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婚姻超值論

  • 代理女王
  • 卷息
  • 9875字
  • 2023-05-19 11:09:10

“你好,我是杜月白,9998的A級私人代理師,編號047,請問,有什么需要我效勞?”

施嬋抬頭望著站立在她面前的女孩子,一身寬大的白色絨線衫,配上牛仔褲紅馬靴,看得出性格中的老練,不過——

“是不是太年輕了?我覺得做這件事,男性可能比較合適。”

丁總微笑著說:“別看她年輕,她是我們這里最出色的一位私人代理師,既可靠又有能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么代理案能難倒她。她甚至還受委托去臥底傳銷集團,代新聞記者搜集素材。”

“這樣啊……”施嬋對杜月白另眼相看,只不過這件委托案非同尋常。施嬋細細的柳眉微微簇攏,皮包的拎帶被攥出了更深的褶皺。

杜月白打量著她的潛在客戶——海螺盤發,迪奧香水,香奈兒套裝,古奇的皮包,配上一張溫婉嫻靜的臉龐,雙腿優雅地側并著,端正在會客室的沙發上。

她拿起施嬋的登記資料,迅速掃了一眼。

丁總繼續他的游說:“我們這里當然也有男性代理師,不過,這個CASE我是真的認為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杜月白微笑著默認。是啊,夠資格接高級代理案的一個在放婚假,一個在放陪產假,一個專職負責代駕,還有一個是外表具有標志性象征的同志,剩下的全都跑到外頭的演藝公司做明星夢去了。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案子讓施女士感到困擾呢,可以現在先告訴我嗎?”

施嬋抿了抿唇,突然抬起頭來:“我要委托的是,是……”她的唇微微發顫,就是說不出后面的話。

丁總見狀索性替她說了:“施女士委托的是代為捉奸。”

陳澄傻了眼,茶水灑了自己一身。杜月白皺著眉頭,一整包紙巾丟過去。

“施女士不是要我們去進行跟蹤調查,這項不是偵探工作,”丁總看出杜月白的意思,“而是……”

“他身邊的朋友幾乎都知道這件事……”施嬋終于開口,“是我一直不肯面對現實罷了,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可是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捂住臉孔,聲調已經扭曲。

丁總安慰地說:“至少施女士現在已經勇敢地邁出第一步了。”

“我知道不能這樣下去,必須做個了解,可是,可是我連親眼去確認的勇氣都沒有,一想到,一想到……”施嬋哽咽一聲,手從臉龐上無力滑落,“我所有的勇氣都消失殆盡,我也不希望讓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去面對這種,這種……所以才會來求助你們。”

丁總為施嬋遞上紙巾,柔聲道:“我們完全明白,不然也不會愿意接下這份特殊的委托。”

“那么,”施嬋用微紅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杜月白,“代我去捉我丈夫的奸情,你,辦得到嗎?”

一直沉默的杜月白閉起眼睛,又緩緩睜開:“我想,沒有問題。”

施嬋撐著沙發的扶手站起來,下定決心道:“拜托了。”

站在高雅氣派的別墅前,杜月白再次確定了下手中的地址。據說眼前這棟是施嬋的丈夫陸先生諸多房產置業中最不起眼的一處。

“不愧是有錢人啊。”陳澄仰高著脖子,頂著炎炎日頭,說出了杜月白心里的話。

杜月白橫他:“這個案子你還要跟來。”

陳澄抿抿嘴:“月白姐不高興我來嗎?我是覺得能和月白姐學習的任何機會我都不應該放過,何況我也幫上忙了呀。”說完,他還意有所指地撩了撩黃色的假發。

為了能混進這所高檔的小區,陳澄自覺扮演起像是被包養的正太型小白臉,一路被杜月白挽著手臂,欣欣然地。

據施嬋說,她的丈夫嘴里掛著忙得發瘋,卻偏偏能抽出周二、周五下午的大把時光和那個女人在這里幽會,然后再深更半夜回來扮演重事業也重家庭的好好先生。而在一個月前,如果有人告訴她這些,她還會氣對方是在挑撥他們夫妻感情。“花前月下”和“相濡以沫”這兩個詞的真意,都是她從他那學會的。

施嬋說到這里的時候,好一會兒不能繼續。

杜月白瞇一瞇眼,伸手按壓一下劉海,懊惱自己竟沒戴墨鏡來。

“現在,要怎么做?陸先生真的在里面嗎,和那個女人?”

