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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賞銀
映雪和映梅兩人頓時恨不能化身為雪粒,委于地上,只道這次定然壞了,惹了這母老虎的傷疤,犯了她的大忌,這兩人活不了,自己兩個,怕也會無端的遷怒成灰吧。
教主在一邊聽著,面色板得一絲表情也無,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了,不外乎是,自己的身子現在就是一個正室,無法生育,男人又娶了一個小妾!男人嘛,那心理,自己也是,當然能理解了。
片刻之后,輕輕勾了勾嘴角,遠遠的梅香,若有若無,繞于鼻端,帶來一絲清冷,果然都是寒梅!
見兩人停下,面色發白發青,眼眸一寒:“還不走么!”
兩人心驚膽戰,只道是此債記下來了,只得低下頭,扶著主子,朝著那個燈火通明的大廳走去。
迎面撲來一團熱氣,教主眼睛微瞇。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看著這陌生的環境,他決定,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忍著!
“給福晉請安!”齊唰唰的聲音,整齊的動作,教主臉色未變,畢竟在日月神教時,這樣的事情很是平常,況且只是幾個丫頭老媽子罷了,能抵得上童大哥三分的音高到頭了。
順眼瞧去,屋子里頭站著一位身著絳紅,滿面喜氣洋洋的男人,三十來歲,正是成熟悉穩重,風度翩翩,隱隱約約帶著七分貴氣,此刻兩眼明亮,包含著溫柔,體貼,舒心,如意,熱切,正含情脈脈地看著旁邊的一位女子,仿佛三月里,春風拂柳,湖水蕩漾。
她--應該就是昨天新娶來的側福晉了吧,頭低著,看不清長相,只有一頭明晃晃,閃瞎人眼的珠寶首飾與花朵。不過,京城一枝花,應該不錯吧。
眼波一轉,教主嚇了一跳,可是,為毛,那個男人,竟然是個,半禿呢,后頭拖著一條長長的辮子!讓人覺得十分詭異!做了三十年的男人,血雨腥風拼命了二十多年的教主,不禁為他的形象惡寒了一把,心里竟有些雀躍,還好,還好!到底還好什么,還好自己沒有附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搞不清。
見到教主進來,那個男人收起一臉的笑容與情意,淡淡地看了過來,教主就著映雪的手,坐在了主位上,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表情。
那男子,估計有些惱怒她的無禮,不過,更怕她惹事生非,發起瘋來,自己的面子也是一文不值,只得忍下這口惡氣,便一屁股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淡淡地一笑,“開始吧。”聲音溫和,倒不難聽,卻有一種難以親近的疏遠。
那女子扶著個丫環的手,慢慢地走到中間,兩人面前,放著一個毛墊子,她跪下來,聲若黃鶯,“婢妾,馬爾泰·若蘭,給爺敬茶!”
那位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上,康熙的第八子,胤禩,為人溫和有度,翩翩有禮,裕親王也在皇帝弟弟面前夸他“心性好,不務矜夸”。康熙自然喜愛,17歲,即被封為貝勒。現署內務府總管事!
今天他娶了新嬌美娘,心愿得成,正是意氣風發,見昨夜紅燭下,呢喃在身下的女子,嬌顏含春,眉眼帶笑。伸出大手,接了過來,輕輕地喝了一口,溫柔得擰出水來的聲音說:“以后,便是我八貝勒的人,凡事且要懂得分寸,與福晉相伴,相親相愛。”然后放下水杯,從袖中拿出一枝玉釵,卻是雕著蘭花,玉蘭釵質,光華盈潤,端地好看。
胤禩身后的嬤嬤,趕緊說了幾句吉祥話,什么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天長地久,早生貴子,兒孫滿堂之類,引得眾人都一并附合,只有映雪映梅兩個,低著頭,站在教主身邊,手握成拳頭,那手中的帕子,卻是抖個不停。
教主暗自冷笑,白頭偕老個屁,沒聽過,大難臨頭各自飛么!正經的夫妻尚不能如此,何況一個妾室!
那若蘭紅著臉,飛快地看了胤禩一眼,含羞帶怯,迎著他多情溫柔的眼光,雙手接了,謝了。又朝教主的方向跪下,舉起了杯子。這一來,倒是屋子里頭,霎時,如同穿線寒雁,鴉雀無聲。
教主感覺到身邊男子全身戒備,似乎害怕,擔心著什么,心中冷笑,看你如此緊張,想是怕我對你的美人不利,只是,這關我什么事,本教主沒這個心情不說,也沒有這個能力啊。我的內力!想到這,他眼中寒光又起,冷酷與陰戾再現。
“婢妾,馬爾泰·若蘭,給福晉敬茶!”帶著一絲顫音,叫醒了沉思的教主。
“明慧,若蘭給你敬茶呢。”教主還沒有去接,一邊的男人帶著淡淡的提醒與警告,便又響了起來,話中不乏催促之意。
教主冷笑,這點忍耐都沒有,這個男人,也算不得什么。于是,胤禩,八貝勒,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如玉端方,長袖善舞的皇八子,第一次見面,便被教主無情的否定了。
“嗯,好茶!”教主面無表情,用茶水沾了下唇齒,舌尖上滾著蘭貴人烏龍茶葉的香氣,甘香陳冽,果然好茶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明顯聽到身邊那個男人,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竟然吁出聲來,想是一直在為她擔著心呢,那面前的白氣,吐得也太大了點,都成云霧了。
“賞!”教主簡單明了,不耐煩搞這些無聊的事情。所以,吐出一字,別的竟是一句話也無。
此話一出,一屋子的人,又愣住了,靜得一絲聲音也無,大概沒想到,福晉會如此的痛快吧。所以,那放在托盤里的賞銀的動靜,聽起來,格外的脆!
