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的話落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周圍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不……這不是真的……你肯定是在騙我，你在騙我！！！”
終于，有人忍受不住，崩潰出聲。
隨后，就像起了連鎖反應一般，一個接一個的人開始哭喊，發泄，甚至有人試圖沖過去抓住王根，但那年邁遲緩的步伐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王根只是微微一側身就輕松躲過了。
“崔……崔兄，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大好年華，我……”
崔陽身旁，在聽到那個噩耗后，李玉終于也維持不住了，開始放聲痛哭。
這一刻，躺在地上的，仿佛不是一群行將就木的老人，而是一群哭鬧的孩子。
“唉……”
崔陽嘆息一聲，看著遠處升起的朝陽，心里卻滿滿的遺憾。
他倒是對于自己命不久矣這件事看得比較開。
因為人終究是要死的，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讓他遺憾的是，父母將他撫養長大，他卻沒有機會去盡一盡孝道了；
世間萬般風景，他卻沒有機會去游歷了；
人生酸甜苦辣，他還沒有一一嘗過，卻快要走到終點了。
此間種種，如何不讓人遺憾呢？
“方先生，你我的約定，恐怕我要食言了。”
末了，他又想起和方源的約定，不由得搖搖頭嘆息一聲。
……
哭鬧的氛圍持續得并不久。
究其原因，還是大家都年紀大了，連哭一會兒都會覺得乏累。
所以沒過一會兒后，幾乎所有人都接受了現實。
至少目前是接受了現實。
“你們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找人來把你們運出去。”
王根嘆息一聲說道。
這里離斧劈山已不是特別遙遠，天黑之前足以把所有人都帶出去。
無人應答。
除了一個人——
“那就……拜托老先生了。”
崔陽慢慢站起身，抱拳，一字一句地說道。
“唉！！”
看到他這副模樣，王根又是一陣深深的嘆息。
可是他確實沒有任何辦法了，因此也只能扭過頭，準備離去。
“對了。”
臨走前，他又回身看向眾人：
“雖然希望渺茫，但若是你們中有誰能尋到那極其珍稀，能延年益壽的仙丹或者天材地寶，或許有一線恢復的生機！”
然而，還沒等眾人的眼睛亮起來，他就澆了一盆冷水：
“可惜啊，這種東西，就連錦州的第一大觀，乾元觀，好像也沒有。”
“就算是有，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他搖了搖頭，牽著毛驢離開了。
然而，人群中的崔陽卻驀然間雙眼一亮。
因為他想起來了，臨別之前他與方源互贈的東西！！！
……
山中，某處小溪旁。
“大姐，我們之前為什么不把那些人的精元全部吸光啊？”
黃狐站在溪水邊，看著正清理自己身體的白狐問道。
“二妹，這就是你不懂了。”
白狐抖了抖身上的水，邁著優雅的步伐從小溪中走了出來。
經過昨晚一晚上的“大餐”，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精進了不少，化形之日已指日可待！
“如果我們把那些人的精元都吸光的話，他們還能活嗎？”
“不能。”
黃狐搖了搖頭。
“但那又怎樣？那些人死就死了，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那些凡人死了確實沒關系。”
白狐舒展了一下身子，接著說道：
“但他們死了之后呢？”
“死了之后？”
黃狐一臉問號。
“對，一旦他們死了，他們的冤魂就會纏繞在我們身邊。”
“雖然對我們的修煉沒有影響，但一旦被那些好管閑事的牛鼻子看到，肯定是二話不說就要動手。”
“到時肯定免不了一番爭斗。”
“而如果他們沒死，自然也不會有殺孽冤魂纏身。”
“這樣的話，相當一部分牛鼻子都不會平白無故向我們出手。”
“畢竟世間妖物太多了，他們不可能看見一個就殺一個。”
“更多的情況是，只要妖怪沒造殺孽，他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樣，我們就用一點點殘余的精元，換取了日后安定得多的生活！”
“原來如此！大姐你好厲害啊！”
聞言，黃狐忍不住連連點頭，眼睛里都是崇拜的光芒。
“大姐厲害！大姐厲害！”
一旁追著小蝴蝶的赤狐也在一旁歡呼喝彩。
“可惜三妹吃那個大丸子吃飽了，昨晚的大餐是一點兒沒吃啊……”
黃狐看著在一旁玩耍的赤狐，不由得嘆了口氣。
“沒關系，以后的機會多得是。”
白狐并不在意。
“那大姐，你想好之后去哪兒了嗎？”
黃狐又問道。
“之前就想好了。”
白狐直立而起，指向了一個方向：
“咱們去——”
“平河郡！”
……
……
巖壁下，崔陽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匣子，隨后小心翼翼地打開。
頓時，一股清香彌漫開來，一枚乳白色的丹丸正靜靜地躺在里面。
“崔兄……你莫非準備靠這東西不成？”
一旁的李玉見著他的動作，認出了這是什么東西。
“崔兄，你我相識一場，我也說句真心話。”
“這東西來歷不明，那方源看著也不像有什么道行的人。”
“現在雖是年老，但好歹還能茍活一陣。”
“你若是吃下這不知來歷的東西，會發生什么，可誰都預料不到啊……”
李玉搖搖頭，勸說道。
“是啊，崔兄，所有人都說能延年益壽的東西極其珍貴，怎么可能是一個年輕道士就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的呢？”
“你要三思啊……”
“他們說得沒錯。”
“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崔兄你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等到日后油盡燈枯了，或可一試……”
……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在得知自己時日無多后，之前的那些針對和恩怨都顯得十分可笑。
崔陽能感覺的，此時李玉他們的勸說，每一個都是情真意切。
但是——
“這就不勞各位費心了，我相信方先生。”
說完，崔陽捏起藥丸，深吸一口氣，在周圍人搖頭嘆息的注視中，將那枚白色的靈龜丹放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