“進去不就知道了。”杜月白拾級而上,在鎏金大門前站定,伸手去按門上的電子密碼鎖。

“喂……”陳澄話還沒說完,只見杜月白飛快地按了900229,電子鎖發出“吡”的通過提示音。

“施嬋連密碼都知道啊。”

“密碼是那個女人的生日。”

杜月白伸手推門,再次被陳澄攔下:“可是,我們也不能就這樣進去啊,這是私闖民宅呵!”

“這座別墅是陸先生婚后產業,也就是屬于他們夫妻共同財產。”

陳澄還傻傻沒反應過來。杜月白推推他的頭:“所以,施嬋也是主人,而我們已經拿到她的書面許可。”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進去,顧不得賞鑒屋內陳設裝潢得多么雅致,一路小心翼翼地從客廳走到餐廳走到廚房,又從二樓的書房、健身房走到客臥,最后停留在最后一道房門前,也是所有房間中唯一房門虛掩著的。這一點點的縫隙根本看不到什么,但在這扇門的背后,不斷有男女的嬉笑聲傳出,還混著一種曖昧混沌的聲音,很輕很輕,時斷時續,如飄忽戲謔的羽毛正好搔到人的癢處。

陳澄拼命裝出泰然自若,實際上早已渾身不自在地想要跳腳。

原本他還不明白施嬋為什么委托別人代為捉奸,如今身臨其境,將心比心,他已經能感同身受了。

如果門后的人是他的愛人,那種滋味那種煎熬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不要說當面指責對方的不是了,只怕他連開門的勇氣也沒有。他瞥向杜月白,杜月白一直佇立在門前沒有動作,只是下顎繃得緊緊的,神色也越發深沉。

陳澄捏著杜月白的袖子扯了扯,吃了一記瞪眼。

就在陳澄以為他們要聽現場轉播直到結束時,杜月白伸出了手,卻掠過門把,直接叩在了門上。

篤,篤,篤。

陳澄還來不及喘氣,杜月白就打開門。床上兩人一臉驚惶坐起,杜月白手機一揚,果斷拍了照。

那女的放聲尖叫,不斷向床背靠去,薄被下的纖瘦的身子不停顫抖,臉上雖然化了妝,但是掩不住那滿身滿臉的稚氣。

陸先生怒喝著:“你們是什么人!”一手揮舞著,一手緊緊攥著被子。他的眼鏡擱在床頭,頭發凌亂,早沒了照片上的斯文儒雅樣。

“我是您的妻子施嬋小姐的代理人,受她的全權委托來這里代為‘捉奸’。”杜月白將后面這兩個字咬得極重,非但不急著逃跑,反而優哉游哉地斜倚著門框,以踩著七厘米高跟鞋的高度把陳澄的大半視線都給擋去了。

陸先生驚怔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不相信?你當她是什么?鬼混了那么久,還真以為她不知道?還是說,你認為你的妻子會一直隱忍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去?”杜月白冷了眸光,硬起聲調,“你當女人是什么?!”

