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清檸一直在問為什么。

為什么這些人，還不愿意放過自己的大師兄？

為什么都過去了這么多年，他們對江辰還是如此的絕情？

為什么自己！還是那般的無知且愚蠢？！

無論如何，大戰再起。

江辰雖已足夠強了，卻仍舊不是林風等人的對手。

清檸知道。

實際就算江辰真有那個實力，他也不愿傷了眼前這些師弟、師妹們。

“噗——”

江辰被打敗，吐出一口污血。

看著他倒在地上，那狼狽的模樣。

林風在笑。

姜憐月、林慕白也在笑。

他們笑的很暢快，笑的很舒心，與那日江辰修為被廢，馬吳到來所展現的笑容，近乎一模一樣。

就在林風想下死手時。

“求你……饒他一命……”一道帶有哭腔的聲音響起。

循聲望去，清檸美眸微縮。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發聲者竟然是自己！

“清檸師妹，你忘記他是怎么對你的了？他不僅想輕薄你，還誆騙了你整整六年！”林風難以置信道。

“我知道他罪行罄竹難書，我也知道他根本不在乎我！但我……我曾經喜歡過他……”畫面中的清檸埋著腦袋道。

聞言，所有人都為之沉默。

林風則眼睛微瞇，其內閃過數道戾氣。

就在他徹底動了殺心時……

“嘭——”

沉悶的聲音響起。

江辰身旁的本命靈劍爆開，狂暴的靈力瞬間席卷四周。

等一切都安靜下來，他已不見了蹤影。

“既然清檸師妹不忍，那這次就先放過他吧。”林風笑道。

“謝謝師兄。”畫面中的清檸深吸了一口氣，頗為感謝道：“這是最后一次，今后他將不再是我的師兄，我與他也會徹底形同陌路。”

“理應如此。”

“……”

很快，林風等人也走了。

唯獨虛空中清檸，獨自留在了原地。

她茫然。

她驚恐。

她的心就如同被掏空，只覺得連呼吸都極其痛苦。

因為，她把江辰弄丟了……

剛才一切發生的太快，她根本不知道江辰去了哪！

“大師兄，大師兄！”清檸不停呼喚，卻得不到回應。

萬般無奈下，她如行尸走肉般，再次來到了天塹旁。

她覺得江辰應該逃去了上域，所以打算在這里繼續等著。

可這一等，就又是十余年。

她沒有等到江辰的出現，卻等來了皇朝頒下帝旨，九衍宗在宗門大比中獲勝，晉級為上域宗門的消息。

而在得知這個消息的剎那。

眼前畫面開始旋轉扭曲，似又有突然轉變的跡象！

清檸瞬間大喜！

她認為自己，應該能再見到江辰了！

事實如她所想。

待畫面恢復正常時，她確實看到了江辰，只不過……

是胸口被黑刀洞穿，鮮血浸透白衣，已是奄奄一息的江辰！

“不！！”清檸大喊，快速奔去。

她趴在江辰身上，用最惡毒的言語，辱罵曾經的師尊，曾經的師兄弟們！

她央求那金色大字再次出現，然后把她也給殺了！

畢竟若江辰不在了，她活著的意義在哪？難道要繼續困在這個世界中，千年、萬年！然后飽受折磨嗎？

“大師兄，你不要死，清檸求你了！”

“清檸給你唱歌，好不好？”

“清檸以后都聽你的話，我會學著長大，以后再也不纏著你了……”

“只要你不死，讓我做什么都愿意。”

“大師兄……求你了……”

清檸不斷乞求著。

可她無論她如何哀求，如何嘶吼，江辰的生機依舊在急速減少。

無力感再次襲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明明已是十六歲的芳齡，卻哭得如同年幼的孩童……

清檸想到了剛拜入九衍宗時，她也會如現在這般，時不時的嚎啕大哭。

可這次。

那個大師兄，已不會再揉著她的腦袋瓜，笑她是“愛哭鬼”了。

“放過她們……”

臨死前，江辰抓著林風的衣角，口中含血，終于擠出這句話。

聞言，林風瞳孔一縮。

見江辰氣息徹底消失，一時間，清檸的哭聲更大了。

她不知道江辰臨死前的話語是什么意思，但也沒有思考的打算。

因為她的大師兄，已不在了。其他人，其他事她也早就不關心。

淚水朦朧間，清檸看見蕭紅衣朝死去的江辰跑去，同樣是哭得梨花帶雨，自責不已。

林風強行將蕭紅衣拉開，而后放出一道丹火，焚燒江辰的尸骸。

眾人走后，清檸的哭聲戛然而止。

一個極其熟悉的物品，映入她的眼簾。

那是一柄木劍！

一柄做工極其粗糙，正在烈火的焚燒下，逐漸消失的木制小木劍！

“清檸真厲害，這木劍師兄我很喜歡，哪怕是死也要帶進棺材里！”江辰的話語突然浮現。

清檸瞬間如遭雷擊。

這一刻，她似乎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火光依舊，少女眼中卻再無神采。

呆滯的看著熊熊丹火，那炙熱火光上，似乎映出了江辰的臉龐，正在對著她笑。

少女爬向火焰，白皙右手伸入烈火，輕撫江辰的笑顏。

她也笑了。

笑的慘白，笑得眼神無光，也笑的瘋癲。

“大師兄，你說話不算話。這里，明明沒有棺材……”

……

……

江辰的離開，如同帶走了清檸的靈魂。

百年如一日，時間緩慢流逝。

她始終坐在江辰死去的位置，抱著自己的膝蓋，猶如鴕鳥般將頭深埋在其中。

在此期間，好像有許多人來過，又說過些什么。

但她全都聽不見。

因為江辰曾說過的一言一語，一直在她的耳邊循環出現，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害怕只要一動，江辰的聲音就會消失。

因此百年間，她竟未挪動絲毫……

突然有一日。

百年不曾有變化的畫面，再次轉變起來。

保持著同樣的姿勢，清檸似乎聽見了林風的狂笑聲，蕭紅衣以及姜憐月和自己的慘死聲。

她明白了。

原來臨死前，江辰是在求林風放過她們。

很快。

各類嘈雜的聲音逐漸停息，清檸感覺自己似乎在虛空中漂浮著。

她依舊沒有動作，因為這都不重要。

突然。

“你就是我的大師兄嗎？”熟悉的女童聲響起。

“不錯，我就是你的大師兄。”少年用極其自豪的聲音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三師妹了，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揍他！”

聞言，清檸嬌軀微顫，抬起了那埋了近百年的腦袋。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襲白衣，笑容依舊是那般爽朗、干凈的少年江辰。

瞥了眼蒼穹上方，那懸浮在空的“第二世”三個金色大字。

清檸笑了。

她快步朝少年江辰跑去，笑道：“大師兄，清檸終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