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杞攥著失利的戰報，陰郁的氣氛讓殿內的人無不斂聲屏息。

遙想當年，大燕的軍事曾一度是這些周邊國家中最強的，常勝將軍段笙月更是人人聞風喪膽。

那時的阿月，英姿颯爽，是大燕百姓的主心骨，可正是這樣四射的光芒，才讓自己忘記看一看，她那光芒背后的美，如今的她孱弱、怯懦，卻有了更為淡然的氣質。

令人著迷。

洛杞的眸中意味不明，只是久久的攥著戰報，領頭的侍衛膽戰心驚了許久。

低著頭，有些試探的說：“陛下，臣知罪·····”

洛杞從回憶中猛然驚醒，看著眼前的廢物心中更是憤懣。

這是洛杞上位以來第一次遇見大危機。

“洛杞，你就是個靠女人的廢物，登上了皇位也還是個廢物······”

黨派之爭的那些竊竊私語歷歷在目，洛杞心中的癥結，已然成為了他內心深處最大的隱患。

“廢物，來人，拖下去，活埋。”

洛杞眉目清冷，薄唇吐露出來的，卻是弒人奪命的絕情話語。

“陛下，臣自知罪該萬死，臣下次一定好好表現，陛下，饒臣一命，陛下······”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面對自己的首領，不知如何是好。

人情味本就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尤其是在生命面前。

為首的再知道這個法則不過了，他冷汗涔涔，卻不敢大聲呼救。

只是心想為洛杞戎馬一生，求情或許可逃過一死。

他換了自稱，希望喚醒帝王記憶。

“陛下，末將當年征戰沙場，也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

洛杞聽見這話眉頭一簇，眼眸微瞇，于瞳孔伸縮間吐出兩字：“杖斃。”

當年，竟還敢提當年。

侍衛目瞪口呆，已然不知作何反應。

這一次沒有人敢遲疑，殿內的氣氛冷到了冰點。

自古帝王皆無情，只是這一次，終究還是讓那些下人，有些寒了心。

被杖斃的那位，也曾出生入死，為了大燕，付出一切過。

終究是命。

殿內一片沉寂，再啟唇便是洛杞屏退了所有人。

唯獨，在人離開之后，喚來了龍悅。

“主子?！?

龍悅依舊是那張精致的面容，峨眉朱唇，隱隱有暗香流動。

洛杞的眉毛動了動，他嗅到了鼻尖隱約的海棠香，一晃神后冷下了臉。

“誰準你用這香的。”

果然，他放不下。

龍悅不知該是嫉恨，還是覺得可悲。

整理了心緒，面上不變，快速的回應道。

“回主子，前方戰事不穩，我愿前往協助?！?

雖然并不愿離了主子，但我更不愿見你皺眉。

龍悅低著頭，無人知曉她心中事。

洛杞依舊是那個姿勢，纖長的手，指節分明。

皺起的戰報有著凌亂而殘酷的美。

一張輕薄紙，寫盡千人命。

這個時候叫龍悅前來，所謂何事，她心知肚明。

洛杞終于動了，眼瞧著那只手離自己越來越近，龍悅瞳孔微縮，胸口起伏，因著興奮而微微顫栗。

輕輕地挑起龍悅的下巴：“你可情愿？”

眼前人眼神清冷，輪廓分明，卻分明帶著神祗的魅力。

龍悅變得狂熱起來：“自是心甘情愿?！?

當年的段笙月，許也是這般甘愿。

洛杞終究還是對于兒時情誼有著幾分在意。

親手扶起了龍悅。

“龍悅，你我輕如手足，朕也一直將你視作朕一奶同胞的妹妹，暗衛的工作，朕攔不住你，卻也沒切實的讓你做過危險的工作?！?

“現如今，戰場上參將們時有不濟，蛇攻七寸，那華栩的軟肋，我思來想去，便只有你能幫朕?！?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惹得龍悅自是連連點頭。

只是若龍悅此刻定睛看的話，就會發現，洛杞的眼神依舊清冷。

無人能過情關。

“但憑主人吩咐?！?

“好，你只需這般······”洛杞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商定完細節后，便揮退了她。

“此事事關重大，你先下去準備吧。”

殿內又恢復了寂靜，宛如荒原，無一活物。

“拜見貴妃娘娘，陛下在殿內休息，吩咐未經允許，不得進入。”

門口的侍衛拿著長槍，兩槍交叉，那唾手可得的殿門一下就成了天邊明月。

見得，碰不得。

“陛下說的是他人，怎得本宮也不得進？”

聲音如出谷黃鸝，清脆又柔媚，說的卻是囂張至極的話。

“這······陛下并未特殊交代是他人。”侍衛遲疑了下，依舊沒有放行。

兩個侍衛此時也是心驚膽戰的，宮里誰人不知柳貴妃深受皇上寵愛，前幾日的封后大典雖是陛下缺席，但宮中都明白，這是遲早的事。

因而，此刻他們倆心中也均在默默腹謗。

這下子糟了，今兒個倒霉，遇見如此棘手之事。

“兩位侍衛大哥，我家娘娘掛念圣上，特意熬了這清熱的蓮子桂花羹，涼了便不好了，還望兩個大哥通傳一聲。”

蔓柳瞧著自家娘娘眼角已經漫上了慍色，趕忙說道。

兩侍衛對視一眼，悶葫蘆樣的那個便回頭往里通報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柳沁菡，藏于袖內的手也緊緊地攥了起來。

今日攔住的恥辱，都是因為自己沒有當上皇后。

什么貴妃，終究是個妾，連個小兵都敢攔著本宮，簡直可笑。

她帶著一臉無害的笑，心里卻用最惡毒的方式在將那侍衛凌遲。

留下的那個侍衛，只覺后背發涼。

人人都說宮里的貴妃娘娘最為和善，只怕，不簡單啊。

這個侍衛低著頭，恭敬的等待著消息。眼中卻露出了一絲玩味。

隨著那悶葫蘆回來，點頭，兩人便不聲不響的放了行。

柳沁菡滿是得意，卻還是弱柳扶風般，溫和的道謝。

“陛下，這是臣妾給你熬的蓮子桂花羹，快趁熱吃了?！甭曇魦汕?，甜膩的讓人有些厭倦。

這后宮中的女人，總是這般甜膩。

唯獨段笙月。

“洛哥哥，那些個女人的嗓子都是蜂蜜做的，我可不是，我是美酒釀成的嗓子?！?

“阿月的聲音最是好聽，清甜甘冽·····”

“陛下，陛下·····”柳沁菡見洛杞沒什么反應，便又甜甜的喚了幾聲。

洛杞內心懊惱，怎得又想起了從前。

“愛妃今日怎得閑過來了，前幾日朕聽說你忙于書畫？”

還不是想著欲擒故縱，柳沁菡心中有些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撒嬌。

“陛下·····”

而此時，門口的侍衛又來了。

“圣上，福壽宮傳來消息，月妃娘娘病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