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下雨,我怕姐姐身子不爽也不敢叨擾,這不是好不容易天晴了,便想著過來看看姐姐,姐姐這些日子可好?”
矢色雖是出身青樓,但是自小也是清涫里的頭牌兒,迎來送往的也俱是達官貴人,察言觀色也會,迎高踩低也不難。
她在這宮中雖是表現得謙卑,但是妃嬪等級,得寵與否,心里也是明鏡兒似的。
因而看著這個不動腦子的周美人,她根本瞧不上眼。
矢色不是個蠢得,單就瞧上一眼細柳的模樣,就知道這周美人干了些什么事兒。
因而晾了也就晾了,只是與段笙月拉著家常。
順嘴說了一句:“細柳你下去讓浣夏給你上個藥。”氣定神閑。
這周美人有些站不住了。
她是個軸的,但是也不是個真缺了心眼兒的。
不然也不會在后宮中活下來。
自然是明白這次被人當了槍兒使。
“聽聞新來的月妃前陣子很是受寵,這陣子似乎是惹怒了陛下,怪可憐的還,妹妹前幾日不是總念叨著陛下,原是都去她那兒了。”
“如今陛下不常去了,咱們做姐妹的,理應探望探望。”
周美人腦海里閃過柳沁菡說這話時候的溫柔可人。
當時怎么沒有看明白她眼里的惡毒呢。
這個月妃瞧不出底細來,但是這碧妃她可是知道的,皇上最近常常去她宮里。
既然這二人交好······
眼咕嚕一轉,當下也服得了軟。
旋即行了大禮:“妹妹周氏見過兩位姐姐,兩位姐姐萬福金安。”
段笙月看見這一幕倒是有些驚訝,這周慧倒是還算是個聰明人兒,審時度勢也放得身段。
如此想著又想到了自己,不由的自嘲。
若是當初自己能服個軟,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罷了,事已至此,何況,洛杞那個人,滿心滿眼都是柳沁菡,怎么可能因為自己的服軟而改變呢?
自己只不過是庸人自擾,段笙月這般想著,慘淡的一笑。
只是越勸自己越忍不住細想,洛杞,華栩,碧瑩,戰場的兄弟們·······
也不知道華栩如何了。
畢竟是一國之將,李代桃僵應該很容易看穿吧·····
段笙月如是安慰。
“姐姐,姐姐?”矢色看著她失神的樣子,有些好笑。
呆的久了,便也知道段笙月常常會走神。
倒也不覺得什么了。
只是瞧著她臉色不好,還是有些擔憂。
“月姐姐,你可有何不舒服?”
段笙月回過神來,瞧著還在地上跪著的周慧,蹙了蹙眉。
“你回去吧。”淡淡的屏退了她。
瞧著矢色擔憂的樣子,心中一暖。
忍不住脫口而出:“碧瑩,你可曾想起來什么了?”
看著眼前熱絡希冀的眼神,矢色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姐姐,我······”矢色不忍心說出來,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段笙月冷靜了下來。
“沒事,碧瑩,慢慢來。”
段笙月安慰著矢色,漸漸的恢復了淡然。
只是一閃而逝的失望沒有騙過矢色。
“姐姐,這個是什么啊,好漂亮的樣子。”矢色瞧見桌子上之前擱置的絹布,有些夸張的問話。
段笙月自是知道這是為了讓自己開心。
便也順著說道:“是我繡的,想繡個荷包。”
“姐姐的手真巧,不像我······”她臉色暗淡,自幼在青樓長大,學的是琴棋書畫,察言觀色,管家刺繡是大家閨秀才能學的。
“碧瑩·····”段笙月自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悲拗,不由得落淚。
看著段笙月哭,矢色的心似乎也有些難過,她有些怔怔的想,這是怎么了呢。
青樓呆的久了,她許久都未曾難過。
“沒事,碧瑩,以后我教你刺繡,我往日里也不曾學過,后來才學的······”
是啊,段笙月自來狀若男子,如何會的刺繡,不過是為了心上人,才挑燈夜學的罷了。
“那就說定了,謝謝姐姐。”矢色誠懇的道謝,她很想要學會這些,她想要,和普通閨閣女子一樣。
兩人說說笑笑,正鬧著說要去放個紙鳶兒,卻有太監過來通報:“碧妃娘娘,皇上中午在您那兒吃飯,差雜家來和您說一聲。”
“去吧,去吧。”段笙月聽見洛杞召喚的消息的時候,神色有些復雜。
碧瑩是自己親妹妹,可是她忘卻了。
自己偏要讓她記起的記憶,她真的想要記起來嘛?
于她是不是一種好事?
若是碧瑩知道青樓的歲月,那些風塵和蹉跎,都是洛杞帶來的,又當如何?
萬千思緒,涌上心頭。
“姐姐,姐姐?”瞧著段笙月那張淡漠的卻神色復雜的臉,矢色心中有些愧疚。
陛下和姐姐的爭吵,她也是有所耳聞,今日匆忙沒有來得及問,想必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心里很不好受吧。
“娘娘,娘娘,快走吧,一會兒皇上該等著了。”
太監的聲聲催促讓段笙月回神。
她看著碧瑩便知道她誤會了,但是此時也不方便解釋。
只能釋然的一下,拍拍碧瑩的玉手。
矢色帶著歉意的笑笑。
隨著太監出了門。
細柳已經上了藥回到了殿內。
剛好瞧見這一幕。
忍不住又嘆息了一次。
“主子,您看,您何苦來哉,碧妃娘娘如今和你是知交好友,不如·····”
“閉嘴,細柳。”段笙月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不需要,永遠也不。
細柳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主子發那么大脾氣,當下就噤聲了。
看著細柳的模樣,段笙月便忍不住回想起嘰嘰喳喳的今夕明朝。
那間灑滿陽光的院子。
院子里的秋千。
還有·····飽含深情的華栩。
華栩,如今的你還好嗎?
一旁的細柳瞧見自家主子的臉色漸漸好起來。
欲言又止,忍了許久,終于吞吞吐吐的說:“主子·····”
段笙月瞧著她的模樣,以為是剛剛嚇著了她,到底是跟的時間不久,還沒摸清楚脾氣秉性。
她也不責怪,只溫柔的說:“但說無妨。”
細柳聽見這話,膽子大了許多。
“主子,奴婢要跟您一輩子的,只是······”
正打算說著,便聽見外頭說道:“貴妃娘娘來了,你們還不快快讓開。”
“待我等通報一聲。”
“通報什么通報······”
段笙月聽見外頭的爭吵,以手扶額。
頭疼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