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明明是剛畫上去不久的朱砂,在他的摩挲下卻沒有半點沾染,反而像干了很久的印記,深深印在了木頭小人身上,在漆黑的夜里顯得有些可怖。
“天不薄我,竟然讓我在這里碰到生出了智慧的靈鳥……”
“以其靈血為引,定能讓師父煉出那石華丹,到時我未必不能再進一步!”
“哈哈哈哈哈!”
瘆人而癲狂的聲音在庭院上空回蕩。
下方,吳學南不再猶豫,雙手一掐印訣,同時口中一聲輕喝:
“去!”
只見那木頭小人身上,深紅色的紋路光芒一閃,原本松松垮垮的各處關節一下子變得穩固,整個小人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邁著搖晃的步子,向著庭院外走去。
與此同時,庭院內的老道人也悄然閉上了雙眼。
……
縣城中心,白云觀駐地。
二層小樓內,正在閉目打坐的劉玄,驀然間眉頭一動,向著城中某個方位看去。
那視線仿佛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樓房,看到了那行走在陰影之中的木頭小人。
“三山觀的五靈傀儡術。”
他從蒲團上起身,踱步窗邊,看向西南方,眉頭微皺:
“傳聞三山觀主修五靈傀儡術,以五行化五靈,以五靈御五傀,以五傀演萬法。”
“其中木靈傀最易,火靈傀最難。”
“但無論哪種靈傀,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劉玄輕聲自語。
他有些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么,能讓三山觀的人花費大代價弄出這一具木靈傀?
“靜觀其變吧。”
中年道人站在窗前,目光深沉。
……
城隍廟。
“嗯?”
陰司之中,龍王縣城隍詹禮眉毛一皺,從書案上起身,長袖一揮,便來到了城隍廟上空。
片刻之后,山羊胡老者和一名身穿盔甲的威武男子也來到了他的身側,正是龍王縣的文武判官!
“是三山觀的木靈傀。”
山羊胡老者看了幾眼,便一口道出了木頭小人的來歷。
“可惜,不過是五靈傀中最低級的木靈傀,若是金靈傀或水靈傀,還有些看頭。”
范文搖搖頭,似乎有些失望。
“哦?這五靈傀可有什么講究?”
詹禮盯著傀儡看了一會兒,轉頭問向自己的文判官。
“啟稟城隍大人,這五靈傀,乃是對應五行。”
“木靈傀,所用材料為生機之木,無需過多祭煉,因而最易。”
“土靈傀與金靈傀,所用材料乃是死物,不僅需要賦靈,工序繁瑣,且賦靈之物較為難得。”
“而水靈傀,除了是死物,更是用至柔之水制成,相比之下更是難上加難!”
“而最難的——”
說到此處,山羊胡停頓了一下,語氣中第一次有了贊嘆:
“最難的,當屬火靈傀。”
“很久以前,老夫有幸見過一次。”
“其身乃是用無形之火煉制而成,以無形化有形,當稱得上一句高明!”
“這么說來,這人的修為也不過如此了?”
詹禮看向庭院中閉目的吳學南,似乎失去了興趣。
“回城隍大人,倒也不能這么說。”
范文斟酌了一下字句,解釋道:
“這五靈傀上手不易,此人能將其煉制出來,已然算得上不錯了。”
“至少,一般的小道觀,是很難有人能與其抗衡的。”
末了,他怕自己的上司太過小瞧他人,又補充了一句。
“算了,閑來無事,且看看吧!”
說完,詹禮便背著手,在高空注視著木頭小人的前進。
這一夜,在木頭小人經過一些地界時,有不少人都察覺到了木靈傀的存在,但能在它剛出院門口便有所察覺的,也不過一人一神而已。
……
客棧,二層小樓。
“唉~”
一聲嘆息,方源在床上緩緩睜眼。
那股越來越清晰的惡意,讓他不得不暫時中斷這寶貴的睡眠時間。
“何苦來哉。”
再次嘆息一聲,也不見方源有什么動作,只是右手向地下一指,口中輕吐:
“縛地。”
——
安靜的街頭,一個木頭小人搖搖晃晃地走著。
突然,一只石質巨手從地下破土而出,隨后,朝著木頭小人狠狠握去!
剎那間,小人身上紅光大盛,根根樹枝從其身上迸發,在它周圍扭結纏繞,竟在極短的時間內形成了一副木質盔甲!
然而——
“轟!!”
刺耳的空氣爆裂聲在整個龍王縣回蕩,宛若平地驚雷!
片刻過后,巨手緩緩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地木粉。
“噗!”
西南角的庭院,原本閉目打坐的吳學南猛然睜大眼睛,口中一口逆血噴出,竟有七尺之遠!
“糟糕!”
顧不得靈傀被毀帶來的強烈反噬,明白碰上硬茬的吳學南,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直接掏出一張符紙貼在腿上:
“神行!”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便化為了一道幻影,朝著某個方向奔去,不一會兒便跑出了龍王縣。
“現在想走,未免有些晚了。”
方源沒打算就這么放過他,口中再度輕吐二字:
“縛地。”
這一次,沒有巨手破土而出,而是層層疊疊的泥土仿佛有生命般,順著吳學南的小腿向頭頂攀升。
“護體金光!”
老道人怒目圓睜,再次一掐印訣,一層薄薄的光膜在他身體周圍展開,但還沒擴散多遠,便如氣泡一般被擠壓破碎。
“凈身術!”
“金剛咒!”
“驅邪術!”
……
一道道術法被他不斷施展出來,卻無法阻止那看似柔軟脆弱的泥土。
一層泥土被削掉,便會有更多的泥土涌出。
“不!!!”
伴隨著一聲絕望凄厲的怒吼,他整個人便被那奔涌的泥土包裹,成了一個佇立在荒野之中的泥俑。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部并沒有被掩埋,但嘴巴卻被泥土封住了。
此時此刻,吳學南除了呼吸,什么也做不了。
“困你七七四十九日,生死由命。”
方源輕聲念叨,隨后一翻身,再次沉入夢鄉。
……
他睡了,但客棧外卻是熱鬧了起來。
“來人!”
縣衙內,縣令王興良披上衣服,皺著眉頭叫來差人。
而來人,恰好是黑臉大漢吳勇。
“外面發生何事?剛才那聲巨響又是從何處傳來?”
王興良皺著眉頭問道。
“大人,小人也是剛剛才醒,具體情況也是不知啊!”
“不過……”
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
“小人剛才詢問了幾個晚睡之人,據他們所說,巨響應來自城中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
王興良思索片刻,沒有頭緒,來到縣衙外,便見城中許多住戶都亮起了燈火,顯然是被巨響吵醒。
“玄鳴先生怎么說?”
玄鳴,乃劉玄的道號,吳勇自然也是知道的。
“稟大人,已差人前去請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