“你們,你們這是擅闖民宅!侵犯隱私,還威脅恐嚇……我要報警!”陸先生把被子一裹,怒不可遏地跳下床,完全顧不得身旁的那位赤條條地大聲尖叫,還一個慌亂,咕嚕滾到床底下,發出好大的聲響。她也來不及叫疼,第一反應就是拉扯床罩。

“那正好,派出所的出警記錄可以直接作為你出軌的證據,這對你更不利。”杜月白攤攤手,口吻滿滿都是輕蔑。

眼看著情勢嚴峻,陳澄拉住杜月白轉身就跑。

杜月白卻像是腳下生了磁力,就是不離開房門,她反手掙脫陳澄,正色道:“我們還沒有完成工作。”

“可是……”證據到手了手臉皮也撕破了,還有什么要完成的?

杜月白剛要回答,被陸先生的大吼打斷:“媽的!那娘們兒到底想做什么?她給了你們多少錢,我出雙倍!”

“哦,對了,”杜月白一徑睇著陳澄,“代理守則第四條,絕不接受兩件矛盾的委托案,記住了沒?”

陳澄只有點頭的份兒。

“所以——”杜月白向陸先生攤攤手,“非常遺憾。”

陸先生憤怒地撲向兩人,杜月白扣住門把向后一跳,門砰地合上,撞擊的悶響立刻傳出。杜月白對著門又是一踹——砰咚!

“不好意思,我還有話沒說完。”她抵著門板,望著摔倒在地上的陸先生,又看向臉色青白的女孩,看到她再也忍受不住,沖著陸先生揮舞手臂:“你干什么啊,快把她們趕出去!”

“給我閉嘴!”陸先生撐起身體,一個拳頭掄向杜月白。這回陳澄學聰明了,眼疾手快地擋在前頭一把擒住,肩一扣,手一甩,陸先生被甩了出去,背磕向床角,遭遇三度砰咚,更是痛得五官全皺到一塊,更惹得床邊的女人又是一聲驚叫。

“親愛的,你沒事吧?”她胸口以下都被床罩裹得嚴嚴實實的,簇擁著的牡丹花還正好被擺到肚臍的位置,看起來頗具喜感。

“你們兩個混蛋!”陸先生撫著背脊齜牙咧嘴,又張望著,要找不知道被他丟到哪的手機。

“15歲。”

陸先生抬起頭,就見杜月白雙手抱胸佇立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他心一抖,慌亂地一指旁邊:“她早過18了!”

杜月白閉起眼睛:“15歲相遇,19歲戀愛,23歲結婚。不記得了嗎?這么算來,為了娶到你現在的妻子,你用了八年。”

杜月白張開眼,把陸先生滿身的錯愕狼狽盡收眼底。

“原來,這八年的努力只能換來三年的婚姻啊,呵!據說陸先生還是一位收藏家?無論是收藏還是經營,您都不合格,居然連這么簡單的經營都不會。如果是我,一定會盡辦法值回本錢,把這份來之不易的婚姻收藏得好好的,遠遠地、遠遠地超過曾經付出的一切。婚姻可不是最好的投資品嗎?”

陸先生為之一震,陳澄則驚奇地張大了眼。

好一個婚姻超值論。

杜月白一轉腳跟:“好自為之吧,我們走。”她揮一揮手,陳澄跟著她走向門外,卻發現門口竟站著一個人。他大吃一驚:“施、施嬋。”

杜月白也有些驚訝,施嬋的出現并不在她的預設里。

施嬋站在那里,拎著手袋,挽著衣服,一一覽過屋內每一個人,最后落定在她的丈夫。她張開唇,抖出話來:“有一件事情……應該……由我來……”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卻異常堅定。

施嬋與杜月白交換一個眼神,杜月白立刻會意地讓開身。施嬋走進房間,眼中只有一個人,她的丈夫,她的愛人,那個曾經在結婚證上共同誓言的男人,她每走一步,那個人的形象就在她心中崩塌一角,一步一步地,直到她站定在他面前,只剩下些斷壁殘垣。

陸先生這個時候才慌忙站起來,然而站起來之后呢?要做什么?說什么?