映雪恭敬地奉出兩錠明晃晃的,五十兩的大銀錠子,扔進一邊的托盤里,“當”的一聲,顯得有點格外的突兀!“福晉,賞銀一百兩!”
若蘭猛地抬起頭來,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含著水霧,紅紅的嘴唇,微張著,表達著她此刻的驚訝。
“明慧,你,你,”男人結巴起來,面上起了潮紅!果然,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自己和若蘭。
是不是賞多了?教主暗自想,不對啊,既然是皇上的兒子,應該不會在乎這點銀子才對。莫非,是顯寒酸了點?
“怎么,難道你覺得,側福晉,不值這一百兩銀子么!”教主臉也沒扭,聲若寒潭湖水,不起波瀾。看著那如花一般的女子,我愛猶憐,正小鹿一般的,看著那對耀眼的銀錠子。
“婢妾,謝福晉賞!”若蘭早就聽說過,當今最溫柔的皇子娶了個最可怕母老虎,手中的鞭子,一不順心,便打得人四處逃竄,無處可躲。胤禩的面子,說不給就給撕得粉碎,就是皇上也只有無奈地嘆息,家門不幸。見自家爺想為自己出頭,便趕緊出言謝恩。
倒是個知進退的女子。教主心中對她有一絲好感。
“起來吧,巧慧,扶你主子起來。”八貝勒有點惱怒,聲音也大了起來。
一位面容清秀的小丫環趕緊走了過來,扶起了地上的若蘭。嘴巴卻是嘟著,想是看到那兩錠銀子,心里為自己主子氣不過,哪見過這樣的人,明擺著是找碴的!
小丫頭,倒是護主,巧慧。對了,剛才,那個臭男人喊自己什么?明慧。可是,有哪個可以告訴他,為什么,一個小丫環,名字也能帶個慧字,敢和主子同輩。
教主心道,雖然,我只是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個福晉,可是,有我在一天,便不能任由你們欺負了我。
“你叫巧慧啊?真是好名字,心靈手巧,蘭心慧質。”教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那個巧慧,便覺得如同一盆雪水帶著冰碴子,摟頭蓋臉的,澆到了身上,寒到了心里。福晉,果然,好可怕啊。比母老虎,更可怕。自己的名字可是,小姐,不,側福晉給取的,當然好聽了,還要你來提醒嗎!
胤禩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一臉你就是找麻煩的人的表情,道:“不過是一個丫環罷了,有什么,”想來也是意識到了,便悻悻地住了嘴。
又見自已的福晉,今日不比往日,整個人坐在那里,身上沒了狂躁與怒氣,多了幾分沉著與冷淡,散發著幾分疏遠與陌生,面上表情也是冷漠有加,兩只幽黑的眼眸,如冬夜寒星,光華凌冽,又如兩汪寒潭,寂寞無聲,深不可測。情不自禁,在心頭打了個寒噤,明知她對自己的情意,卻還是,一時,倒有些愧疚。只是,又看到若蘭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心里那絲愧疚馬上化冰為水,丟個干凈。
回到房中,吩咐不許人來打擾,教主想一個人呆著,映梅映雪只道她是心中不爽,只要她不找事就好了,一個人就一個人吧,馬上端上熱水,拔旺火盆,關門退出。
哈,教主此刻卻是露出一絲軟弱無助來,是夢,還是現實,他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子里頭,那雪白如玉手捂著嘴,一臉的頹廢,不由得怔住了。
苦惱了半晌,教主從來不是那多情的人,他馬上盤膝打座,經脈凝滯,堵淤塞遲,他素來是個不服輸不低頭的,試了數十遍,仍是如水遇堤,左沖右突,皆不能出。即便如此也不氣餒,只是緩緩按照葵花寶典上的內功心法運轉氣息試圖打通經絡。如此這般,慢慢地一點一點的開始練功,所幸他那心法運用自如,一呼一息間都能運轉。還別說,也許是方法用得對,丹田里,竟然慢慢地熱了起來,一絲暖流慢慢地浮了出來,游于腹內。
教主心中一喜,馬上便把葵花寶典中的第一層回憶了一遍。按照從前的方法默默地把那股丹田之氣,引出來,四經八脈五臟六腑走了一遍,不一時,便大汗淋漓,經脈舒暢,竟是有了成效。果然,這身子不比從前的男子身,竟是一點不適也無,毛孔微張,通體舒泰。
他也知道此功心急不得,只得徐徐而來,按部就班,擱在從前自己的身子,按任我行的說法就是,骨骼清奇,鐘靈毓秀,練武奇才,千百年來難遇的身子。自打揮刀自宮后,更是一日千里!如今此身卻是一個一點功力也無,能如此順暢,已是難得。
