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郡公、徐兗二州刺史劉裕上奏朝廷,由于偽燕屢屢入侵邊境,因此他將要入朝與陛下和朝廷大臣,商議應(yīng)對之策,并商討揚州刺史一職的人選。
“孟尚書,豫章郡公以商議軍事為由,不日將抵達建康,許多依附我們的官員,心生畏懼,有退縮之意,只怕這些人靠不住??!”中領(lǐng)軍謝混憂心忡忡的說道。
人的影,樹的名。劉裕在百官中的威望實在太高。
原來那些和他們一起想要阻撓劉裕接任揚州刺史的大臣,聽聞豫章郡公將要來建康,紛紛退縮,再也不敢提及推舉孟昶執(zhí)掌朝廷大權(quán)的事情。
“南平郡公對此事是何看法?”孟昶不死心的問道。
“南平郡公的意思是,暫且觀望一下,看看豫章郡公究竟意欲何為?”謝混支支吾吾的說道。
砰的一聲,孟昶一掌拍在臥榻上,大聲說道:“劉裕的目的難道還不明顯嗎?即使是個小孩子也能看得出來,劉毅卻在猶猶豫豫,朝廷的大權(quán)遲早要落入他人之手,到時后悔可就晚了。我希望你把我的這番話,轉(zhuǎn)告給南平郡公,讓他不要錯失良機?!?
如今的東晉,若說誰還能與劉??购?,那便只剩下劉毅。
劉毅得到消息時,已經(jīng)是幾日后的事情了。
謝混將孟昶的建議告知了他,劉毅卻有些猶豫了,在府衙內(nèi)來回踱步。
“叔源,若是我趕赴建康,劉裕會不會退縮,不再爭奪揚州刺史的位置。”劉毅停下腳步,開口問道。
“豫章郡公做事就像他行軍打仗一般,一旦決定就不會退縮。”謝混或許是旁觀者清,對此倒是看的很明白。
“朝廷大臣呢,他們是否會支持我?!眲⒁阌珠_口問道。
“您和豫章郡公就像兩只猛虎,大臣們又怎么會冒著被一只猛虎吃掉的風(fēng)險,去幫另一只老虎呢?只怕他們會首鼠兩端,坐觀成敗?!?
“唉,這件事再容我考慮考慮吧。”劉毅始終下不了決心,煩躁的說道。
又過了幾日,劉毅聽聞劉裕已經(jīng)趕到了建康,百姓對他的到來都感到很開心,朝廷官員大都稱贊他為國家立下了功勞。
于是,劉毅熄滅了趕往建康與劉裕爭奪大權(quán)的想法。
義熙四年(408年)正月,劉裕入朝輔政,獲授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兼徐兗二州刺史,正式掌握朝政大權(quán)。
這一年劉義之十六歲,東晉時候,男子十六歲就算成丁,當年或下一年成婚的比比皆是,就算不成婚很多也都訂下了婚約。劉義之則不用為此煩惱,他早在四年前就與王家的女郎約定了婚姻。
也是在這一年,劉義之母親的病情突然加重,躺在臥榻上的臧愛親,撫摸著兒子的臉龐憂傷的嘆息道:“可惜我看不到你成婚時的樣子了,希望你能好好孝順你的父親?!?
說著,臧愛親又拉住跪在一旁的女兒,將她的手與劉義之的手放在一起。
“以前,我家貧窮的時候你們姊弟很是和睦,我希望富貴之后也能一直如此。”
最后,臧愛親又看向自己的弟弟臧熹笑著說道:“當年你說你要憑借武力,建下功勛,如今這一切都應(yīng)驗了,你有這樣的見識,將來一定能干成大事?!?
又幾日,臧愛親的身體愈發(fā)虛弱,遵從她的意思,劉義之納婢女王靈薇為豫章公世子的妾室。
義熙四年正月甲午日,臧愛親病逝,時年四十八歲,追謚豫章公夫人,歸葬丹徒老家。
是夜,寂靜的院落中,光影稀疏,臧熹、劉義之甥舅二人坐在臺階上,望著高空中朦朧的月光,面露哀傷。
“當年你家貧困時,阿姊辛苦養(yǎng)育了你們姊弟,如今終于富貴了,她卻在這個時候離世,莫非真的是天意嗎?”臧熹語氣幽幽的說道。
親人離世,最是讓人傷感。
“舅父相信來生嗎?”劉義之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奇怪的話。
“來生?可是佛家的學(xué)說?”臧熹狐疑的問道。
這個時代,士人崇尚談?wù)撔W(xué),佛教也在這個時候廣為傳播。
在歷史上,在東晉王朝的首都建康,佛教被當?shù)匾话闶看蠓蛩缟校灾劣趥鞑サ姆浅B∈?。如佛陀跋陀羅、法顯、慧觀、慧嚴等都以道場寺作根據(jù),宣揚佛教。
劉義之搖了搖頭,表示他哪里懂得佛家學(xué)說。
又繼續(xù)開口說道:“若是有來生,希望母親出生在兩千年后吧?!?
臧熹越聽越感到奇怪,心里想著,義之這孩子莫不是因為太過悲傷,而胡言亂語。
臧熹也想讓他心中的悲傷發(fā)泄出來,于是順著劉義之的話,問道:“哦,為何是千年之后?”
劉義之目光迷離,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母親若是在那個時候,想必會生活的很幸福?!?
說完這話,劉義之沉默了,臧熹也沉默了。
車騎將軍府,書房內(nèi)。
劉裕獨自一人,沉默的呆在書房中,手里拿著一件帶有補丁的衣袍,不禁回想起往事。年少時,父母雙亡,養(yǎng)母將自己撫養(yǎng)長大,成年后也不被鄉(xiāng)民看重,只有妻子沒有怨言,默默的陪伴自己。還有王謐那個家伙,認為自己會成為一代英豪。
如今功業(yè)有成,妻子卻離自己而去,王謐也亡故了,劉毅和自己齷齪不斷,當年那些了解自己的人,如今還剩下誰啊。
東晉義熙五年(409年),南燕太上五年,南燕都城廣固。
坐在皇位上的慕容超,意興闌珊的看著大殿內(nèi)的歌舞,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這時,他不由得想起去歲被后秦姚興逼迫,將宮中的樂女送給他。
“唉。”慕容超嘆了口氣,后秦國力要比南燕強大的多,為了應(yīng)對東晉,也需要后秦的支援。
別看南燕時不時的撩撥東晉,常常越過邊境掠奪人口。但慕容超比誰都清楚,這只不過是因為東晉困于內(nèi)憂,騰不出來手對付他。
南燕的國土面積狹小,不過占是據(jù)了原屬于東晉的青州,這才建立了國家。
關(guān)鍵是,南燕不但國土面積小,立國時間短,北方還面臨北魏的壓力,加上又不斷作死,經(jīng)常騷擾南面的東晉。
當然,去年送給姚興樂女,雖然是為了贖回慕容超的母親和老婆,但也未必沒有結(jié)好后秦,共同抗衡東晉的意思。
一曲作罷,慕容超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嚇得大殿中的舞姬紛紛跪下謝罪,然后慌忙退出大殿。
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慕容超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決定派人去東晉的邊境繼續(xù)掠奪人口,從當中選拔一批漂亮的為自己表演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