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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合乎周禮

許誠放下手機。

如果說她是漢朝公主,也就解釋得通她進帳篷一直跪坐著。

不過歷史上的和親時間是天漢元年,眼前這姑娘和親的時間是太初四年,比天漢元年早一年,和親的時間對不上。

但是那么大一個人湮沒在漠北黃沙里……

嘶。

突然有畫面了。

武帝:特么人呢?我大漢那么大一個和親公主呢?!

烏孫:我不道啊!

晃晃腦袋,許誠把腦袋里的畫面清除,重新看向拘謹坐著的劉解憂。

他大概已經(jīng)把事情的全貌給還原出來了。

這個自稱劉解憂的姑娘,在和親的路上,不知為什么突然進了他的帳篷,然后陰差陽錯地發(fā)生了后面的事。

“我們之間應(yīng)該有些誤會,你把我當成了和親對象,我把你當成了相親對象,我們把昨天的事情打住不談,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的一切交流,都要先建立在‘這里不是烏孫’的基礎(chǔ)上。”

如果這里不是烏孫,那這里到底是哪?

劉解憂在膝蓋上按了一下,疼得又抽了兩口氣,細密的汗珠從額前滑落,讓額頭與額前的碎發(fā)粘連在一起,但她忍了忍,還是沒站起身。

看得出來,即使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也在為了不給漢庭丟臉,辛苦地守住一個“漢禮”。

雖然此時極力保持端莊平靜,但抿緊的嘴唇和不平穩(wěn)的胸口起伏,都在表明著她內(nèi)心的害怕:

“我不太明白。”

“我換個說法吧,按你熟悉的年號紀年,現(xiàn)在差不多是……”許誠頓了頓,突然注意到夜色漸暗,便去到開關(guān)附近,回頭看了眼。

跪坐地上的女孩長發(fā)幾乎碰到地面,像浮萍一樣,隨著透過窗棱的風(fēng),輕輕舞動。

劉解憂不知道許誠走到墻邊所謂何事,只是警惕地抬眸:

“是什么。”

“太初兩千一百年……你認識的那個雄才偉略,抗擊匈奴的皇帝,也已經(jīng)過世兩千多年。”

“你是漢庭的公主,在你們那個時代,是上流圈子的人,見多識廣……”許誠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外面:“昨夜你在這里已經(jīng)轉(zhuǎn)了半天,外面是什么樣,我相信你會有自己的判斷。”

屋子里陷入暴雨前的寧靜。

但也只是寧靜片刻。

“你一直在說漢庭已經(jīng)是過去,休想辱我……”劉解憂徑直站起,膝蓋的腫痛讓她踉蹌一下,不由自主靠在墻邊,她一甩長袖,還想繼續(xù)辯駁,卻在此時戛然而止。

她看到許誠按下一個東西,屋子頂部突然發(fā)出不需要火苗的橘黃暖光,晃得她下意識閉眼抬袖遮在自己額前。

她聞到窗外飄來的不屬于長安和掖庭的桂花香,搔著她的鼻腔,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她聽到樓下突然傳來的“收頭發(fā),收長頭發(fā)”的吆喝,振聾發(fā)聵,嚇得她保持平靜的同時靠著墻壁,騰出另一只手放在脖頸后面,跟墻壁一起護著自己的頭發(fā)。

這里……太陌生了。

“漢庭名節(jié)……”

劉解憂的聲音越來越弱,強撐著自己把最后幾個字說完。

這確實不是大漢的夜,大漢的夜是在掖庭里,陰冷潮濕,月光作伴。

這也不是漠北的夜,漠北的夜是狂沙席卷,馬兒嘶鳴,篝火取暖。

可是……

她和親的使命怎么辦!

如果她消失了,這個使命就會重新放在阿姐身上,阿姐待她那么好,她不能讓阿姐在烏孫飄零一輩子。

劉解憂攥攥拳頭,想離開這里回去和親,環(huán)顧四周,漆黑的夜空將她的眼眸染黑,和她的心一樣冰冷深邃,但剖開一看,里面滿是茫然。

茶幾上魚缸里響起一陣撲棱聲,許誠看著呆頭呆腦探出龜頭的烏龜,不知為什么突然有些餓。

點了個外賣,他開始想著怎么把劉解憂攆出去。

按理說相親對象莫名其妙成了古人,還稀里糊涂地去了他家,許誠應(yīng)該會有點好奇和震撼,“順理成章”地把她留在家里。

但許誠看過小說,這個腦子不靈光的漢朝公主沒小說里的唐朝女俠有意思,此時再看劉解憂,總有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屋外的吆喝聲響起:

“收頭發(fā),收長頭發(fā),收舊手機……”

劉解憂的思緒被猛然拉回,下意識護著頭發(fā),望著嗑瓜子看戲的許誠,她也知道許誠并不歡迎自己。

不會有人輕易對她好,更何況是這個陌生人。

從掖庭出生開始,她受到的苛待多了,單單只是不待見自己而已,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離開這里,自己也不用寄人籬下,受人眼色。

劉解憂踱步到許誠面前,腿疼得發(fā)顫,連帶著外面的裙擺也跟著小幅度晃動,但仍站直上身,保持禮節(jié)頓首,把一個公主的姿態(tài)做到了極致:

“這一日多有叨擾,我知道你這里不便收留我,便不叨擾你了。”

“行。”許誠說完這句,看向她裙擺遮擋下顫抖的雙腿:“我覺得你可以試試,放棄跪坐這個陋習(xí)。”

“這不是陋習(xí)……”劉解憂反駁:“這是從周演變,延續(xù)而來的漢禮。”

漢朝是個有血性的王朝。

漢家公主的性子,也帶著些許剛烈。

不過放在現(xiàn)代社會,所謂的剛烈就又有點古板。

“我懂,合乎周禮。”許誠聳聳肩,沒再說話。

以前在古籍中看到有春秋時期的人在和國君交流的莊重場合,一直跪坐到了膝蓋出血也沒有換姿勢,他以為夸大了事實,但今天看劉解憂,他才明白古書中所言不假。

就算有墊子墊著吧,他也不明白古人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此時看到劉解憂堅持禮節(jié)的樣子,許誠總覺得她這樣的古人有些可憐。

“門在那邊,請吧。”許誠指了指門口。

人想去哪是人自己的自由,剛好同時遂了兩個人的意,許誠也不用阻攔。

要是攔著,她估計還會執(zhí)拗地質(zhì)問你一句“你想辱我漢庭名節(jié)”。

劉解憂沒再理會許誠,拖著僵硬發(fā)麻的雙腿快步來到門前,拔下頭上的簪子,按照溜出去掖庭那樣,想在門上找門閂和鎖,然后拿簪子直接撬開。

找不到,沉默。

開鎖的技能在這個地方看來無用。

手心握著簪子,她回頭看向許誠:

“你們這里,門上沒有門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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