那女的突然抱著陸先生的手臂挨到他身后,一副驚魂未定、柔弱無依的樣子。

施嬋卻拉起陸先生另一只手,把她挽著的衣服掛在他的手臂上:“我從沙發上撿的,本來還想幫你披一披。”她掃過他身邊的佳人,現在想披也披不成了。

陸先生臉色難堪,喉嚨起伏了一下,施嬋卻先一步截下他要說的話:“這八年,你總還應該懂我吧?應該知道——”她打開手袋,“這里面是什么……”

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

施嬋的眼中自始至終沒有波動,可是后面那句話她的唇只是開了個縫,吐了口氣,還是沒說出。

“就,這樣吧……”她轉身,他扣住,“我不會離婚的!”身后還掛著個拖油瓶,看得陳澄真想學杜月白,一腳踹過去,把那個拖油瓶無尾熊什么的都踹得遠遠的。

索性陸先生自己掙開了,那女的一個沒站穩,摔到床上,立刻蹬著腿一陣撒潑。不過任她怎么表演,也只是追光打不到的角落里,現在舞臺上的主角沒她的份兒,看客們關心的都是另兩位。

不過——

“我們是不是該回避啊,這后面的就是人家私事了……”雖然這話違心,但陳澄的頭腦還是很清楚的。

杜月白卻目不轉睛,一副看到最后的姿態。

施嬋用力抽出手,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紅印。

她說:“原來,你連‘懂’也沒做到。”平板硬冷的聲調訴說著內心的黯然遺憾。

“我要離婚。”她轉過身,這一次是真的頭也不回地走去。

“我不會離的!休想!休——想——!我絕不答應!”

陸先生咆哮著,把離婚協議書摔在地上,被杜月白和陳澄合力攔下。

“你要敢離!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不會給!”

“陸先生,請允許我糾正您兩個基本錯誤,第一,根據現行婚姻法第三十二條,你即使不同意,施嬋也會提起訴訟,而且是因為你的過錯已經導致情感破裂不可調解,這是個十拿九穩的官司。第二,你好好看看你腳下踐踏的東西。”

杜月白彎腰撿起來,展開給他看,那是一份標準的離婚協議書模板,而里面需要填寫的部分都是——空白的。這也就是說內容完全由他定。金錢又怎么會留得住她的腳步?

不過癡人說夢。

“陸先生還是考慮什么時候與施小姐去一趟民政局吧,也希望你不要昧著自己的良心胡亂寫一個數字,再度輕賤這場婚姻和她的付出。”雖然杜月白內心覺得施嬋就應該好好爭一把財產,這是她應得的,然而作為代理師,她完全尊重委托人的心意。

就在陸先生呆怔的那一刻,杜月白把協議書丟到床上,他不收,還有人搶著收。

杜月白退后三步,關上門,關上她代理生涯中又一個故事的大門。

杜月白與陳澄走出別墅區,一轉頭能看到施嬋的背影,她走得越來越慢,手上遮陽傘漸漸握不住,垂落下來。灼熱的陽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只顯得蒼白。

這一回,換杜月白攔下陳澄,拉著他向反方向走去。

“不去安慰一下嗎?”

“代理守則第五條,代理工作結束后不得主動接觸委托人。”

“可是這樣不會很無情么,關心一下也不可以?”陳澄也看過代理守則,可是仍然不能理解。

“你要知道,代理師需要保護好委托人的隱私,工作結束之后,代理師應當與委托人劃清界限,不影響到他們代理之后的生活。如果有個知道你不能見光秘密的人在你身邊打轉,你會高興么?”

“那,做朋友不可以么?假如委托人也很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呢?”

