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另外一個詢問室處理完一起欠薪案子的副所長周洋趕到了調解室，在調解室的門口，他正好與剛剛的那兩名報案者擦肩而過。

周洋看上去40歲左右，體態勻稱、身姿挺拔，沒有中年的發福以及油膩，雖然他穿著便服，但是鼻子和嘴唇的細節無不彰顯出他的剛強和堅毅，他那寬闊的前額前面有一雙深沉而明亮的眼睛里透出老警察的敏銳。

“洗剪吹”從周洋身邊走過可以清晰地看到直接高出他一個頭，只是一個眼神，周洋立刻注意到了他，并用貓頭鷹般警惕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

他們走后，周洋眉頭一緊，用近乎質疑的口氣問道：“這兩個人也是來報警的？”

“對，詐騙案！”肖南說時，嘴角揚起，眼睛上挑，整個五官似乎都在告訴周洋兩人出現在派出所的角色突出。

“他們被詐騙？看著不像！我看他們詐騙別人還差不多。”

一向嚴肅拘謹的周洋用那調侃似的語氣質問，立刻逗笑了肖南。他終究還是破防了，憋笑著回道：“確實不像，就是兩朵奇葩。”

今天是周洋在派出所的最后一天班了，明天他就要調到市刑警隊。從肖南考進派出所就是一直跟著周洋，與他而言，周洋如父如兄。現在周洋要調走了，所里最不舍他的就屬肖南了。

“不提他們了，對了，師傅，明天你就要調到刑警隊了，晚上我給你餞行。”就在兩人聊天的間隙，走廊里來往的人群魚貫而出。

“行！只要沒事，今天晚上我們好好喝一杯。”話音剛落，一名穿著警服的男警員匆忙跑來，帶著濃厚的喘息聲喊道：“周所，江邊來報案，發現了一具尸體。”

兩人一聽，原本還談笑風生的氣氛立馬緊張起來，他們三步并作兩步，小跑到了門口。

“嘀嗚嘀嗚......”短脆、急促的警車警笛聲音響起，停在派出所的車已經開出了道閘。

基層派出所的工作就是這樣，大到大案要案的現場抓捕，小到街坊鄰里之間的糾紛調解，每天都是警情不斷。

20分鐘后，周洋和肖南已經匆匆趕到案發江邊。遠處可以看到穿著警服的人忙碌著在江邊來回擺弄，他們是市刑警支隊的人，他們比周洋和肖南早一步到達，已經在河岸邊拉好警戒線，正在努力搜索著。

走近后，周洋可以清晰地看到河里有五六人正穿著下水褲在尋找什么，肖南嘴中小聲咕噥著：“看來有的忙了。”

此時周洋的注視點落在了不遠處岸邊的一個黑色布袋上，他知道，那里面很可能就是被害人的尸體。旁邊有一位50歲出頭的男人，剃著平頭，穿著咖色夾克衫，眉心深深皺紋，那是姜海，明天周洋將前往報道的刑警隊支隊長。

周洋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一副輕松地寒暄道：“姜隊長，您也來了。”

姜海看著周洋，不解地瞪著他，然后淺笑著問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來正常，你怎么也來了？”

“這里是我們派出所的轄區范圍。”周洋理直氣壯地說著，遞出一根煙。

姜海揮了揮手，拒絕了周洋的煙，然后又笑著說道：“哦，你瞧我把這事情都忘記了。沒想到你人還沒來我們隊里報道，就來活了，這真是趕巧。”

姜海絲毫沒有任何架子，說話非常和氣，周洋這次能從派出所調到刑警支隊，與姜海的力薦有很大關系。之前他們辦案合作過很多次，姜海知道周洋的辦事風格，正好刑警隊缺人，他就力推了周洋。

簡單打完招呼后，周洋立馬低頭去查看尸體，但拉鏈拉開的一瞬間，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即使有多年偵查經驗的周洋看著這個景象，頭還是不自覺地往后仰，但是依然保持著警察該有的鎮定。

而在他一旁的肖南卻慌了，他嚇得往后大退了一步，差點一個踉蹌都要摔倒了，幸好后面正好路過一名刑警擋了他一下，才不至于出洋相。肖南跟著周洋辦案也有3年了，尸體長時間浸泡在水里的樣子他也見過，所以他是提前做過心理建設的，只是眼前的尸體不單純是被水泡過，一張被嚴重燒傷腐爛的臉，部分頭部顱骨都已經外翻暴露在外，同時伴著惡臭味撲面而來，整個現場肖南后來每次跟人說起都是用驚悚來形容。

周洋緩緩地戴上口罩和手套，仔細地查看了下死者全身。除了臉部外，死者的手指和腳趾也都有燒傷的痕跡，由于尸體腐爛程度明顯，暫時看不出年齡。很快周洋就注意到死者胸口部位明顯有一處刀傷，而且是正中心臟要害，死者身體在水里應該也是浸泡過很長一段時間，浸泡痕跡明顯。

姜海伸長了脖子，先是看了看受驚的肖南，又把目光定焦在周洋身上。他雙手交叉來回搓動以保持手的溫度，呼出帶有人體體溫的二氧化碳遇到冷空氣后變成了白霧，隨后氣定神閑地解釋道：“早上垂釣的人發現尸體報的警，死者死前應該臉部遭受了嚴重燒傷，像是被濃鹽酸這類腐蝕性的液體處理過。初步判斷可能是他殺后再拋尸的，至于具體死亡原因還要等法醫鑒定結果。”

當周洋聽到這里時，他四處環顧，視線落在幾名警員勘查周邊拋尸痕跡的身影上。周圍環山而置，兩面臨耕地，另一面則是綿延不絕的水域。最近幾天一直下著雨，山上的植被在雨水滋潤下儲存了一定量的水分。重力的作用下，水慢慢滲透土壤，流向水位最低的河流。雖然雨后已停了好幾個小時，山上的水仍在源源不斷地往下倒灌，周洋深知，即使兇手留下了線索，也會被雨水沖刷掉所有印記。

正在此時，一名民警匆匆走了過來，向姜海匯報剛剛的勘查情況。他的話再次佐證了周洋的猜想。姜海面色沉靜，顯然他早已猜測到這樣的結果，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同時，另一名警員拿著鑷子夾住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片，遞給姜海。

“姜隊，我們從死者口袋里搜出來了這張卡片，看起來像一張名片。”

周洋向前傾身，仔細地觀察著那張卡片。雖然水淋濕了卡片，字都已模糊不清，但他看到了一個似商標類的標志。在陽光的照射下，那個東西發出絢爛耀眼的光芒。

周洋疑惑地指著那個商標圖案問道：“這是皇冠商標嗎？”

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