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走后第二天。

自女帝登基大典后，李莫云第二次孤身一人殺入大周王城。

與上一次有所不同。

這位絕仙道的仙子是真的怒了。

沒有半句多言，世俗界第一的氣息無限制的展露。

一人一劍破滿城金甲。

即使經過上一次教訓。

王城的禁軍比起女帝登基日那天增加不少，但在這位絕仙道仙子面前，依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李莫云殺到了金鑾殿，再次與女帝武明月相見。

“他在哪？”

李莫云聲音不復曾經的平淡，帶著輕微的顫抖。

“他是誰？”

武明月不明白，明明對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為何還要出現在她眼前？

示威嗎？

炫耀離開大周以后，她們的生活有多美好愜意？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他……在哪里！”

李莫云雙眸冰冷如刀，死死盯著武明月，寒聲說道。

這是在她成年以后第一次露出這般的表情。

也是第一次，心臟如此跳動不安。

一切只因為，顧長生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也找不到他的任何蹤影。

明明說好了，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找到治好你的辦法。

明明說好了，一起走完剩下的路。

明明說好了，不會不告而別。

李莫云緊咬牙關，這是她從未感受到過的情緒。

哪怕是曾經尚還弱小時期，面對境界遠高于她的天人，她也從未有過任何退卻。

可現在，她害怕，擔心，更甚至于有點恐懼。

恐懼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李莫云的心徹底亂了，一身的劍意，隨著心緒的波動，不斷的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肆虐。

一瞬間，整座宮殿搖晃不停，仿佛隨時都要倒塌一般。

轟隆！

咔嚓！

金黃色的宮殿，發出巨響，似乎承受不住李莫云劍氣的沖擊。

武明月臉色煞白，渾身發軟，此時她方才知曉，曾經的自己向李莫云發起的挑戰有多么可笑？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李莫云話中的那個他，指的到底是誰。

“顧長生？他不是被你帶走了嗎？”

“他怎么了。”

武明月心中隱約升起不安，連忙問道。

武明月的神態不似作假，李莫云握劍的手不由抖動。

“我……好像把他弄丟了。”

說這話時的李莫云，再也沒有了身為絕仙道仙子的睥睨天下，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女孩一般，聲音哽咽。

“顧長生，丟了！”

武明月同樣瞪圓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她本以為，顧長生假死離開，如今已經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男耕女織，夫唱婦隨，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可現在，一個大活人，怎么會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丟了？

武明月茫然的望向李莫云。

李莫云的神態，則也是相當的茫然。

大周，是她想到唯一一個顧長生可能會去的地方。

但他并不在這里。

得到這個答案，李莫云頓時如同失了魂一般轉身就走，對于這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九五至尊之位，沒有半分的留戀。

“等等……顧長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武明月終于忍不住叫住殿前那道清冷的身影。

李莫云諷刺一笑，沒有回答，卻是反問。

“一個本可以站立天地之間的家伙，放棄了成就天人的機會，甘心留在紅塵，你說，他會為了什么？”

金鑾殿上，聽到李莫云這番話的女帝武明月猛的一愣。

……

“長生哥哥，上次你說那個狠人女帝的故事是真的嗎？”

“女子真的也有可能修煉到長生，做到那么多連男子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顧長生總喜歡和武明月講一些未曾聽聞的稀奇故事。

故事里的事情，完全顛覆了武明月從小接受到“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育。

有女子替父從軍，征戰四方，千古留名。

也有女子相貌丑陋，卻憑借絕頂才智，將原本國運漸衰的王朝重新步上正軌，走入強國之林。

其中武明月最喜歡的便是這位名叫狠人女帝的故事。

傳言這位女帝修為通天徹地，恒壓萬古。

但她修行的目的，卻并非是為了成仙。

只是為了活得更久一些，等待一人的歸來。

她尋遍千山萬水，堅信世間存在輪回，只為找尋到那一朵相似的花。

“這世間真會有這么傻的人，會為了一個人，拒絕成仙問道，長生不死的機會？”

尚未蛻變的武明月發出天真無邪的提問。

每到這時，顧長生總會溫柔的摸著她的腦袋。

“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要比長生更加重要。”

……

長生，顧長生。

直到此時此刻，武明月方才終于意識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他……他怎么了。”

轟！

這一刻，武明月的身軀猛的一顫。

腦海中，如雷霆炸響。

往事中，一些晦澀困惑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在她腦海中化開。

顧長生曾有無數次順理成章，登上帝位的機會，卻都放棄。

顧長生早已擁有陸地神仙之上的實力，卻遲遲不愿成為天人。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一個與她曾經想法完全相悖的答案浮現而出。

“他快要死了。”

李莫云冷冷的回過頭，看著滿臉蒼白的武明月，聲音諷刺。

“死，他怎么可能死呢，他已經是陸地神仙，天下難逢敵手，怎么可能死。”

“你在騙我對吧！你和顧長生一起串通好了騙我對吧。”

“想讓我放棄，從此不去打擾你們的生活？”

武明月瘋魔了一般，此時的她早已成了一個淚人。

腦海中瘋狂炸鳴。

整個人的氣息，凌亂不堪，那一瞬間，心神都幾乎紊亂。

她踉蹌的向前探了一步，卻是絆到了臺階，整個人跌落在地。

“自欺欺人！”

看著此時，再也維持不住淡定，狼狽不堪的武明月，李莫云嗤笑了一聲，就要離開。

大殿外。

無數禁軍圍繞，將偌大的金碧輝煌的王城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可惜，卻無人敢越界分毫。

“回來！你給朕回來！朕命令你給朕說清楚，你到底把顧長生藏在哪里！”

后方傳來武明月憤怒的尖叫，聲嘶力竭，讓人完全看不出是那位風華絕世的新晉女帝，反而像是個瘋婆子。

對于這一切，李莫云不聞不問，徑直消失在眾人面前。

“長生哥哥，莫云說過，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的辦法。”

她輕聲喃喃，晶瑩的淚珠，順著精致的臉頰緩緩流淌而下。

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