“那就是委托人的事情了。主動的永遠不能是我們代理師。”

陳澄狐疑地瞥向杜月白:“那個,月白姐你能做到么?”他覺得月白姐是個挺性情挺感情用事的人。

杜月白敲敲陳澄的腦袋,下手可不輕。

陳澄揉揉腦門:“可是我有點擔心施小姐之后會怎么樣。”

“生活不會因為沒了誰就無法繼續,委托人有他們獨立要面對的事情,我們代理師也要學會在代理案后抽離我們自己。”代理師也是普通人,也會因某些代理案件而對委托人產生欣賞、同情、義憤各種各樣的情感,可是那是代理師自己的問題,不能因此僭越到委托人代理案之外的私人生活。

他們所能代理的只是人生中的很小一部分,余下的路,杜月白相信施嬋自己能走出來。

“這是我們雙方都要學會的一課。”杜月白從陳澄的口袋里翻出男式的墨鏡,扣在自己的臉上,大步走進陽光里。

陳澄有一刻的失神,怔怔望著杜月白遠去的身影,在春日里閃著奇異的光輝,然后——

“然后,你眼睜睜看著她坐上公交車,一個人回來了?”陷在老板椅上的丁總掀了掀眼皮。

“呃,是啊。”陳澄點點頭。

“還被搶走了墨鏡?”

“月白姐肯定會還我的。”

丁總受不了地拍拍光潔的腦門,讓陳澄去倒茶,嘆息著這位“奇才”還得好好培養一陣。

“她沒說去哪兒?”

“那輛公車應該不是往她家方向的,該是去放松一下心情吧,丁總,以后能不能給月白姐多介紹些輕松些的案子?”

“廢話!都是有困難做不了才向我們求助,輕松簡單的還用得著代理?”

陳澄囁嚅著點點頭。

“我看啊,她大概是找男人求安慰去了。”

“男、男人?”如果口里有茶,陳澄鐵定就噴丁總臉上了,“月白姐,她……她……”

“其實,這不是月白接的第一樁代捉奸的案子。”

話題轉得太快,陳澄還記掛著前頭一句話。

丁大總沒注意到陳澄眨巴眨巴熱切的小眼,自顧自地繼續說:“之前的委托人更年輕,更活潑。”丁總點燃一根煙,被窗外的和風捋出裊娜的細絲。

丁總至今還記得那一聲綿長的吱呀,她推開9998的大門,臉上畫著濃重的煙熏妝,眼珠不停地轉啊轉,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黑紗蓬蓬裙一搖一搖,腳上的涼鞋叮叮當當,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她的十根腳趾頭都涂上了鮮亮的玫瑰紅色。

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女孩竟已為人妻,而女孩開口委托的還是這樣一件案子。

丁總忍不住問:“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委托人撩一撩像火一樣的卷發:“一想到這個男人我就惡心,根本不想再看到那一對奸夫淫婦,早分早好。你們捉奸的時候氣勢足點,別太便宜他了。”

那個時候杜月白剛入這一行,對任何代理案都充滿好奇,對什么都躍躍欲試,而對于男人出軌這種事一貫深惡痛絕,光是聽那女孩的敘述,就恨不得瞬間轉移到奸夫淫婦的面前,一個飛腳把他們踹到太平洋去。

“后來呢?月白姐捉奸成功了沒?”

丁總笑一笑:“你月白姐那時候就很生猛了,扛著地煙機到人家門口,一邊放著冰水制造出的煙霧,一邊吵嚷著著火了,兩個人也不經嚇,慌慌張張逃了出來。捉奸戲碼很成功,不過代理案一塌糊涂。”

“為什么?”

“因為委托人也到了場,是你月白姐騙她出來的,告訴她委托案已經結束了。”

陳澄眼睛這么一瞪大,更顯得溜圓。

“對,她就是要讓委托人親眼看看他們的狼狽樣,更要讓他們無地自容,她認為這是對委托人好。可是委托人當場就崩潰了,因為穿著四角平地褲的是他的丈夫,而披頭發赤腳裹著風衣勾引她丈夫是她的閨密。”

“委托人不知道老公出軌的對象是自己的閨密么?”

