟承《黃帝內經》的思想,把辨識病證的陰陽作為診斷的第一要務。在太陽篇第7條指出:“病有發(fā)熱惡寒者,發(fā)于陽也;無熱惡寒者,發(fā)于陰也。”病起之初,病性的陰陽屬性最為緊要,如何用最簡潔明了的方法判斷病性的陰陽,關系到以后治療與病情發(fā)展走向。此條即確定了外感病發(fā)病初起診斷病證屬性陰陽的最基本的原則。不僅如此,在全書的第一條(即《辨脈法》第一條)更提出:“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可見,病證的陰陽屬性是臨床診斷最根本的前提與基礎。只有抓住了病證的陰陽屬性,才能對病情的發(fā)展與演變做出最基本的判斷,才能確定最基本的治則,也才能使疾病有一個好的轉歸。
2.病證結合,辨證析機 《傷寒論》不僅奠定了中醫(yī)辨證論治的基本原則,更是一部全面運用病證結合診斷方法的經典。《傷寒雜病論》首開病證結合論治之先河,它在很多篇章都是以“辨某某病脈證并治”名篇,是以“某某病”在先,“脈證并治”在后。而在六經病提綱證條,均以“某某之為病”冠其首以提起下文。后世把《傷寒論》的辨證方法稱為六經辨證,其實原書并無六經之名,只是稱“太陽病”“陽明病”“少陽病”……是后人把“太陽病”等稱為“六經病”。實際上,仲景很明確地把太陽病、陽明病等作為各自相對獨立,又相互聯系的六個疾病系統(tǒng)。這六個系統(tǒng),既有聯系,又各自有其形成、發(fā)展、傳變的自身規(guī)律,在各自發(fā)展的過程中又可以出現各種不同的證候。如太陽病可以出現中風、傷寒的經證與蓄水、蓄血的腑證,以至于眾多的兼證、變證。從《傷寒雜病論》全書看,“病”是在病因作用下,機體邪正相爭,陰陽失調所導致的具有一定發(fā)展規(guī)律的演變過程,具體表現出由若干特定的癥狀所組成,并處于不同階段的相應的證候。“證”則是對疾病所處某一階段的病因、病性、病位、邪正相爭及發(fā)展趨勢的總概括。因此,病有病的規(guī)律,證有證的實質,二者在診斷上缺一不可。
但辨病也好,辨證也罷,最終落實的還是要有具體的病機分析,即對病因、病性、病位、邪正關系與趨勢的具體分析。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指導進一步確立治則、治法,選擇正確的方藥。如陽明病提綱證,即明確指出“胃家實”是陽明病最主要的病理機轉。又如太陰篇第277條“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則是通過癥狀的分析,對疾病的病位、病性做出明確的判斷,再進而確定治則,選擇方藥,這一條雖說只有短短23字,但是因、機、證、治,一以貫之。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屬太陰”“臟有寒”,這是對脈癥分析的結果,也是確定“當溫之”,選擇“四逆輩”的基礎。
3.四診合參,動態(tài)分析 四診合參,是診斷的前提,但并非全部。第16條所載“觀其脈證,知犯何逆”八個字,不僅告訴我們診斷疾病要四診合參,而是蘊有更加豐富的內涵。結合第20條“太陽病,發(fā)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以及前述的277條可以看出,對于一個具體病人的診斷與治療,至少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的要素:一是原病證;二是病史及治療史;三是現病脈癥;四是現病證的診斷;五是治法;六是選擇的方藥。其中,脈證合參是一方面,而原病證、病史與治療史,也是正確診斷不可或缺的重要依據,而動態(tài)的分析正是“知犯何逆”的內在含義。
四診合參,自然會涉及脈癥從舍。脈癥從舍的原則,是既要全面權衡,又要具體分析。一證可見多脈,如陽明腑實證,治當攻下,但必須脈來沉實方可攻下。如脈見滑而疾,則揭示里實未甚,下必慎重;如遲而有力,表明燥結嚴重,必須大劑峻下。一脈可見多證,熱證脈數,不難理解,但虛證脈數,則需詳審。120條“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谷飲食,而反吐者,此以發(fā)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即體現了全面權衡與具體分析,不但指出了辨證的要點,而且還指出了虛寒證脈數發(fā)生的機理。
4.去粗取精,去偽存真 脈有真假,癥狀表現也有真假,在診斷時,必須要認真分析脈癥的真假,通過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分析,將那些代表了病證的實質脈癥挖掘出來。在這方面,《傷寒論》也為我們作了示范性的論述。
以去偽存真言之,第11條“病人身太熱,反欲得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就是對寒熱癥狀的去偽存真。56條“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須發(fā)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則是對癥狀組合的去偽存真。本條前“與承氣湯”是粗略判斷,后來加上審小便之清長,是更精細的辨別。辨識的精細程度不同,結論也不同,選方遣藥自然有異,而療效也會有冰炭之分。
