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我對楚云崢的了解，他應該不會放過梁有志吧？”柳韓山琢磨著：“可也說不好，這個楚云崢行事鬼祟難測，一般人怕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的確難測。”見城門口有個茶寮，南錦衣抬腿下馬，“楚云崢不僅沒有追究自己被活埋的事情，還規(guī)勸梁有志好好做生意，把梁有志的古董店跟楚家的鋪子牽上了線。有了楚家這么個大靠山，梁有志也就不再惦記那位阿珂姑娘了，搖身一變成了楚云崢在錦州城的小跟班兒。”

“這楚云崢倒是怪會收買人心，可這妖怪又是怎么回事兒？”柳韓山為南錦衣倒了一杯茶，目光從幾個漁夫身上溜過。

“是那位阿珂姑娘！”南錦衣解釋道：“真正的阿珂姑娘早在她八歲那年就過世了，是被她的繼母推入荷塘中淹死的。從荷塘里爬上來的不是阿珂姑娘，而是一條成了精的蚯蚓。”

“蚯蚓？就是從土里鉆出來的那個？”柳韓山想到蚯蚓的樣子一陣惡心：“我最受不了那個東西！每逢下雨天，尤其是連著下了好幾日雨的，待雨過天晴后，后院里全是那些東西，稍不留神就能踩一腳。”

對于柳韓山的描述，南錦衣并無太大反應，只是抿了口茶，淡淡道：“就是那個東西。”

“這蚯蚓也能修成精怪？”柳韓山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世間萬物均可修行，只看你有沒有那個機緣。阿珂家的那個宅子位于風水寶穴之上，蚯蚓所在的那個池塘剛好又建在穴眼上，莫說池塘里的蚯蚓，就連那些荷花都有機會成精。只可惜，那些荷花的命短了些。阿珂的父親是個極其講究的人，每年等秋荷落了之后，都會讓人清理池塘，進行反填。蚯蚓能躲過這一次又一次的反填，既是運氣也是機緣。”

精怪與人一樣，各有各的心思。有些精怪不不屑與人類為伍，它們喜歡用自己的本來面目行走世間。有些則心心念念想要修煉成人，以人類的模樣棲息于世間。還有一些，介于這兩者之間，既不屑于當人，又需要借助人的模樣來為自己換取一些利益。借用阿珂身體的那只蚯蚓精打的便是后者的主意。

她需要借助人類的模樣來為自己謀生，而寄居在阿珂體內(nèi)，以阿珂的模樣生活，遠比當一只蚯蚓要簡單的多。

“蚯蚓變成了阿珂，阿珂是楚云崢的未婚妻，倘若二人成親，阿珂必定要跟著楚云崢離開錦州城。我雖不是修行者，卻也知道這穴眼難尋，難怪她要絞盡腦汁破壞掉這門親事。”

“不錯，這的確是阿珂考慮的事情。”南錦衣道：“就算沒有那個穴眼，阿珂也不會嫁給楚云崢。人是人，妖是妖，人妖怎可共居一室。”

“雖說人妖殊途，但人妖未必不能在一起。”柳韓山轉(zhuǎn)著手里的茶杯：“只要兩情相悅，余下的那些問題就不是問題，例如我與錦兒，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呸！誰跟你天造地設。”南錦衣白了柳韓山一眼：“我若是妖準吃了你。”

“你若是妖，我便自動上門，求著你吃。”柳韓山借著飲茶的功夫小聲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未必不是這世間最好的結(jié)局。”

“你是話本子看多了嗎？”南錦衣?lián)u頭：“虧得你還有個姐姐，若是柳老爺將萬貫家產(chǎn)交到你手里，指不定那天就給敗了。”

“敗就敗了，我又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柳韓山瞇眼看向南錦衣：“只要錦兒愿意跟我，吃糠咽菜我都歡喜。再說了，我好歹是個縣令，稍微省省，還是夠養(yǎng)活錦兒的。”

“你若是再胡說，我就把你的舌頭拔了。”南錦衣做了個夾舌的動作，柳韓山低頭一笑，將話題又轉(zhuǎn)到了阿珂與楚云崢身上。

阿珂不想嫁給楚云崢，除了不想離開穴眼中斷修行外，還因為她瞧不上凡人，覺得身為凡人的楚云崢配不上她。為了擺脫楚云崢，她利用蚯蚓可以分身的屬性，造了一個新的阿珂出來。

她讓分身去應付楚云崢，自己則藏起來繼續(xù)修行。

“這倒是個萬無一失的辦法。”柳韓山中肯道：“這只蚯蚓也是有些腦子的。”

“的確是萬無一失的好辦法！按照她原本的設想，分身會與楚云崢兩情相悅，與其成婚，隨著他離開錦州城。若是分身愿意，可以以楚夫人的身份與其生活一輩子，若是不愿意，便假托患病消失地無影無蹤。至于她，等到分身與楚云崢離開錦州城后，她再想個法子重新出現(xiàn)在父親面前，繼續(xù)以阿珂的身份生活。她有把握，父親一定會相信她說的話。”

南錦衣將剩余的茶水潑到地上。

“就在分身與楚云崢成親的前一晚，阿珂突然改了主意，她找到分身要求她立馬消失，她要以楚云崢未婚妻的身份與其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這是做什么？難不成是這位被蚯蚓附身的阿珂姑娘突然喜歡上了楚云崢？”柳韓山不解地問道：“還是這楚云崢拿住了她的什么把柄，逼迫她與分身交換身份。”

“都不是！”南錦衣淡淡道：“阿珂之所以要與分身交換身份，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楚云崢與眾不同。分身只與他在一起待了幾日，修為便突飛猛進。盡管她不知道楚云崢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她想要找到那個東西。”

“分身未必愿意。”柳韓山道：“有好處的事情，哪個愿意拱手讓人？”

“的確不愿意，蚯蚓的分身與別的精怪不一樣，她是一只全新的蚯蚓，也是一個全新的阿珂，她不認為自己是替代品，且認為楚云崢是阿珂放棄的，是屬于她的。”南錦衣想到當日的情形不禁一笑：“二女爭一男，且還是兩個修為相當?shù)尿球揪Y(jié)果可想而知。”

“你把她們給收了？”柳韓山沾水，在桌面上畫出兩條蚯蚓的模樣：“我記得你鋪子里有兩條蚯蚓，個頭兒特別大，還纏在一起，像打架似的。”

“蚯蚓可入藥，具有平肝潛陽，熄風止痙，平喘利尿、舒筋活絡等作用，她們修行近百年，藥效更好，只是價格貴了些，一直沒賣出去。”南錦衣舒展著腰身：“早知這是個虧本買賣，且還要被那個楚云崢給纏上，我就該放任這兩只蚯蚓將他給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