“恰恰相反。委托人早就知道實情。”和這次的代理案一模一樣。

所以,不想見面不過是借口。如果真那么堅強無所謂,就不會花錢雇傭代理人。

“然后呢?”

“委托人當場給了你月白姐一巴掌,然后哭著跑掉了。你月白姐當場就傻了,兜頭一盆冷水啊。”

“啊!”

“委托人后來也沒有來事務所鬧,不然還不知道怎么收場。自那之后你月白姐消沉了一會兒,一度懷疑自己要不要繼續代理工作。我勸了好一會兒,她又說要找委托人道歉。”

“可是……這不是跟第五條守則背道而馳了么?”陳澄今天才被教育過,立刻就聯想到了。

“是的。所以我沒有把委托人的信息告訴她,你月白姐本來還要發短信,也被我阻止了,大多數情況當事人只會覺得自己的私人生活被侵占了,手機號碼也不安全了。后來也是你月白姐自己想通的,不過我相信這件事始終是她心上的一根刺,這個教訓她會銘記一輩子的。”

丁總抖了一段煙灰,繼續說:“所以啊,你首要地、也要永遠地記得,代理守則的第一條,那就是——我是一名代理人。我們不是天師,妄斷委托人的想法。我們不是天主,能替委托人決定命運。我們只是代理師,只代理委托人讓我們代理的。”

還在沉思中的陳澄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大掌招呼上陳澄的肩膀,啪啪啪:“年輕人記牢了!”丁總滿意地頷首。

陳澄搓了搓手:“老板你前面說的男人,月白姐找男人是什么意思?”

“哦,你月白姐找男朋友了啊,怎么了,很驚訝?”丁總瞇瞇眼。

“沒,沒什么,就是有點意外,沒聽月白姐提過。不知道月白姐的男朋友是什么樣的人?”

丁總用茶蓋拂拂茶,優哉游哉地吹兩口氣:“那個人啊是貓,大概也就那樣的人能制住那丫頭。”

杜月白站在公寓前,看著還暗著的燈,又抬手看了看手表,她的臉上再次上演掙扎與糾結,她轉身走了幾步,又退了回去,來來回回好幾次,如果有警察叔叔在場,難保不會把她請進公安局喝茶。因為實在太像正在做第一次犯罪思想斗爭的嫌疑犯。

20分鐘后,杜月白耷拉下腦袋,最終還是選擇撤退。一道粗長的黑影蓋過她纖細的影子,緊接著她頭頂上的光源一個跟著消失,杜月白抬頭僵笑著,對著一張背光看不清表情的臉。

“嗨。”

“今天下班晚了點?”

“工作忙嗎?”

“吃了飯回來的?”

“我還沒吃哦。”

以上皆出自杜月白一人獨角戲。

那個人只是淡淡哼了一聲。

“好吧,是我不對。”杜月白垂頭。

那個人越過她,走上樓梯,以背對者的姿態開了尊口:“八天又七個小時。”

“至少沒超紀錄。”杜月白為自己力爭分數。

“是啊,你可以再長一點。”

對方走到四樓,打開門,脫了鞋。

很好,至少沒順手把門帶上。

“我這不是來了嘛!”杜月白火速跟了進去,反手關門,蹬開鞋,連拖鞋也顧不得換,赤腳追進臥房,砰地撞上一堵厚實的肉墻。

杜月白摸摸鼻子:“我錯了啦,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是老毛病又犯了,腦子里少根弦,心頭缺個眼,最近的事情又多,畢業論文啦,打工啦,畢業紀念冊啦,還有童綠要和他男朋友分手啦……”杜月白沒了聲音,眼前的人解西裝,解領帶,解襯衫,再下去就……!

關鍵時刻,對方還是停住了,敞著襯衫,雙手抱胸:“你還有時間有精力管著別人的男朋友,卻對自己的男朋友不聞不問?”