就去粗取精而言,在診病時,對每個癥狀、脈象都應結合其他伴隨的脈癥進行精細的分析,以期得出最接近實質的結論。如單憑自利一癥,并不能確定治則與方藥,還需要根據伴隨的癥狀進行去粗取精的分析,才能明確其病在何經,性之寒熱。即便以虛寒性下利而言,雖然伴隨癥狀有相似之處,但根據是自利而渴還是自利不渴,是下利清谷還是大便溏瀉,是身冷惡寒還是惡寒蜷臥,以及是否有四肢厥冷,方能斷其為太陰病的理中湯證還是少陰病的四逆湯證。
5.同中見異,異中求同 《傷寒論》的辨證過程,就是一個同中求異、異中求同的過程。以厥逆為例,雖然論中明確指出“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并明確指出其具代表性的癥狀是“厥者,手足逆冷是也”,但是,厥逆的病機雖然是“陰陽氣不相順接”,但導致此病機的病因卻是多種多樣的,這就需要進行同中求異的辨別。如論中通過對伴隨癥狀、脈象、病史、治療經過等綜合分析,確定厥證有熱厥、寒厥、蛔厥、臟厥、水厥、痰厥乃至血虛寒厥等種種不同,如此方能對證治療,取得佳效。此即為同中見異。又如桂枝湯證,即有12條、13條、95條的典型的太陽中風表虛證,也有24條、42條、44條、45條、15條、57條,或是表證誤下,或是表證兼虛,或是表證兼里證,或是表邪治后未盡等,更有53條、54條雜病的自汗證,但這些病證都具有“衛(wèi)不外固,營陰外泄,營衛(wèi)失調”的相同病機,故均可用桂枝湯治療。此即為異中求同。
6.以常衡變,知常達變 常變觀是中醫(yī)辨證思維的基本特征之一,即主張“以常衡變”,又強調“知常達變”。前者是要通過一般規(guī)律的總結,明確基本范式,后者則是通過特殊規(guī)律的認識,了解特殊情況。醫(yī)生辨證與診治水平高低的差異,往往在于后者。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知常者易,達變者難。大凡常法,都具有綱領性、常識性、穩(wěn)定性,規(guī)律性的特點,故較易把握;而變法則與之相反,具有無序性、偶然性、非規(guī)律性的思維特點,故難以掌控。中醫(yī)辨證之活,在于變法,中醫(yī)辨證之難,也在于變法。而《傷寒論》則是知常達變思維最為突出的典范。以煩躁為例:以常規(guī)言之,煩躁多與陽熱相關。如大青龍湯證、白虎湯證、白虎加人參湯證、三承氣湯證、大陷胸湯證、小柴胡湯證、大柴胡湯證等,均為陽熱亢盛或陽熱內郁所致,此為常;而干姜附子湯證、茯苓四逆湯證、桂枝甘草湯證、桂甘龍牡湯證,則屬于陽虛之煩躁,此即為變。不僅如此,至296條“少陰病,吐利,躁煩,四逆者死”,厥陰病344條“傷寒發(fā)熱,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死”則又屬于變之甚者。又如陽明病以“胃家實”為綱,故熱證實證為其常,但陽明中寒則屬于常中之變。如果單從癥狀表現來看,陽明寒證“不能食”(190)“手足濈然汗出”(191)“脈遲”(195),與大承氣湯證非常相似,但大承氣湯證為其常,此則為其變。只有知常亦知變,才有可能在錯綜復雜的臨床表象中,辨清病證的真實屬性,取得良好的療效。
7.重視主癥,區(qū)別對待 抓主癥,根據主癥推斷病證的病機,是《傷寒論》一個重要的辨證方式。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主癥常常是病機的代表性反映。這一方式,具有簡便、快速、高效的特點,可以使人在錯綜復雜的脈癥中很快找到根本性的依據,作出準確的判斷。為了強調這一方式的重要性,在101條還特為指出:“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主癥,可以是一個癥狀,也可以是幾個癥狀的組合。以癥狀組合為例,在六經提綱證中,太陽、少陽、太陰、少陰、厥陰均是以癥狀組合作為分經審證的重要依據。以單一癥狀言,229條“陽明病,發(fā)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與小柴胡湯”,230條“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均是以“胸脅滿”一癥,而判斷病尚未離少陽,而治以小柴胡湯。由此可知癥狀組合與單一主癥對正確診斷的重要價值。
但是,抓主癥,并不是僅僅靠一兩個主癥就可以做出正確的診斷,還是要綜合分析方可確診。如前所述,“有柴胡證,但見一癥便是,不必悉具”,從229條、230條看,似乎“脅下硬滿”一癥對柴胡證的診斷具有不可置疑的意義,但是在98條“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y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后必下重”一條中,“不能食”“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五個癥狀都是小柴胡湯證的癥狀表現,看似診斷小柴胡湯證應無疑義,但卻屬小柴胡湯的禁忌證。究其原因,是因為結合病史來看,此屬里虛誤下,陽虛不運,寒濕停郁肝膽之經,病機與小柴胡湯證不合,故而禁用小柴胡湯。因此,說“但見一癥便是,不必悉具”也好,五癥具備,屬于禁忌也好,其根本仍在于通過對病史、治療史,當下脈癥的綜合分析,判斷其病機是否與小柴胡湯證相吻合。吻合者,但見一癥便是;不合者,雖五癥盡現,也不屬小柴胡湯證。
