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給俺換些錢，一半也行。”老秦討好的笑著，試圖有些收獲。

可超市里的售貨員，只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語帶不屑開口。

“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這面包還不定是從哪買的過期貨呢，跑來訛我們？”

老秦有些無措。

他的左手在褲縫上擦了又擦，這才拿起一塊面包遞了過去。

“這是別人給我頂賬的，他說在你們這兒買的，您看，才過期了一天。”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說你就信？”售貨員雙手環抱，甚至連看面包一眼都不想：“別說了，不用說過期一天，就是過期一分鐘，我們也不可能回收。”

老秦緊抿著嘴唇，還想說些什么。

可售貨員卻懶得再說，她揮了揮手，便將老秦哄到了一旁。

“走開走開，別影響我賣貨，你要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了。”

無奈之下，老秦也只好先走出超市。

坐在馬路牙子上，老秦看著手中的面包嘆了口氣。

這時，王龍猛地朝著林沖揮了揮手。

林沖點點頭，拿起旁白薄念了起來。

“或許在城市人的眼中，一塊面包微不足道，哪怕是老秦手里這一大兜子，也不過是百十來塊錢的事情，可對于老秦來說，這足可謂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林沖深吸了口氣。

“換來面包的錢，他本可以用來購買第二年的種子，或是換些衣物，可現在，卻都成了手中過期的面包。”

燈光灑在了老秦的身上。

一個身上受傷都不曾動容過的男人。

此刻拿著面包，蹲坐在馬路上，哭著將其塞入了嘴里。

淚水一滴一滴灑在馬路上，又被車流帶起的風，吹向了遠處。

傍晚，足足走了一整個下午的老秦，這才回到了村子里。

可他手中拎著的一大兜面包，還是讓他成為了村子里的人，指指點點的對象。

有那好事的人開口。

“老秦，買這么多面包作甚，顯擺個啥子嘛。”

“要不給我們也分些，讓俺們也嘗嘗這東西的味道？”

老秦沒有言語，只機械性的抬起胳膊，將面包朝著村里人的方向扔了過去。

“神經。”

“我看這個老秦純粹瘋求了。”

“么辦法，死了老婆的人，能有個人模樣就不錯了。”

聽著村里人的話語，老秦眼中又灰暗了一度。

恰巧林沖又一次出現在了村子里。

他先是朝著村民揮了揮手，這才帶著笑容走到了老秦身旁。

“咋樣，面包好吃吧，我跟你講，沒有我，你這輩子怕是也難得吃上這玩意呦。”

“俺今天去鎮上的超市退貨，售貨員說已經過期了。”

林沖面色微微一僵。

默契十足的攝影師，早已經將鏡頭對準了他的面龐。

比之與他演對手戲的老秦，林沖的面部細節，顯然多出了不少。

他先是朝著村民瞥了一眼，似乎有些做賊心虛的味道。

緊接著他用笑容掩飾著尷尬，拍了拍老秦肩頭。

“你說啥子嘛，肯定是你在家里放久了，硬生生把面包給放過期了。”

說著林沖還不斷打著眼色，試圖告訴老秦什么。

但老秦絲毫沒有給林沖面子的意思。

“可這是你昨天才給我的。”

“哈哈。”林沖又笑了笑：“你看你這個人，就是愛開玩笑，我咋能用過期的東西糊弄大伙呢？”

“這是你昨天給我的。”老秦沒有反駁，只是又一次重復了這句話。

“老秦，你這就有點兒沒意思了啊，我好好和你說，你誣陷我作甚？”

“這是你昨天給我的！”老秦聲音越來越低。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問問大伙，我騙過他們沒有？”

“沒有。”

“小林是個厚道人，老秦，我看你是睡糊涂了。”

老秦不再言語，只提著僅剩的幾個面包，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可林沖卻來了勁兒。

他看了看老秦的背影，又朝著村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終于，他做出了決定。

“你個瓜皮，訛人訛到我身上，我看你真是死了老婆撒癔癥呢！”

聽到這句話，老秦的身子顫了顫。

接著他轉過身。

雙眼已經一片血紅。

“你要作甚？”林沖朝著后方退了兩步，眼里爬滿了恐懼。

“這就是你昨天給我的！”

說著老秦就朝著林沖撲了上去，儼然一副要和對方拼命的模樣。

可一個過慣了苦日子的人，怎么可能打得過平日里吃香喝辣的人。

兩者的身材就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林沖不過是一腳，就將老秦踢的跌坐在了地上。

“我警告你，別跑來惡心我。”

說著林沖拍了拍身上的西服，似乎在撣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塵。

“下次組織賣血，沒你們村子的份了。”

朝著老秦啐了一口后，林沖坐回車上揚長而去。

王龍揮了揮手，示意村民動作。

如果說此前老秦只是他們眼中的傻子。

那現在，被林沖一句話斷了財路的他們，直接將老秦當做了仇人。

“讓你鬧，現在好了，大伙的財路都被你斷了！”

“我看你就守著你那個死鬼婆娘過吧，遲早有一天，我們村子要被你都拖下水。”

“要我說，咱們都出把子力氣，把老秦那個破房子拆了算求，他這樣的人，還留在我們村子里作甚？”

挨了一腳的老秦恍若未聞，只搖搖晃晃的起身，回到了家里。

攝像頭一路跟隨，林沖也擔心的跟了上去。

老秦是體驗流。

像他這么沉浸式的表演，林沖也在擔心對方出什么狀況。

好在一切正常。

破屋中，老秦難得打開了電燈。

他靠近墻壁，在媳婦臉上摩挲了幾把。

“老婆，走慢點，我這就來陪你。”

“咕咕咕！”

第二天蒙蒙亮，雞鳴聲剛一想起，老秦便已然開始忙碌。

他先是走進雞窩，把最近的雞蛋都收了回來，后又跑到田里，把僅剩的幾根玉米收了回來。

“鄰家，這是之前找你借的雞蛋，我還給你了。”

“哦。”

鄰居只是漠然回應了一句，接過雞蛋后便走進了屋。

老秦也不在意，他只是默默朝著另一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