杜月白自知失言,湊到對方身邊,不敢攏他泄了一半春光的細腰,只是攥著他的袖口,輕輕扯了扯,嬌滴滴地喚一句:“然——”

男友徐沛然口氣反而更加不善:“說過不準你這么叫的。每次聽你這么叫,我就有一種會折壽三年的強烈感覺。”

“……”這話讓她怎么接下去?好吧,她自己也覺得蠻惡心的。

兩人大眼瞅小眼,當然,大的那個是她杜月白,小的屬于徐沛然。她可正使出全力展示她的瞪眼功,也許瞪著瞪著,眼睛就會因為太酸澀受不住而落下淚來,說不定能爭回大大的分數。

“脫窗的話我可不管。”

杜月白抱著他的手掌蹭蹭,偷偷覷他一眼,又蹭蹭,果然徐沛然的臉部線條柔和了幾分。

杜月白趁機說:“我還沒吃飯,你呢?”捏捏衣角,小心翼翼又可憐巴巴。

“嗯。”

“‘嗯’是什么?吃了還是沒吃?”

“沒、吃。”

“喲!那我現在打電話叫外賣,我請客,陪你吃最愛的米線。”她退出臥室,還很貼心地關上門,然后靠著門板呼一口氣。

她這個女朋友是有點失職啦,少一根神經的她偶爾會丟了女朋友該有的自覺,一忙起來就會把他這個男朋友忘得精光,因為徐沛然的主動,一開始問題不大。到后來徐沛然也看出了端倪,索性放任她的遺忘,就是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時候才會主動聯系他,結果,一不小心她就把她親愛的男友扔進遺忘的角落九天又二十一個小時,結果到頭來還是徐沛然惡狠狠地找上門來。那一回他氣了好久,她又是洗衣做飯,又是打掃衛生,外加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才把他給搞定。

好吧,是有點離譜。他們一點不像標準的男女朋友——呃,或者該說她不太像談戀愛的人。

杜月白的好友童綠對此十分驚異,以杜月白這種時不時會晾男朋友的態度,這兩人怎么還能維持戀愛關系。這年頭是男的都搶手,何況像徐沛然有工作有學歷有相貌的大好青年。

對于這個問題,杜月白的解釋是——

“他也忙啊。”

童綠推推杜月白的頭:“要爬墻還不是幾分鐘的事情,眼一對,手一勾,門一關……”后頭的話被杜月白的手給堵了回去。

童綠奮力掙脫:“哪像你連道歉翻來覆去都用那幾招,你們交往也有三年了誒,最好的招數當然是撲過去獻身啊,保準立刻拿下。”

“呸,少拿那些烏鴉標準衡量我家那位。他就是喜歡賢良淑德款,想當年就我就是這樣追到他的啊。”

“你信嗎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何況,想當年你多主動多積極啊,現在呢?”

呃——這個還真是。徐沛然對此也頗有微詞,直抱怨當年被假象給蒙蔽了。那個時候,徐沛然還是大四的學生,突然之間有一天他發現有人悄悄為他買早點,為他圖書館占座,天冷了給他寄圍巾手套,生病了給他送檸檬茶……徐沛然一開始覺得無聊厭煩,久了也被她的細膩關切被她的鍥而不舍所打動。等他終于找到了杜月白,后面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不知多少少男少女曾為這段故事亂心動了一把,要來場校園戀愛的欲望勃然膨脹。

“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搞懂誒,當初你怎么會瞄上徐沛然的?”

“這個嘛,秘密。”杜月白笑著,有點陰惻惻的味道。

“切!”童綠露出個受不了的表情,“我看你啊一點沒有反省的自覺,這樣下去早晚讓你家的那位變成別家的那位,你好自為之啊。”還狠狠戳了她的胸口三次。

杜月白的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當時的感覺竟還殘留在胸口,童綠下手夠狠是一個原因,不過關鍵是杜月白的確是被說中了心事。隱隱的煩躁、隱隱的惶惑、隱隱的害怕,壓在她的心上悶悶鈍痛。只是只有當她停下來安靜思考的時候,這種感覺才會清晰地在心頭浮現。更多的時候她忙著別人的世界轉悠,為他們悲、為他們喜,她是不是真的把關注點過于放在別人身上了?