8.掌握規(guī)律,見微知著 《傷寒論》辨證思維的另一個重要方面,是在總結疾病演變規(guī)律的基礎上,通過對這些規(guī)律的把握,以及對當下脈癥及治療經過的判斷,見微知著,做好預判,防止病情向不好的方面轉化。如第4條“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第5條“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就是基于對傳變規(guī)律的掌握及脈癥的分析,看太陽病是否內傳陽明少陽,如果確有內傳之勢,則“針足陽明”,先安未受邪之地,“使經不傳則愈”。又如,在陽明病中,大承氣湯的使用是慎之又慎,208條“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jié)M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fā)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至大泄下”,其對于大承湯的使用,可謂慎之又慎。然在少陰篇中,320條“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322條“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此二條之“口燥咽干”“腹脹不大便”若在陽明病中,用大承氣湯未免失之孟浪,但是在少陰病中,因其正氣虛損,邪入少陰,一旦化熱,往往易傷陰耗液,一旦真陰被傷,則治療困難,所以要見微知著,早作急下存陰之治。
《傷寒論》臨證時辨病識證的思維方法十分豐富,并不僅限于以上的八個方面,需要我們在研習時深入鉆研,認真體味,唯有如此,才有可能真正掌握其間的精微奧秘并用之臨床。
(三)《傷寒論》治則治法
論治法則包括治則與治法兩個方面,治則是治療疾病應遵循的總原則,治法是治療某一疾病的具體方法。
1.六經病證基本治則 六經病的基本治則可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傷寒論》繼承與發(fā)揚了《黃帝內經》治病求本,本于陰陽的精神,對每一病證,均遵照審證求因的原則,辨其病因之陰陽,病性之陰陽,病位之陰陽,然后按照病因、病性、病位的陰陽屬性確定其相應的治則治法,并遵照治則治法選取恰當的方藥,最終達到五臟六腑、十四經脈、表里三焦,氣血津液,流暢通達,陰陽平秘和諧的最佳狀態(tài)。比如病分陰陽,“發(fā)熱惡寒者,發(fā)于陽也;無熱惡寒者,發(fā)于陰也”;脈分陰陽,“凡脈大浮數動滑,此名陽也;沉澀弱弦微,此名陰也”;判斷預后,“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證分陰陽,“其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者,此為實,名曰陽結;其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也”;論病機,“假令寸口脈微,名曰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則灑淅惡寒也……尺脈弱,名曰陰不足,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fā)熱也”。實則《傷寒論》的病證治則治法,都是圍繞著陰陽而展開,三陽病中,以祛邪存津液為主,即是陽病治陰;在陰病中,以扶正溫陽為主,即是陰病治陽。397法,113方,都是為了調整人體陰陽氣血的通達調暢,陰平陰秘,陰陽和諧而設,故“治病求本,本于陰陽”,為仲景治療之根本。
二是祛邪扶正,分清主次。祛邪與扶正雖是治則的兩個方面,卻又是辯證的統(tǒng)一體,在具體應用時,又須分清主次。一般而言,三陽病屬表、屬熱、屬實,正盛邪實為基本矛盾,故以祛邪為主;三陰病屬里、屬寒、屬虛,正虛邪戀為基本矛盾,故以扶正為主。但疾病是復雜的,治則也須據病情而定,祛邪之時,應不忘扶正,扶正之時,亦不應忘記祛邪。至于何時祛邪,何時扶正,或為祛邪為主,或以扶正為主,必以病情為依據。比如三承氣湯、大陷胸湯、大黃黃連瀉心湯、瓜蒂散,自是以祛邪為主,適用于實證、熱證;而小建中湯、理中湯、四逆湯類方,自是以扶正為主,適用于虛證、寒證;而小柴胡湯、柴胡桂枝湯、三瀉心湯證,即有祛邪之品,又有扶正之藥,則適用于虛實夾雜證。臨床上病情千變成化,純虛純實證少,而虛寒夾雜者眾,故臨證是必須在認真分析的基礎上,靈活機變,隨證調整扶正祛邪之比,方可取桴鼓之效。
