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哥……”

崔陽看著面前風燭殘年的老人，幾次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靈龜丹是方先生給他的，他不知道方源手里是否還有。

就算是有，又憑什么無緣無故給別人呢？

就憑他崔陽的面子嗎？

更何況，就算是方先生愿意看著他的面子上救譚鋒一命，但他只知道方源要前往平河郡，錦州如此之大，又如何尋找呢？

……

譚鋒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忽而灑脫一笑：

“崔公子，人各有命，天時注定。”

“你此番劫后余生，日后必定大有作為！”

“我譚鋒一介武夫，活了半輩子，倒也算夠了本兒。”

“也就不奢求有什么靈丹妙藥。”

他一邊說著，一邊顫顫巍巍地拿起旁邊的酒壺，仰頭痛飲一口。

卻被辛辣的酒水刺激得連連咳嗽，但還是擺擺手，婉拒了崔陽的幫助。

“人老了，沒想到連喝口酒都這么費勁。”

譚鋒自嘲一笑，隨后費力朝著旁邊挪了挪，給崔陽讓出了道。

“……”

崔陽沉默著走出人群，任憑數不清的老人在他后面哭喊。

他不是圣人，也沒有能力去拯救每一個人，他只求問心無愧。

……

時間緩緩流逝。

在口口相傳下，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了崔陽能重獲青春的關鍵是什么。

那些商人護衛也終于知道了之前士子們口中哭喊著的“方先生”，到底是誰。

一時間，不少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絲希望。

“崔公子。”

人群中，有人用蒼老的聲音叫了一聲。

一塊碩大的青石上，崔陽身體微動，看了過來。

“我們不奢望能勞煩你去找方神仙，為我們帶來靈龜丹。”

“只盼望你能告訴一下方神仙現在的蹤跡，好讓我們這些苦命之人，也有一絲能把握自己命運的機會啊！”

那人說著說著，竟開始流淚。

“是啊，崔公子，我們只想要知道方神仙的蹤跡，好前去求藥啊！”

又有人哽咽著哀求道。

“崔兄，方先生到底去了哪里，你就告訴我們吧，求求你了！”

“崔兄，同窗一場，我們只是想要一絲希望，難道你也如此絕情嗎？”

……

一大群白發蒼蒼的老人跌坐在地上，涕泗橫流，顯得格外凄涼。

崔陽嘆息一聲，口中輕吐：

“平河郡。”

“什……什么？”

有靠得近的，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不由得挖了挖耳朵，皺著眉頭靠近了一些。

“我說，方先生他去了平河郡。”

崔陽的聲音陡然變得洪亮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面前都是一群老人，聽力早已不復年輕時候的靈敏了。

“平河郡！崔公子說方神仙去了平河郡！！”

有人激動得大吼。

“可是平河郡如此之大，要想找一個人，無異于海里撈針啊。”

有人遲疑顧慮。

“便是傾家蕩產，我也要找到方神仙！！”

有人握緊拳頭，目光堅定。

“平河郡啊……距離太遠，也太大了，還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

也有人失望搖頭，改變主意。

……

人生百態，皆濃縮其中。

“平河郡……”

李玉躲在人群中，目光閃爍。

知道了方源的去處，他心中頓時有了三種方案。

一是派人去平河郡找方源求藥。

二是派人去四處打聽，有沒有能延年益壽的東西。

三則是前往錦州第一觀——乾元觀。

這三種方法無不需要大量金銀甚至權勢的支持。

好在他身為李家子弟，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崔陽……為什么你的運氣能那么好？！”

李玉低下頭，咬牙自語。

天知道他在看見崔陽恢復青春的時候有多么嫉妒！

簡直嫉妒得要瘋了！！！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

一點兒也不敢。

他怕崔陽和方源之間有什么特殊的聯系方式，到時候崔陽只需要小小地一說，他恢復青春的機會便少了三分之一！

……

“噠噠噠～”

就在眾人紛紛定下計劃時，一陣馬蹄聲忽而從一旁的道路上傳來。

沒過一會兒，便看見王根領著一隊馬車在山路的拐角出現。

“王老先生到了。”

有人叫了一聲。

“現在還叫什么老先生？明明我們才是老先生！”

有人打趣道，苦中作樂。

馬車的速度不快，但因為距離不遠，因此沒過一會兒便來到了眾人面前。

“各位。”

王根的目光緩緩掃過，但當他看到崔陽時，整個人卻忽然呆住了。

“你……你……”

他的眼睛睜得老大，一臉難以置信。

“王老先生，我是崔陽。”

崔陽拱拱手，先行說道。

聞言，王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開始從上到下，不停打量。

“氣血充沛，精神飽滿，元氣充足……”

越是觀察，王根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上午他剛離開時，崔陽和地上的這群老人沒什么兩樣。

氣血衰敗，風燭殘年，氣息奄奄。

沒想到僅僅一個上午，眼前之人不僅恢復了青春，而且整個人都變得更加強健。

按照現在這個狀態，活過百歲簡直是輕輕松松！

“你……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王根收回打量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我吃了一枚友人贈送的丹藥。”

崔陽如實回答。

“丹藥？”

“什么樣的丹藥才能有如此夸張的效果？”

“仙丹嗎……”

王根忍不住喃喃自語。

片刻后，他終于平靜了下來，看向崔陽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欣慰，感慨道：

“崔小子，看來你的確吃了了不得的東西！”

“這是你的造化啊！”

他拍了拍崔陽的肩膀，隨后不再說什么，轉而向著人群一招呼：

“各位！走吧，我們該出去了！”

……

顛簸的馬車在山路上走著，雖然距離不是很遠，但當他們走出大山，來到一個山下的集市的時候，不少人還是覺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各位，雖說妖禍難測，乃不可抗力。”

“但如今這局面，老頭子我也難辭其咎。”

“因此此次帶路的費用，我不取分毫。”

王根將之前眾人付的帶路費一一交還。

見此，倒也沒人多說什么。

深山趕路，風險不小，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

王根已經算得是盡職盡責，在逃走后還記得回來看一看情況，若是換作其他人，恐怕要么連逃都來不及，要么就是一走了之。

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帶路人的麻煩，確實沒什么用。

臨走前，王根再次看了崔陽一樣，像是要把他記住。

“黃兄，我先走了，保重！”

“你也是，保重！”

“有緣再見！”

“希望還有再見的一日吧，唉……”

王根離開后，眾人也分道揚鑣。

不一會兒便紛紛散去。

“譚大哥。”

崔陽忽然叫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譚鋒。

“我不敢如何確定，但有個地方或可存在一線生機，若是譚大哥信我崔陽，可與我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