施嬋的事情當當地在她面前敲響警鐘,他們何嘗不山盟海誓,不情意綿綿,不比任何一對熱戀的愛侶少。那么,她和徐沛然的道路究竟會怎么走下去呢?

一記彈指落在杜月白的腦門。

“外賣呢?”

杜月白傻傻望著剛走出來的徐沛然,換了寬松的居家服,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給他一個熊抱。

徐沛然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杜月白轉轉臉摩挲著居家服,雙臂收緊,把她的失落把她的困惑都深深埋進他的胸膛,嗅他身上那種能令人感到安定的味道,深深吸氣,輕輕吐出。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自己太笨,居然不懂得要把你牢牢看牢。”杜月白差點就這么說了,不過徐沛然后面說的把她的話堵了回去。

他問:“外賣又搞錯了?”他親愛的女朋友可是米粉米線傻傻分不清,所以先撒嬌賣乖?

“沒有!根本還沒來啦。”杜月白抬起頭,又埋回去。

她家然然什么都好,挑食嘴刁卻是個毛病。米粉米線吃到嘴里不是都差不多,結果她不小心搞錯兩次就被他惦念到現在。

“要是我這次再搞錯就任你處置!”對著這個大龜毛沒好氣地。

“那是怎么了?”

杜月白不說話,只是揪緊了他的衣服,又慢慢放松。

“只是女人偶爾而莫名的感傷罷了。”杜月白撇一撇嘴,剛剛抬起身卻被徐沛然按回去,他的大掌按住她的脖頸,輕輕揉捏著,像是對待貓兒一樣。杜月白受用得很,舒服地嘆息了一聲。

徐沛然嘆道:“我倒希望你多莫名一會兒。”

這樣算是和解成功了吧?她還沒洗衣拖地煮飯哩,似乎這一回過關得有些輕松?

杜月白不禁想到了童綠的話,臉微微一紅。她踮起腳尖,往徐沛然的臉上輕啄一下。

徐沛然目光一閃,也回吻一下,揉捻著她腦后的頭發:“你今天還真是有點奇怪。”

門鈴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杜月白紅著臉跳開一步,接收他們的晚餐。她把一大袋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從客廳里放零錢的玻璃瓶內取出兩枚硬幣,又奔回門口。

“那個送外賣的走了?”徐沛然瞅著塑料袋若有所思。

“嗯,怎么了?”

徐沛然瞥瞥唇,打開盒飯給她看。

“咦?這家粉的怎么那么寬?”

徐沛然戳戳塑料袋上的“河粉”倆字。

呃,呃……什么時候又冒出來個河粉?

杜月白汗如瀑布:“……這這這不是我的錯啦,是店家搞錯的啦。我有說是米粉哦,我真的有強調哦。而且不止一遍哦。”好吧,是只說了一遍啦。那也不能說錯在她呀。

一只大掌伸來一撈。

“你給我過來吧。”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宁夏| 盱眙县| 准格尔旗| 齐齐哈尔市| 萨嘎县| 景谷| 伊春市| 大埔区| 衡水市| 常山县| 牡丹江市| 龙江县| 五大连池市| 文水县| 秦皇岛市| 阿拉善右旗| 永吉县| 彰化市| 牟定县| 洪江市| 衢州市| 两当县| 綦江县| 桐柏县| 文安县| 临澧县| 拜城县| 龙游县| 大足县| 咸阳市| 荥阳市| 永靖县| 兴海县| 枞阳县| 浮梁县| 凤凰县| 丰都县| 定安县| 明星| 宜兴市| 阳谷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