三是調和陰陽,以平為期。六經病證,不論采取扶正,還是祛邪,無論是正治,還是反治,皆應以協調陰陽,以平為期為準則。疾病的發(fā)生,無論是外感還是內傷雜病,從最根本處分析,都是人體陰陽的失調,因此,疾病的治療,也就是把人體失調的陰陽調整到陰平陽秘、陰陽和諧的最佳狀態(tài)。外邪襲體,無論是辛溫解表,還是解肌祛風,祛除邪氣,均是為了調和陰陽;內傷雜病,無論是清熱育陰,還是溫陽祛寒,也是為了調和陰陽。白虎湯、四逆湯之正治,是調和陰陽;白通加豬膽汗湯、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之反治,也是調和陰陽。調和陰陽,以平為期,除了陰陽比例平均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陰陽量多量少的差異問題,即三分陰與三分陽的平衡與七分服與七分陽的平衡,所帶來的機體狀態(tài)是完全不一樣的。因而仲景在分析治療疾病時,也十分注重對陰陽正氣強弱的分析,在治療時,當然也要注意到扶陽益陰的體量問題。比如仲景對戰(zhàn)汗作解的分析,“病有戰(zhàn)而汗出,因得解者,何也?答曰: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此為本虛,故當戰(zhàn)而汗出也。其人本虛,是以發(fā)戰(zhàn)……其脈浮而數,按之不芤,此人不虛,若欲自解,但汗出耳,不發(fā)戰(zhàn)也”,前者是因正虛邪盛,祛邪無力而發(fā)戰(zhàn);后者是正氣不虛,祛邪有力而不發(fā)戰(zhàn)。知道了戰(zhàn)汗發(fā)生的病機,在治療之中,當邪實正虛時,適當地益陰扶陽,補助正氣,使正氣得充,自是不言而喻之治則。
四是明確標本,分清緩急。病有標本,證有緩急,故治有先后。如一般情況重在治本,此是論治之大法,但特殊情況又要急則治標,此是靈活之變法;先表后里為常法,而先里后表為變法,表里兼治為權宜之法。表里先后的治則治法,多用于表里兼病之時,由于所兼里證的虛實性質與病表急重程度的不同,分別有多種情況,也相應有多種治則。若表里同病,里證屬實,且里證不急之時,治宜先表后里,如106條即是先解其表,后治宜桃核承氣湯,164條先服桂枝湯,后治宜大黃黃連瀉心湯,此屬常法;若表里同病,里證屬實,但里證急重之時,治宜先里后表,如124條抵湯湯證,此屬變法。若表里同病,里證屬虛,也治宜先里后表,如102條小建中湯證,91條先服四逆湯,后宜桂枝湯。若表里同病,里證不急,則治宜表里同治法,如163條桂枝人參湯證,301條麻黃細辛附子湯證,302條麻黃附子甘草湯證等。標本緩急之治法,仲景更是繼承了《黃帝內經》緩則治其本,急則治其標的宗旨,并將其予以具體的實踐,如“傷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是緩則治其本;而“傷寒噦而腹?jié)M,視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則愈”,則是急則治其標。總之,表里先后,標本緩急,對于臨床療效的提升,關系甚緊,務必詳加審視,仔細斟酌而定。
五是正治反治,依證而行。六經病證絕大多數為表象與本質相符,故多用正治法,如三陽病熱實證治以“熱者寒之”之法,三陰病虛寒證治以“寒者熱之”之法。然有疾病的表象與本質不一致,或病邪過強,拒藥不受者,則又須應用反治之法。如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證,即是以通脈四逆湯溫經回陽,而以豬膽汁引藥入陰,以防格拒。
六是隨證治之,變化靈活。《傷寒論》“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雖是針對六經兼變證而提出的治則,實則是適用于所有疾病的論治法則。針對不同病證,采取不同的治法,是《傷寒論》中的基本治則之一。縱觀《傷寒論》全書,113方,397法,雖說均是對證而設,但是“隨證治之”這一原則,卻是蘊含了豐富的靈活機變的精神,根據這一原則,有同病異證者,則隨證治用不同方劑。如心下痞病,根據不同的證候,可以分別治以大黃黃連瀉心湯、附子瀉心湯、半夏瀉心湯、生姜瀉心湯、甘草瀉心湯、旋覆代赭湯、五苓散等多個方劑;手足厥逆證,也可以治以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白通湯、烏梅丸、當歸四逆湯、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四逆散、茯苓甘草湯、瓜蒂散等多個方劑。反之,雖說一證必有一方,但一方并非只對一證,如四逆湯,即可以用于少陰寒化證、厥陰寒證,又可用于陰盛亡陽證,甚至在《傷寒論》原書各篇中,除少陽篇外,其余六經各篇,皆載有四逆湯證的條文。雖說此方運用范圍甚廣,但其所治之病機則同,即均屬于陰盛陽衰之證。此外,同一病證,也并非只適宜一方藥而固定不變,如277條“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好明確指出,此證雖屬太陰臟虛寒證,但并非只治宜理中湯一法,而是四逆輩近10個方劑,均可化裁應用。
