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公是單父縣人士,不過他與沛縣縣令是好友,因為躲避仇家,所以他就帶著一大家子人搬到了沛縣。
沛縣里的豪杰官吏聽說了此事,于是都來呂公的搬遷禮上祝賀。蕭何是沛縣的主吏,負責收禮,因為來的人太多,他就對這些來祝賀的人說:“份子錢不夠一千錢的,只能在堂下坐著。”(可惡的隨禮,歷史也太久遠了)
劉邦這個時候擔任泗水亭長,他就不一樣了,進門就喊:“我劉邦隨禮一萬錢。”可實際上他一分錢都沒拿。
呂公看到這么大的份子錢吃了一驚,親自到大門處迎接劉邦,他見劉邦一表非凡,被這家伙給唬住了,就把劉邦引到上座。可是蕭何知道劉邦是在嚇唬人啊,他就為其開脫:“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然而劉邦卻并不在意,毫不謙遜地坐了上位,神色自若。
等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呂公用眼神示意,讓劉邦先別走。等到散席后,呂公就跟劉邦一邊走一邊聊天,“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愿季自愛。臣有息女,愿為箕帚妾。”
意思就是他看上劉邦這個女婿了,要把女兒嫁給他。
等到客人都走了,呂媼就責怪呂公,“你常說我們女兒有福氣,把她視作掌上明珠,將來要把她嫁給貴人。就連沛縣縣令請求,你都拒絕了。怎么今天隨便就把女兒許配給劉季了?”
呂公笑著說:“此非兒女子所知。”
于是就把女兒嫁給了劉邦。
呂公的女兒就是呂雉,她為劉邦生了一兒一女,也就是漢孝惠帝及魯元公主。
呂雉容貌美艷,長的很好看。當然了,身材也很好,美腿修長,該有的地方全都有,要不然也不會說她長的有福氣。
不過此時,呂雉這兩條大長腿卻有些顫抖,步伐都有些凌亂了。她把茶水放下,與蕭何問好后,白了劉邦一眼,就回屋看孩子去了。
“多謝嫂嫂。”蕭何道謝,然后看向劉邦。
作為沛縣主吏,他當然知道驪山與阿房宮的徭役停了。
他來這里是想詳細的詢問劉邦,這一路上都發生了什么。
蕭何與劉邦關系很好,劉邦還沒當上亭長的時候,蕭何就是沛縣官吏了,經常照顧他。當劉邦去咸陽服徭役的時候,其他小吏都出三百錢為劉邦送行,只有蕭何出了五百錢。
茶水是新沏好的,冒著騰騰熱氣,劉邦早就覺得事情有什么不對勁的了,于是他把一路上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跟蕭何描述了一遍。
蕭何是個心很細的人,他能當上沛縣主吏的原因之一,是他所寫出來的文書沒有一點瑕疵。這不僅需要熟知秦法,還需要心思縝密。
他認真聽著劉邦把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情描述出來,一些地方還讓劉邦極為細致的再講一遍。
當聽到這些役夫們在前往驪山路程中紛紛逃走的時候,蕭何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好像這在他預料之中一樣。
他只是在聽劉邦說,花錢請役夫們喝酒吃飯的時候,才詫異的看了劉邦一眼。
兄弟兩人之間極為熟悉,蕭何猜到了劉邦當時的心思,他嘆息了一聲:
“季兄險些就要成逃犯了。”
雖說是情理之外,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蕭何也沒有太過驚訝。
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驪山還沒到役夫就要跑光了,除了逃亡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不過,隨著劉邦講到最后,當他帶著役夫們原路返回沛縣的時候,那些在路上逃跑的役夫都紛紛跑了回來。以至于等回到沛縣之時,人數竟然一個都沒少的時候。
蕭何反而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茶水已經涼了下來,講這么半天劉邦早就口渴了,一口就把涼水喝進肚里。
“皇帝……”蕭何欲言又止。
他看向劉邦,秦國朝廷中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情,這是兩人共同的推斷。
“季兄,天下有變。”
蕭何也跟著劉邦把杯子里的茶水喝掉,站了起來。
“我要去咸陽了。”
“去咸陽?”劉邦挑了挑眉,“你之前不是推辭了嗎?”
在泗水郡的御史對官吏的考核中,蕭何曾經取得了考課最優等的成績。御史還想向朝廷上報,征用蕭何,因為蕭何堅決推辭,所以他才沒去。
“現在不一樣了!”蕭何搖頭說道。
“事情的走向開始發生變化了,跟我們之前預料的不一樣!”
但是他們在沛縣這個小地方,根本不知道秦國朝廷里發生了什么變化!
只知天下有變,卻不知是何變化,有何變化,為何變化,這讓蕭何心急如焚。
而想知道這一切,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到如今的秦國首都,天下中心——咸陽去!
在聽完劉邦這一路的經歷后,蕭何心中已經下了決定,“我先去咸陽,等我落腳之后,季兄再來找我!”
劉邦沒有立刻回答,他低頭思索片刻,又轉頭看了一眼里室。
“我跟你一起去!”
屋子里,正低聲哄著小兒子入睡的呂雉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
“我在咸陽服徭役的時候認識了不少人。”
“應該能派上用場。”
“好!”蕭何想了想立刻回道。
“事不宜遲,你我準備準備,告知縣令后就一同出發。”
等蕭何告辭后,劉邦訕笑著走進屋子里,他那漂亮的老婆此時冷若冰霜。呂雉看到劉邦湊過來,抱著小兒子轉了個身,冷著臉不理他。
“咳咳,你都聽見了吧。”
劉邦摸了摸鼻尖,“等我們在咸陽站住腳,就把你們娘仨都接過去!”
見老婆還不理他,劉邦就借口要看兒子,在呂雉面前蹲了下來,用手逗弄兒子那可愛的小鼻子。
回來后,他已經給兒子起好名字了,就叫劉盈。看著兒子那雙酷肖他的亮晶晶的眼睛,劉邦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你爹我要去咸陽當大官了!”
“等爹來接你!”
……
咸陽城是大秦帝國最繁華的都市。
如今天下能與之相比的,大概只有曾經作為天下的文化中心,又數十年間未曾遭遇戰亂的之前的齊國國都臨淄了。
這一點倒是要感謝不戰而降的齊王了。
大秦虎狼之師出征,當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帶回來。
就如同杜牧的《阿房宮賦》所言: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
六國王室百年間積累的財富全都轉移到了這里,咸陽城也因此變得愈加繁華。
當然了,隨著秦軍來到咸陽的不止是六國王室的財富,為了方便秦國的監視,六國王室也跟著他們的財寶一起來到了咸陽。
可惜的是,這些積累百年舍不得用的財寶,已經不是他們的了。
不過他們也用不著了,因為這些六國王室都被嬴政關進了咸陽獄里。
其中就有一個叫韓宿的韓國王室子孫。
但他卻與其他同樣被關起來的人不同。韓宿的獄室完全看不出來監獄的樣子。房間寬敞,家具齊全,陽光能夠透過大窗戶直射進來,監獄里一向是陰暗潮濕的,他這兒反而溫暖無比。
而韓宿此時則不出所料地躺在他那鋪著柔軟床墊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然而此時,伴隨著幾道敲門聲,一個儒雅卻略顯急促的聲音把他從床上喊了起來:
“先生!學生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