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有了,目前,俞雪還有一件更為緊要的事情:找房子。原來住的地方離夏馨蕊家比較遠而且價格偏貴,所以從夏馨蕊家出來后,俞雪就在夏馨蕊家周邊轉悠,她想就近找一些價格便宜的房子。
夏馨蕊目前的居所位于南昌老城區,商業繁華。然而這里以前其實屬于NC市的城郊。當時,這里還擁有幾家知名的工廠,廠房已被迫搬遷改造,如今這里已然完全非當時的模樣。一夜之間高樓平地起,地鐵、商圈全部來了。如今,這里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
雖然已經到了10月份,但是幾個月未下雨的南昌沒有一點要入秋的意思。此時是正午時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剛出地庫的門一陣風吹來,地上卷起一股熱浪,火辣辣的,讓人難以呼吸。
小區門口綠化帶的樹被太陽公公折磨的有氣無力,低垂著腦袋;葉子都卷成了細條;小草也受到了傳染,犯了錯似的低下了頭。
俞雪用手放在額頭擋住烈日,加快了腳步跑到了商場,這里離1號地鐵不到500米,2號地鐵1公里內,出了小區門就有商圈。
逛了一圈,城中村沒找到,倒是有一個看著像是老廠區的職工宿舍樓。一般這種老小區門口都是會有招租欄,看到希望的俞雪立馬進去,果然崗亭不遠就有個信息欄,一張張白色的A4紙非常顯眼地貼在黑板上。
此時正好也有個人站在信息欄正打著電話。“您好!請問您那邊現在可以看房子嘛?”那人態度謙卑的讓俞雪覺得他不像是租房子的,更像是求人辦事的。
俞雪頓時有了競爭感,趕緊查看信息欄上的信息,基本價格在兩室一廳1600元到2500每個月不等,三室就更貴了。這個價格她是承擔不起的,此時她抬頭看了一眼那因為老式嵌入式的油煙機排污流出的油脂沾滿的墻面。
汗滴不停地從額頭上往外崩,如果一直站在太陽底下,漸漸地皮膚很快會變得滾燙,那感覺從像蒸桑拿一樣,汗水順著臉頰滴到地面,瞬間就蒸發了。此時就連樹上的蟬也堅持不住了,一個勁兒地發出“吱吱”的聲音。
這邊房子看來是租不起了,她趕緊跑回了商場,找了一家KFC坐下。但坐下后,俞雪沒閑著,各種網站招租信息,她都瀏覽了一遍。不是距離遠,就是價格貴,這找房子也跟找工作一樣,假如有沒有足夠的實力,同樣是難事。
最終,她眼睛定格在一個大概3公里左右,永謝村的自建房。照片看著布局和裝修都差了點,一室一廳,但價格卻美麗,800元一個月。這種房子她很熟悉,搬進現在公寓之前她就是住在這種地方,房子都是房東自建房,一層被隔成幾套,里面住的人魚龍混雜。已經住進公寓的俞雪再去住這樣的房子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也很清楚:既要便宜,又要環境好的房子只有在夢里。
正當俞雪準備拿起手機詢問情況時,夏馨蕊打來了視頻,猜想應該是她已經吃好飯了,哪知接通后卻聽到了抽泣聲,她頓感不妙:“喂?馨蕊,是你嗎?怎么了?”
“小雪!你能來下嗎?我好害怕!”
夏馨蕊哽咽的聲音以及那無助感,即使是在電話這頭的俞雪都感覺到了。“發生了什么事情?你現在在哪里?”