七是三因制宜,各有側重。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受客觀環(huán)境及個體差異的影響,故治療應因時、因地、因人制宜。如白虎加人參湯方后注中所說:“此方立夏后立秋前乃可服,立秋后不可服。正月、二月、三月尚凜冷,亦不可與服之。”即體現了一年中因時用藥的精神,而十棗湯平旦服,則是體現了一日中因時服藥的原則。至于因人制宜,《傷寒論》中也不乏其例,如麻黃湯的九大禁忌證,皆屬于因人設禁;白散強人半錢匕,羸人減之,十棗湯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匕,通脈四逆湯平人用干姜三兩,強人可四兩,均屬于因人定量。而《傷寒例》“又土地溫涼,高下不同,物性剛柔,飡居亦異,是故黃帝興四方之問,岐伯舉四治之能,以訓后緊,開其未誤者。臨病之工,宜須兩審也”,則是仲景以“因地制宜”的諄諄告誡。
八是化不可代,重視自和。《素問·五常政大論》云:“化不可代,時不可違。”此語除了認為天地有道,造化之氣不可以人力代替之外,也意在強調治療疾病要發(fā)揮其自身調節(jié)的內在作用,不能簡單地以外力代替,否則會弄巧成拙,產生弊端。仲景繼承了《黃帝內經》這一思想,十分重視“陰陽自和”在疾病治療與健康恢復中的作用。如58條“凡病,若發(fā)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在《辨脈法》第13條中說:“問曰:病人不戰(zhàn),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脈自微,此以曾發(fā)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內無津液,此陰陽自和,必自愈,故不戰(zhàn),不汗出而解也。”基于這一思想,對于食后食復發(fā)熱,“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瘥,人強與谷”,他提出“不能消谷,損谷則愈”。對于重劑攻邪,他在多個方劑的方后注中提出中病即止,不必盡劑。對于熱入血室證,更是提出“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
2.《傷寒論》中的治療方法 《傷寒論》中包含了十分豐富的治法內容。首先,在治法的運用上,實際上已包含了汗、吐、下、和、溫、清、補、消等八法。如治太陽表證,有麻黃湯、桂枝湯之汗法;治痰實阻滯證,有瓜蒂散之吐法;治陽明里實證,有三承氣湯之下法;治少陽病,有小柴胡湯之和法;治太陰病,有理中湯之溫法;治陽明熱證,有白虎湯之清法;治心陰陽兩虛,有炙甘草湯補法;治蓄血證,有抵當湯之消法等,可謂集八法之大成。此外,《傷寒論》又匯集了多種不同的療法,如藥物療法、針刺療法、艾灸療法等。藥物療法又有湯劑、散劑、丸劑之別,有外用、內服之分。同時尚有藥針并用法、針灸并用法、藥灸并用法等。
總之,《傷寒論》一書上承《黃帝內經》,下啟后世,匯集了中醫(yī)治則、治法之大成,開創(chuàng)了中醫(yī)各種療法之先河,為后世臨床醫(yī)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六、“經方”及其臨床應用
(一)經方概念
“經方”一詞,見于《漢書·藝文志·方技略》,從其中的小序看,經方的含義有三:一是指漢以前臨床上的醫(yī)方著作;二是對臨床上確有療效之方劑的泛稱;三是指以研究方劑臨床應用為主要內容的醫(yī)學流派。但是,隨著時代的變化,經方的含義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如今的經方,已專指《傷寒論》《金匱要略》所載的方劑。正如徐大椿所說:“惟仲景則獨祖經方,而集其大成,唯此兩書,真所謂經方之祖。”
(二)經方現代拓展應用原則
進入21世紀,科學技術的發(fā)展日新月異,但是古老的經方不但沒有隨時移代遷而遠去,反而歷久彌新,在新時代愈發(fā)彰顯其卓越的功效與深刻的內涵。現代研究的成果,不僅進一步驗證了經方的療效,而且初步揭示了其取得療效的作用機制,發(fā)現了部分藥效的物質基礎。這些研究成果,為經方的現代應用提供了有力的支撐。在經方的現代應用中,應遵循以下幾個原則:
1.熟諳經旨,打牢基礎 要做到在臨床上熟練地運用經方,打牢基礎,熟諳仲景的學術思想,對經方有深入的了解與掌握是基礎,也是前提。如果對經方組方的原則、配伍的意義、主治病證的病機,以及加減化裁的方法等一知半解,是絕對不可能用好經方的。要達到對經方深入了解的層面,首先是要熟讀原文,并對其方藥組成、藥味劑量、配伍意義、加減化裁方法、適宜與禁忌證等了然于胸;其次要明了各經方主治方證的病機及其所表現出的主要癥狀與脈象;其三要對清楚其與類似方劑的區(qū)別。只有這樣,臨證時才能做到既精確選方,又能靈活化裁。