到了晚間,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內力在丹田中回蕩,想來恢復到原來的一層,頗覺得興奮。叫來熱水,洗了個澡,剛把衣服穿好,便聽外頭有人說話,聲音尖細陰柔,像……是太監。
“主子爺回來了,正在前廳,請福晉去吃飯。”
“有勞何總管!”是映雪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
那尖嗓門有意壓低聲音道:“爺回來,知道福晉一天未曾用食,心里急呢。”
許是有了內力,耳朵也靈敏,聽得他們對話,教主冷笑,心里急?若是急,便不會只打發個太監來了。
“奴婢這就去叫,煩請何總管再等上一會。”映雪走到門前,輕輕拍了一下門欞,叫了一聲:“福晉……”
教主卻無餓意,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已睡下了。任何人不要過來打擾。”
“這……”有心想讓她起來,不要再賭氣,做些無意義的事情,徒傷兩人之間微薄的那點感情,可是,又想到,萬一惹火了福晉,那手中的皮鞭,打在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何玉順,苦笑著說:“只好請何總管回去給爺回個話,福晉,已經睡下了。”
明知道天剛擦黑,哪里會睡,只是心中有事罷了,不過,這是主子的事情,作為奴才,一個跟在爺身邊,紅極的奴才,他選擇了閉嘴。兩人掐架不是一次兩次!
“爺,福晉那邊說是睡下了,就不過來吃了。”何總管低眉順眼,眼見側福晉,含羞帶笑的樣子,坐在爺的身邊,甜甜蜜蜜,福晉就是個粗神經,也咽不下喉啊。更何況,她還是個極要強的人。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開始吃。”胤禩淡淡地說道,仿佛是意料之中一樣,對著若蘭,柔聲細語:“來,你多吃些,這些天,怕是累著了吧。”那累字倒是極有歧義,若蘭果然臉更紅了,手里帕子扭得歡快,低聲道:“多謝爺,只是福晉那里,”
“不關你的事,來,給你們主子盛碗湯,暖暖身子。”
“爺,您也吃啊,讓若蘭給您倒酒。”紅粉佳人,溫香暖玉,端得好風光。
何玉順站在門外,喝著冷風,踩著冰雪,心里想著,果然是,從來只有新人笑,誰人聽到舊人哭!那廂里,冰冷冷,孤零零,這處里,卻是笑語盈盈,觥籌交錯。
第二天一早,教主正喝著粥,心里想著內力功法。就聽映梅說:“福晉,側福晉在院子里頭等著,給您請安。”
麻煩!教主被打斷,極其不悅,冷冷地說:“不見,請她回去,以后,也不要過來。”
“這,”映梅面露難色,正要開口,見主子眼風如刀,嚇得一個機靈,趕緊退了下去。
“側福晉,請您回去,福晉不見。”
“福晉今天既然不方便見若蘭,那若蘭改天再來。”
“這個,福晉交代,讓側福晉以后也不要再來。”
“哼,不來就不來,我們小姐,那個側福晉好心來請安,難道還請錯了不成!”丫環巧慧氣哼哼的聲音。
“巧心,不許多嘴,不許對福晉不敬。小丫環,沒見過世面,請這位姐姐不要見怪。”
“側福晉言重了,側福晉是爺親自求來了,皇上下旨賜婚的,奴婢哪里敢在側福晉的面前稱大。若是爺知道了,怕是要罰奴婢不知天高地厚,主子面前,胡言亂語。”映梅打抱不平,若蘭苦笑,朝著房中福了一福,帶著人,慢慢地轉了回去。
路上,改為巧心的丫環,猶不解氣,“側福晉,剛才,明明是她說話難聽,為何不賞她一巴掌!”
若蘭微微搖頭,“你啊,以后不要再這般說話,萬一得罪了福晉,就是我也幫不了你。”
巧心天真地笑,“真是的,怕什么,爺對側福晉,好得恨不能心都掏出來呢,一定不會為難咱們。”
“你不吃虧,是不長記性。”若蘭低頭想著,那個男人,又跑進腦子里頭,一張俊毅剛烈的面孔,站在一匹棗紅大馬旁邊,身后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越發的耀眼明亮得仿佛能聞到他身上那陽光的味道,“若蘭”,他微笑著向自己伸過手來,溫柔地叫著自己的名字,“你還好嗎?”。
一時之間,眼睛發熱,鼻端發酸,她慌亂地抬頭,四處看去,這里是,八貝勒府,紅墻黑瓦,精致靈瓏。自己是,八貝勒,當今最溫柔,紅極一時,口碑最好的皇阿哥的側福晉,身上穿著的是那新婚的淡紅旗袍,頭上戴著他送的蘭花玉釵。手中帕子,扭成了麻花,慘不忍睹。都道豪門富貴,皇家榮耀,可是,有誰知道自己心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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