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想法自然是建立在他并不知道如今的沈愈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較為淺顯的情報大致就這些，在漠北幾乎已經是人人皆知，更深層次的緣由也不可能打探出來。

在沈愈看來，很明顯，述里朵和耶律阿保機的分歧實則在于述里朵相信軍隊相信戰爭，而耶律阿保機經歷了沈愈劫營后被整得不自信了。

放到后世來說，武力高強的武者就好像是核武器一樣，耶律阿保機經歷過核彈洗禮所以會擔憂。

而述里朵基本只是坐鎮后方，見過的武者也就那些，一個人打不過就十個人，十個打不過就一百個、一千個……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在她的眼中，耶律質舞似乎并沒有那么重要。

想到這，沈愈開口道：

“讓姬如雪來見我。”

不一會，姬如雪低著腦袋從小園外走了進來，行了一禮。

“見過客卿大人。”

“免禮，帶我去見耶律質舞……嗯？你一直低著頭干嘛？”

忽的沈愈注意到眼前的姬如雪有些變扭。

“沒……沒有。”

聽得沈愈的話，姬如雪晶瑩的耳垂瞬間染上了一抹血色，抬起頭，原本吹彈可破的臉蛋上也飛上了兩道紅霞。

“不是，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旋即，沈愈才想起了昨晚的事，更不理解了，你大半夜跑來聽墻角，我都沒說什么，你怎么還害羞上了？

“客……客卿大人請隨我來。”

整理了一下情緒后，姬如雪連忙應聲。

二人來到了山莊的背面，這里原本是放置雜物的地方，但自從帶回了耶律質舞之后，這里就改造成了牢房。

一連打開了足足四道鐵門后來到了牢房的最深處。

看著周圍簡陋的環境，沈愈不免皺了皺眉頭。

“我當初是這么安排你的嗎？這是不是有些太簡陋了？”

“當初客卿大人只是吩咐好生看管，其他不用理會……所以……”看到沈愈皺起的眉頭，姬如雪開口解釋。

吱呀——

打開了最后一扇鐵門，光亮透了進去。

不大的一間密室中，僅僅墻角有一張小床和些許被褥，一道瘦弱的身影被鐵鏈鎖在墻角小心翼翼的看著進來的沈愈。

看到這一幕，沈愈愣住了，轉過頭看了看姬如雪。

“我當初是這樣說的嗎？”

“嗯嗯。”姬如雪點了點頭。

“我就是按照客卿大人的要求，每天給她提供吃食和一些日常所需，除此之外一句話都沒和她說過，聽說她幻術很厲害，就算她和我說話，我也沒理過她。”姬如雪似乎覺得有些驕傲。

“你……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沈愈有些無奈。

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姬如雪居然將耶律質舞關到了小黑屋里幾個月，雖然也還算是照顧得妥帖，沒餓著，只是環境不算好。

但幾個月沒人說話，待在這種環境中，沈愈也不敢想象人的精神會變成什么樣。

“去準備一間好一點的偏房，人家好歹也是契丹族的公主，你給人住小黑屋？”

不過沈愈也沒太怪罪她，畢竟自己也有問題，導致姬如雪把人當做真正的犯人對待。

“屬下遵命！”

姬如雪離去，沈愈也走進了小黑屋，徑直走到了耶律質舞面前，伸手將她身上的鐵鏈解除。

耶律質舞一臉破碎感的盯著沈愈，一言不發，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沈愈見狀不由自主的伸手將她有些凌亂的頭發輕輕順了順，擦拭了一下她眼角的眼淚。

但就這個動作，居然讓耶律質舞的臉上不可控制的出現了一絲緋紅。

看到這一幕，沈愈愣了一下，腦海中忽的想起了曾經一位魯姓賢人曾經說過的話。

人在經歷了極致的黑暗和絕望以后，會對突然產生的善意感到無所適從，會不由自主的生出感動，這是人的本能，是不受自身控制的。

這好像叫斯德哥什么癥來著？

耶律質舞此時心中明明是極其厭惡眼前之人的，但莫名的就是無法拒絕，而且她竟然發現沈愈身上居然有著一種奇特的幽香。

不由自主的吸入了她的鼻腔中，那種味道居然讓她幾乎要破碎的靈魂感到安心，這讓她感到不可思議，好像在夢境中一般。

以沈愈的觀察力，耶律質舞的變化自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壞了，關了幾個月小黑屋，不會給這丫頭關壞掉了吧？”

將耶律質舞重新安頓好，沈愈也隔三差五的來和她說說話，看看情況，畢竟要是到了和談時，把這樣一個耶律質舞帶出去……

一開始的時候，耶律質舞時不時會精神分裂般發怒。

沈愈也理解，人嘛，被小黑屋關這么久，多少帶點精神病。

漸漸的，她變得沉默不語，無論沈愈說什么她都不回應。

沈愈也理解，人嘛，被小黑屋關這么久，多少有些社恐。

再到后來，她突然開始慢慢說話了，甚至有些話癆的傾向，而且隱隱間附和起了沈愈。

沈愈也理解，人嘛，被小黑屋關這么久，長時間沒說話，多少有點社牛。

不過再之后沈愈每次來看她，都能從她眼中看到一種奇怪的眼神，讓沈愈有些怪不自在的。

沈愈也……不，他也有些理解不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數月前耶律質舞被關進小黑屋，修為被封住。

一個人躺在床上，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明。

狹小的密室讓人覺得十分壓抑，每天只能聽到送飯菜的人到來的聲音。

一開始的時候，她有些歇斯底里，一聽到有人來就瘋狂憤怒、發泄，但沒人理她。

漸漸的，她沉默了下來。

到了后來，她開始嘗試自己和自己說話，不然真的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直到沈愈打開門解開她的鐵鏈，摸了摸她的頭，帶她走出了小黑屋。

這原本在她眼中是惡魔般的沈愈居然就像一顆救命稻草，她實在太需要一個人的關懷和安慰了，不管是誰！這段時間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精神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這些日子她和自己抗爭過，但失敗了，一敗涂地。

現在只要沈愈出現，她就會不由自主的興奮。

只要沈愈和她說話，她就有些不能自已。

只要幾天見不到沈愈，她就開始有些暴躁。

當然，這些都是沈愈不曾知曉的，說實話他現在對耶律質舞真沒那么大的興趣，只不過看看她恢復情況罷了，現在看起來是好了一些。

沈愈哪里知道耶律質舞被關了幾個月的小黑屋，已經覺醒出了某種特殊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