2.病證結合,適應需求 病證結合,既指中醫(yī)辨病與辨證相結合,也包括西醫(yī)辨病與中醫(yī)辨證相結合。當前,現代科技飛速發(fā)展,醫(yī)藥知識迅速普及,中醫(yī)藥在整個健康領域的作用也日益凸顯,民眾的需要也與古代大不相同。如患者在治療中,既想了解中醫(yī)的診斷,也想知道西醫(yī)的診斷。由于西醫(yī)的病名較為規(guī)范,診斷標準較為明確,臨床應用時操作性較強,容易達成共識,因此,在當前應用經方時,要適應時代的需求、民眾的需要,除了少數西醫(yī)診斷不清的病證之外,盡量要做到西醫(yī)辨病與中醫(yī)辨證相結合。一方面既可提升辨證的準確性,又可加深、補充對疾病的認識,另外也有利于明確診斷及判斷療效,有利于醫(yī)患溝通與增加患者的依從性。在遵循這一原則指導下獲取的學術經驗,也有利于中西醫(yī)學界的交流與相互促進。
3.緊扣病機,抓住關鍵 辨證析機,因機立法,因法施方是《傷寒論》最重要的特色之一。病證的癥狀脈象雖然復雜,但每證都有其內在的病機;方劑的組成雖然嚴謹巧妙,但其配伍的意義往往是針對病證的內在病機而設。因此,病機是聯系病證與處方的核心,抓住病機就抓住了經方應用的關鍵。《黃帝內經》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對于經方的現代應用來說,“要”就在于每一方證的病機。抓住了這一關鍵,就掌握了經方現代應用的鑰匙,只要我們對每一個經方所主治病證的病機做到了胸有成竹,那么,任憑病證千變萬化,也能找到對證的經方,從而取得桴鼓之效。
4.科學評價,有利交流 自古至今,中醫(yī)在總結自己的學術經驗時,大多采用個案總結的方式。這種個案的總結,無疑在啟迪后學的思路,傳播學術的經驗等方面有著十分重要的實用價值,在以后的學術研究與發(fā)展過程中,我們仍應繼續(xù)采取這樣的方式與方法。但是,除了這種個案總結的方式之外,在經方的現代應用時,我們也要注意采用包括臨床流行病學與循證醫(yī)學在內的現代評價方法來評價療效,總結個人或群體的經驗。采用現代的評價方法,較之個案總結的方式,也有其優(yōu)勢。其優(yōu)勢就在于更有利于臨床經驗的積累,更有利于取得同仁的信任,也更有利于以論文的方式推廣,更有利于與國內外中西醫(yī)界的交流。
5.掌握規(guī)律,有的放矢 經方的現代應用,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在現今的社會條件下,拓展應用經方,要做到有的放矢,無論是從人道主義抑或是從倫理學的角度看,除非在別無替代及患者知情同意的前提下,絕對不能以藥試病,以病人為試驗對象。在經方的拓展應用領域,前賢及當代的一些中醫(yī)學大家,為我們留下了很多寶貴的經驗,也進行了非常豐富的臨床實踐。為了進一步用好經方,我們要總結這些經驗,挖掘其中所蘊含的內在規(guī)律,整理出拓展經方現在應用的方式與途徑,探討經方應用規(guī)律,以利于更好地發(fā)揮經方的療效。
(三)經方現代拓展應用途徑與方法
根據《傷寒論》的記載及后世醫(yī)家尤其是當代經方大家的臨床經驗,經方的現代拓展應用可以歸納為以下途徑:
1.方證相應,吻合因機癥治 方證對應,即針對經方在《傷寒論》中所對應的證候而處方,這是經方現代應用最基礎的范式。方證相應其實乃仲景所首倡,他在《傷寒論》中就明確提出了柴胡證、桂枝證的概念。以湯名證,即見到這樣的證候就要使用該方,其實已開方證相應之先河。方證相應的關鍵點就在于要吻合各方證的病因、病機,甚至癥狀表現及脈象。初學者只要對這些了然于心,臨證時按圖索驥則最容易掌握。如瀉心湯證治療寒熱錯雜、中焦痞寒的心下痞證,桂枝湯治療衛(wèi)不外固、營陰失守的太陽中風證等即屬此類。這一方式雖說最為基礎,但也最為實用,臨床上如能做到因機癥治相互吻合者,每每收桴鼓之效。
2.方癥相應,重在有效組合 方癥相應,即針對癥狀或癥狀組合而用經方。日人吉益東洞等所倡言的方癥相對,實際上即是指此而言。這種只針對癥狀或癥狀組合,不論病機而處方,雖然有簡捷、快速的特點,但是也有辨識不清、療效不確切,以及不容易拓展應用的弊端。臨床上為了揚其長而避其短,最重要的是要注意癥狀的有效組合。所謂有效組合,即指真正找到能代表方證病機的脈癥組合,反之則難免失之于機械。如日本古方派總結的小柴胡湯的方癥是“胸脅苦滿或往來寒熱而嘔”,其明顯存在著機械與不完備之處。在《傷寒論》中,胸脅滿確實在很多情況下是運用小柴胡湯治療的,但也有很多情況下是不能運用小柴胡湯的,如98條即屬小柴胡湯之禁忌證,147條則屬大陷胸湯證。
3.謹守病機,不拘癥狀變化 謹守病機,不拘癥狀變化而用經方,在現今臨床上最為多見,此為擴大《傷寒論》方運用范圍之最重要的途徑。因癥狀為表象,病機為實質,表象可以有很多的變化,而實質可以是一個。因此,不管表象如何變化,只要辨明其病機的實質相同,均可異病同治。如論中吳茱萸湯,能治陽明寒嘔;少陰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厥陰頭痛、干嘔、吐涎沫三證,其原因在于其共同的病機是濁陰上逆下犯,故可一方統(tǒng)治。現今本方用于宮寒之痛經、不孕,濁陰上逆于顛的頭頂冷痛等有佳效,也是基于其病機相同。
在這一方式的基礎上,還可以擴展出以下兩種方式。
其一為據位施方:是指根據一個經方所主病證的大體部位,并參合病機而選擇經方。如薏苡附子敗醬散本來治療“膿成而下焦陽虛”的腸癰,其位在下焦。現今臨床上,該方用于腹腔、盆腔內的多種慢性化膿性炎癥,如慢性盆腔炎、結核性腹膜炎、慢性附件炎、卵巢囊腫等,多有療效,但其療效的前提不僅僅是病發(fā)于下焦之位,更重要的還是要有陽虛兼瘀熱內結的病機。
