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璋微微地吁出了一口氣，嚇死他了，原是為這個生氣。

他矮身下去，雙臂攏在趙青檀的肩頭，隔著被子抱住她，“好好，我不是人，我任你罵，你實在氣不過打我也行，喏，臉給你打。”

他側著臉把左臉送到趙青檀眼皮下，“不過你打的時候小心指甲，留了痕跡明日上朝被他們看見……”

趙青檀搖著腦袋不肯被他靠近，卻又耐不住他癡纏，他一個勁的討饒認錯，還把臉埋在她頸窩蹭，弄得她又想笑又很癢，“你走開，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至少十天不能……”

“嬌嬌，咱們講講道理，三天就能要了我的命，更別提十天了。”周新璋厚顏無恥的一點點的蹭上了床，然后雙臂插在她兩腋之下，把人抱起來箍在懷里，聞著她身上的馨香，身體的本能反應已經控制不住了，但是他理智占據著上風，強迫自己冷靜，“我就這樣陪著睡，再不惹你生氣了。”

“我不信你……”趙青檀推著他，態度已經軟化了，口里卻是不肯允他。

“好好，我走，我等你睡著就走，這總可以了吧？”

“真的？”趙青檀還是輕敵了，將信將疑的問他。

周新璋一本正經道，“君子一言四匹馬難追，我一句話，八匹馬都追不上，你還不信我……”

趙青檀沒忍住笑了，周新璋是第一次在這樣近距離看見她活潑開懷的模樣，長發散在枕上，媚眼如春，嬌艷動人，簡直畫筆都描繪不出她一絲一毫的美來，這一刻光是這樣瞧著她笑，渾身那急不可耐的邪火似乎也不是那么難忍。

她玉手搭在他胸前，自己的骨頭好像是輕了，飄飄然。

“嬌嬌，你太美了。”

趙青檀瞧著他目光癡呆的傻樣，抬手彈了彈他腦門，“傻瓜——”

“趙嬌嬌。”周新璋空出一只手用手指略略梳了下她披散的頭發，聲音格外的溫柔，“我愛你。”

趙青檀沒防備聽見這樣的情話，她情不自禁就緊張起來，躺在枕上，也睜大眼睛看著他，“你……”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信命，不求老天爺，”周新璋笑著，邊撫摸著她的頭發，邊低聲告訴她，“可遇見你，我在心里偷偷求了好多好多次……”

“老天爺還算給面子，我愛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趙青檀被他這樣深情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頂不住的一個使勁翻了身，拉高了被子蒙住了臉，耳邊回響著他的話，自己吃吃的又笑起來。

周新璋躺下來，支著下顎看著她的背影，怎么都不會厭，精神抖擻的可以一晚上不睡。

窗外一片如水的月光。

守夜的雪茶聽見了里頭的動靜，悵然無奈的笑了笑。

也不知什么時候她又聽見一些模糊的對話聲。

“嬌嬌，要是沒有我，你這輩子會嫁人嗎？”

“可我已經遇到你了。”

沒有如果，便是有她也不會去想。

……

帝后大婚之后不久，朝廷接連頒布了十數項政策，自大垣覆滅之后民生凋敝，百廢待興，新朝一直是施行寬政，減免賦稅徭役，令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廣修水利，重視各地歷年災情隱患，這一次亦是各項仁政，其中最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是恢復科舉制度。

天下之人，只要有才干，愿意報效朝廷，造福百姓，便可通過科舉入朝，委任官職。

政令頒布后不久，這一年的秋天朝廷就舉行了第一場恩科，出動了三十萬的軍隊奔向各地，所有應試者從各地參與的第一場考試，經過一級一級遴選，最后在軍隊的護送下前來皇都參加最后的殿試。

大周朝的第一批中舉的人全部委任了重要官職，然后派遣到大周各地，朝堂內有輔政的內閣，六部各司也都步入正軌，天下能人齊聚皇城，便是不入仕途也都在期盼開創一個屬于自己時代的盛世。

玄武元年的冬天是下起來就沒個完的雨，懸在皇都上空的云好像就沒有散開過，若是換了以前這樣的天氣，遭災的無辜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可今年不一樣了。

賑災的冬衣早早就發放了，便是誰家的水渠堵了都立馬有巡察的將士路過給你通了。

日子漸好，便是雨天又如何。

遠在西北邊境的將士頭一次比預想的要早兩個月收到了俸祿，這一年的大周國庫沒有存入一分錢，卻讓四方邊疆的軍餉富足了。

大周皇城，從建立的第一年起，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史無前例的時代。

而對于民間老百姓來說，那些政策啊舉措啊都不懂，他們更偏好聽一些小道消息，譬如說書的講咱們這開國皇帝年輕勇武，而皇后娘娘美貌傾城，兩人鶼鰈情深，又或是廣為流傳玄武帝‘懼內’之說，諸如這類的最能勾起大眾的好奇心，有時候宮里流傳出的只言片語，就有好事者開始著書編撰，越是夸張離奇越是引人注目。

以至于到了后世，野史稗官的所著之書流傳的比宮廷帝后起居注還要廣。

玄武元年除了帝后大婚，首場恩科等大事，民間最傳的熱鬧的是玄武帝經常被皇后趕出寢宮，十天半個月都睡書房。

……

午后，初晴的冬陽照著宮殿樓宇層層琉璃瓦上，乾清宮的后殿是帝后起居之處，寢宮內龍床上層層煙羅綃帳，外頭的光線照著窗前一段，到了床前已經暗了許多。

侯立在殿角的宮女都是在等候皇后午覺醒來。

乾清宮正殿的東暖閣。

周新璋坐在案后，得了賜座的白桉正在謄抄著什么，只見滿滿的長長的卷紙鋪開了，上面是他娟秀優美的字跡。

“真的試驗成功了？”周新璋看完奏報，興奮的一腳蹬開椅子，整個人都要起飛了。

跪在地上稟話的人抬頭看他，滿臉喜色，“回皇上，真的成功了！”

“太好了，快，帶朕要去看。”

半年前，一直在衡山秘密造的火器取得了極大的進步，然后在兵部的要求下，挪移到了皇都，正式成立了火器營，從冶煉火器到訓練火器手，全都由兵部監督，而周新璋也是十分關心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