夏馨蕊只說她在派出所,讓她過去。夏馨蕊口中的派出所俞雪是認識的,在她小區東大門的馬路斜對面,那里離地鐵口很近,俞雪沒說二話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派出所。此時她已經大汗淋淋、氣喘吁吁。中午的派出所格外安靜,一根針掉下來似乎都能聽得見。
踏進派出所的大門,俞雪已經看到了夏馨蕊,她就坐在派出所入口的聯排椅子上。
“怎么了?”俞雪立馬坐到了夏馨蕊身邊,關心地問道。但夏馨蕊只顧著哭,什么也不愿意說話。好在一位女警看出了清楚,她揮手示意把俞雪叫到了一個辦公室。
在辦公室里,女警大致講了下情況,夏馨蕊夫妻兩人因為一些家庭瑣事起了口角,夏馨蕊老公打了下她后離開了。但是具體因為什么事情吵架,女警也沒詳細說。由于是家庭糾紛,本身傷情也不是很重,警方只有調節為主,做了個簡單筆錄,就讓俞雪帶著夏馨蕊回去了。
夏馨蕊一路上一直不說話,俞雪看她情緒不對也沒敢多問。到家后,俞雪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桌上的碗盤已經被砸得粉碎,餐廳遍地都是碎碗盤,猜測剛剛房間里應該是經歷了一場“大戰爭”,俞雪抬頭看了一眼哭腫了眼的夏馨蕊,俞雪知道任何言語都不如默默守候,讓夏馨蕊在沙發上休息,自己則默默地收拾房間。
等俞雪把一切打掃干凈后,夏馨蕊情緒也穩定下來了,躺在沙發上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告訴俞雪。
原來是今天夏馨蕊無意中提到了懷孕的事情,兩人因為觀點不合,夏馨蕊的老公就動手打人了。這個理由讓俞雪很是疑惑,她詫異地問道:“他就是嫌你一直沒懷孕就打你?這事情不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怪你也沒用。”
夏馨蕊立刻痛訴了她丈夫的“罪刑”,原來他是個有家暴史的人,而且夏馨蕊也不是一直沒有懷孕,之前在孕早期就是因為對方家暴導致了流產。
他不光喝酒了喜歡打人,而且還是個大男子主義,控制欲非常強,這也是為什么夏馨蕊成為一名家庭主婦的原因,夏馨蕊更是提到對方的控制欲已經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就地步,就連一個快遞公司的人打來電話,對方都要查問個究竟。
俞雪被夏馨蕊的話震驚到了,她沒想到夏馨蕊在懷孕期間居然被丈夫毆打致流產,更加沒想到外表光鮮的夏馨蕊居然還有這樣的遭遇。夏馨蕊老公在俞雪腦海中的文質彬彬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這時候,俞雪似乎理解了之前夏馨蕊說的圍城論了。夏馨蕊這幾年遭遇,活脫脫的就是個現實版的《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望著淚眼婆娑的夏馨蕊,俞雪遞出了安慰的紙巾,此時的俞雪知道自己的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出軌跟家暴一樣,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不要奢望一個家暴的人能學好,會改變,一個已經在心里成魔的人,靈魂深處始終都有一顆蠢蠢欲動、不安的心在蠕動,就像一捆炸藥似的,只要有人煽風點火,馬上就會引爆,不是誰都可以阻止的。
這要是別人,俞雪會果斷勸對方離婚,但是夏馨蕊的情況又不一樣,她的老公有錢,有事業,而她呢?已經是脫離職場多年的家庭主婦了,而且她已經享受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了,她真的離得開嗎?而且要是她真想離婚,當她懷孕被老公家暴的時候就會離婚,哪里會等到現在呢?
俞雪的勸說只會成為別人口中嫉妒的一種“挑事”,她深知這個時候最該看清楚問題是夏馨蕊自己本人,別人的勸說只會是適得其反。
“我要跟他離婚。”夏馨蕊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過在俞雪聽來,她的這句話根本沒有底氣。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夏馨蕊的老公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俞雪早已經明白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利益的權衡。此刻的她也沒有給出自己心底的答案,而是岔開矛盾中心,安撫道:“你先別激動,先回房休息一下,我先做飯,吃完飯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再好好想想。”
隨后,俞雪走進了廚房,此刻她的臉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因為不光夏馨蕊在艱難的抉擇,她也一樣,夏馨蕊離婚于她而言也是一個噩耗,將會打亂她所有的計劃。俞雪不敢勸夏馨蕊分手不光是因為她知道夏馨蕊離不開她的老公,俞雪更是深知她的真正老板根本不是夏馨蕊,而是她的老公,假如他們離婚了,那她們的這個雇傭關系也就結束了。
這些天,俞雪每天做飯的視頻都制作成了短視頻發到網上,一直沒有流量。因為有這份工資,她沒在意。現在的她開始焦慮了。她一直覺得做飯是件快樂的事情,但今天這頓飯卻做得很沉重,因為她不知道還能用這個廚房多久?
離開夏馨蕊家后,她便立馬打電話詢問小美那個短視頻沒有瀏覽量的原因,才知道很多吃播出名的其實都是有公司包裝的,也是需要錢的。當然也可以試著出奇制勝,比如人長的漂亮出鏡也是看點。似乎所有的問題又繞回到了原點:美。變美需要整容,整容需要錢,賺錢又需要美,這是一個死循環。
不久后,房東又來電話了,最近幾天,來看房子的人越來越多了,俞雪明白找房子迫在眉睫。
她失落地走在路上,經過一家面包店,她看到了櫥窗外面的提拉米蘇,駐足許久后她進去買下了一份提拉米蘇,并往玉帶河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