其二為循經處方:即根據某方主治病證的經絡循行部位選方。同據位施方一樣,也需要以病機符合為基礎。如四逆散后世多用于治療肝氣郁結等病,據此,將其略事化裁用于膽經所過之膽囊炎,肝經所及之乳腺增生,肝經所絡之盆腔炎,肝經所繞之附睪炎等多有效果。
4.旁參各家,貴在靈活變通 參考歷代注家的注疏,擴大經方的應用范圍,是十分重要的途徑。如歷代傷寒注家多把柴胡桂枝干姜湯證的病機解釋為少陽兼三焦不利,水飲內停,而劉渡舟先生則認為“本方治膽熱脾寒,氣化不利,津液不滋所致腹脹,大便溏瀉,小便不利,口渴心煩,或脅痛控背,手指發(fā)麻,脈弦而緩,舌淡苔白等癥。故用本方和解少陽兼治脾寒,與大柴胡湯和解少陽兼治胃實互相發(fā)明”,在臨床上按劉渡舟先生之理解,將此方運用于多種肝膽病、胃腸病辨證屬于肝膽熱而脾胃寒者,每每獲得意想不到的療效。
5.潛心原文,妙在獲取新知 潛心原文,熟讀并善思,如果能在原文及歷代醫(yī)家的注疏之外,獲得新的理解與開悟,往往可以對拓展經方的應用起到重要的作用。如有學者從溫陽、通陽、升陽的角度理解麻黃附子細辛湯,使這一在傷寒論中僅出現一次,用于少陰兩感的經方,成為一個治療現代陽虛、陽郁、陽陷病的一個常用之方,則極大地擴充了該方的治療范疇。
6.合用經方,師從仲景妙法 將經方兩兩相合而用,亦是仲景所首創(chuàng)。他將小柴胡湯與桂枝湯相合命名為柴胡桂枝湯,將麻黃湯與桂枝湯相合命名為桂枝麻黃各半湯,不僅僅是擴充了這些經方的治療范圍,更重要的是為我們垂方法,立津梁,開拓了思路。經方共有250余個,這些方劑聯合應用,不僅相互組合的數量相當巨大,而且適用的范圍也可以擴展到極致。不僅如此,后世醫(yī)家也為我們樹立了榜樣,如柴胡陷胸湯、柴胡五苓散、陷胸梔子湯、半夏瀉心合枳術湯、五苓真武湯等,都是在臨床上有明確適應證,而且療效卓著的合方典范。
7.合用時方,化裁更為廣博 經方的另一個拓展應用途徑是將經方與時方相合,由于經方是有限的,而時方是無限的,將經方與時方相合,其治療的范疇會有更進一步的拓展。在這方面,也不乏成功的范例。如小柴胡湯合四物湯、小柴胡湯合平胃散、小柴胡湯合二陳湯,以及四逆散合四君子湯等,都在臨床應用方面積累了經驗,取得了療效。
8.總結歸納,明晰化裁諸法 《傷寒論》一書,蘊涵著十分豐富的經方加減化裁的方法,使經方的應用成為一個完善的體系。總結、歸納、掌握這些化裁的規(guī)律,對于指導經方的現代應用至關重要。據不完全的統(tǒng)計,經方的化裁變化,最少方后附注,隨證化裁;藥味不變,藥量化裁;主方不變,增藥化裁;主方不變,減藥化裁;主方減味,再增化裁;設定方模,套路加減;原方不變,合方化裁;原方加減,合方化裁等八種化裁之法。將這些方法推而廣之,擴大到所有的經方,其意義是十分重大的,產生的臨床價值也是不可估量的。
9.明晰方元,變化無窮無盡 有學者在研究經方配伍規(guī)律的過程中發(fā)現,經方是由一個個小方構成,如桂枝湯就是由芍藥甘草組合、桂枝甘草組合,以及炙甘草生姜大棗的組合共同組成。芍藥甘草、桂枝甘草,不僅在論中單獨成方,而且還在大量方劑中重復出現。而炙甘草生姜大棗的組合雖然未能單獨成方,但在桂枝湯、生姜瀉心湯、旋覆代赭湯、橘皮竹茹湯中多次出現。這些組合,由兩味或三味中藥組成,在經方中不是單次,而是多次重復出現,它們是針對病機的關鍵環(huán)節(jié)組合而成,是構成經方的有規(guī)律可循的最小方劑單元,因而稱之為方元。方元大量存在于經方之中,它們是經方化裁的基礎,也是仲景組方的特色。掌握了方元及其組合規(guī)律,就抓住了經方化裁的根本與關鍵,可以使經方的組方更簡潔,加減化裁更確切,更具針對性,主治更清楚,化裁更靈活。臨證時根據病情采用合適的方元組合成方,其數量不可累計,足可應對錯綜復雜的病情變化。
10.但師其法,不拘具體方劑 對《傷寒論》之運用,有更為超脫者,為但師其法,而不泥其方。如277條“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是說太陰虛寒證,根據病情輕重可酌情使用理中、四逆類方,并未指明某方主之。又如259條“傷寒發(fā)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里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于寒濕中求之”,說明對寒濕發(fā)黃,務在溫陽散寒除濕,其方可酌情選用,甚至可自擬其方。再如“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乃示溫化之法,也不定其方劑。以上均可但師其法,而不泥其方藥。更有僅師六經辨證之法,而不泥其具體治法方藥者,如49條“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發(fā)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里虛。須表里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僅指出“須表里實”,則可表里證俱解。然如何實其表里,則無定法可循,只能“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七、學習《傷寒論》的方法
要學好《傷寒論》,并真正掌握《傷寒論》的學術內涵,需注意以下幾點:
1.認清性質,明確目的 《傷寒論》并不僅僅是辨治外感熱病的專書,而是一部辨證論治的專書,它是以六經分證來統(tǒng)攝諸病,是以論病來辨明傷寒,非只論傷寒一病。其原因在于:①從《傷寒論》的沿革看,《傷寒論》原名叫《傷寒雜病論》,本來是傷寒與雜病并論的一部專著,只是在流傳的過程中才分為兩書。而兩書雖分,但其中傷寒雜病共論之旨并未能徹底隔斷。②從實踐中看,傷寒單純發(fā)病者少,而與雜病相兼者多,因此,必須傷寒與雜病共論,才能在論述的過程中將錯綜復雜的病證關系及六經辨證的方法闡述清楚,并體現六經辨證統(tǒng)攝諸病的意義。③《傷寒論》的六經分證是廣義的,六經辨證中,只講某經之為病,而不講某經之傷寒,其實仲景是把雜病兼括于六經之中。由仲景《自序》中“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來看,此書絕非只為論述傷寒而設。綜上可知,我們應該充分認識到,《傷寒論》是主論外感風寒,兼論內傷雜病,是一部闡述辨證論治理論與方法的專著。基于以上的原因,我們學習《傷寒論》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學習治療傷寒病的方法,而是為了學習書中所蘊含的六經辨證的體系、辨證論治的原則,以及臨證時分析、對比、鑒別等辨證思路與方法,并能將其用于臨床治療,以提高辨證論治解決疑難問題的能力。
2.提綱挈領,掌握全局 如前所述,學習《傷寒論》的目的,是為了掌握其中所涵載的六經辨證的理論體系與方法。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提綱挈領,以高屋建瓴之勢對《傷寒論》全書的內容有一個總體的把握。而把握全局的關鍵在于全面了解六經病的概念、成因、分類,各經病的主證、兼證、變證、夾雜證的類型,然后在此基礎上,掌握各病證的病因病機、主要脈證及治則方藥。
3.熟讀原文,明辨本意 熟悉與全面理解原文,是學好《傷寒論》的第一步,同時也是掌握其理論體系的關鍵環(huán)節(jié)。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張仲景的學術思想均涵載于《傷寒論》條文的字里行間。如不能熟讀原文,進一步的研究則無從談起;如不能熟記辨證論治的要點及治療方藥,也談不上臨床上的正確運用。因此,對于重要的條文、方藥及方后注,最好能熟讀或背誦。并且要加強理解,真正掌握其精神實質。只有這樣,才能做到胸有成竹,在臨證運用時得心應手。此外,為明辨《傷寒論》的本義,還要與《黃帝內經》《難經》《神農本草經》《金匱要略》等著作參合理解,尤其要注意避免望文生義,曲解原意。
4.前后聯系,明經解要 熟讀并理解原文,只是學習《傷寒論》的第一步。由于時代限制,《傷寒論》無法用大量的文字詳細闡釋其學術思想,有很多內容隱藏在條文之后,需要我們認真探求才能理解掌握,古代醫(yī)家常說的“于無字處求之”即是此意。而條文之間的相互聯系,也蘊含著豐富的辨證思維,更需要在系統(tǒng)掌握的基礎上通過綜合分析方能感悟。如第4條與第5條比類而觀,其后面的深意是“辨太陽病傳與不傳,但以脈證為憑,不以時日為拘”。101條“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98條則說,雖然“不能食而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五癥俱現,看似柴胡證無疑,但因屬太陰誤下,脾虛氣陷,寒濕停郁于肝膽之經,故似是而非,因此“與柴胡湯后必下重”,而禁用小柴胡湯。兩條綜合考慮,還是提醒讀者,辨證的關鍵是內在的病機,而不僅僅是外在的癥狀,單憑外在癥狀的組合而選方,很容易犯指鹿為馬的錯誤。
5.參考名家,加深理解 迄今為止,研究注釋《傷寒論》的著作已有千百家之多,它們從不同的角度闡發(fā)了《傷寒論》的學術思想,推動了傷寒學術的發(fā)展與流傳。因此,適當閱讀注家的著作,是深入學習所必需的。其中代表注家如成無己的《注解傷寒論》、柯韻伯的《傷寒來蘇集》、張志聰的《傷寒論集注》、尤在涇的《傷寒貫珠集》、徐大椿的《傷寒論類方》等都具有很高的參考價值。但對于注家的觀點,又決不可人云亦云,而必須通過獨立思考,擇善而從,兼收并蓄。
6.結合臨床,學以致用 前面說過,學習《傷寒論》的最終目的是要掌握書中所涵載的六經辨證的理論體系及其辨證論治的方法,因此,學習《傷寒論》應特別注意將所學的知識運用于臨床,只有理論聯系實際,將書中的理論與方藥在臨床中實際運用,才能加深印象,加深理解,加深記憶,真正掌握,也才有可能在繼承的基礎上進一步發(fā)揚創(chuàng)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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