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氣溫已開始回升。

宿舍有些悶熱。

方焓玥將情書折好，放在桌上，然后坐在自己椅子上，蜷縮著雙腿。

她漂亮的雙眸望著桌前鏡子，睫毛下有陰影，陷入失神狀態。

陳述的情書，讓她回想起很多舊時光，滿腦子校園里的偷偷喜歡。

只能說不愧為她暗戀的男生，連暗戀這件事都藏得天衣無縫。有時候不是當事人說出來，很難發現這種暗戳戳的喜歡。

“誒，玥玥，你是哭了？”

一道聲音傳來。

方焓玥聞聲，眼睛看向于曉燕。

于曉燕披著浴巾，走了過來，坦白來說，她的胸有點大。

“沒呀，你為什么這么問？”方焓玥輕聲回答，雖然語氣這樣平淡，但她眼圈泛紅，心事全寫在臉上。

“還沒哭？你眼眶都紅了。”

于曉燕說著，伸出手指，去抬方焓玥精致的臉。

因為方焓玥的臉又白又嫩又軟，讓人想捏，她捏一遍就上癮了。

“那是……眼睛尿尿了。”方焓玥隨口胡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于曉燕聞言哭笑不得。

方焓玥低垂頭，白嫩的手臂悄悄挪移，擋住了桌上的情書，不想給于曉燕看。

于曉燕若有察覺，看見方焓玥神秘兮兮的樣子，慢悠悠地說：

“怎么，陳述欺負你了？”

方焓玥本不想說，可聽到于曉燕說陳述，瞬間被激將成功，眼睛忽閃忽閃地說：

“沒有，你別說得太離譜呀，陳述他才不會欺負我。”

“是嗎？”于曉燕促狹地笑，“恰恰相反，我覺得他以后會欺負死你。”

“不會。”方焓玥忍不住了，“是他告訴我，從初中開始就喜歡我了……”

“嗯？他喜歡你那么久？”于曉燕有點驚訝，復又回過神，“那你為什么眼睛紅紅的？”

“我是感動，是開心呀。”方焓玥聲音輕輕的，柔柔的。

然后于曉燕與方焓玥交談，方焓玥雖興致不高，沒怎么出聲，但抑制不住心中情緒，還是說了一兩句。

“你不知道，這么多年，只喜歡一個人，很厲害的。”方焓玥長而微彎的睫毛輕顫，俏臉噙著笑容。

“厲害嗎？”于曉燕沒感覺。

“嗯，厲害的，初中有個女孩，漂亮又開朗，和陳述表白了，他都沒有答應。”

方焓玥說到這里，回憶起她所在的初中，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的人很多，這種戀愛是為了面子，沒有責任感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戀愛。

“哦，能有你漂亮嗎？”于曉燕語氣平淡。

“……”方焓玥無語了。

于曉燕笑了，她早戀過，并不排斥早戀，早戀唯一缺點，就像是有了案底，以后再遇到喜歡的男生，難以說出口。

“反正很了不起。”

方焓玥算看出了，于曉燕沒有對異性心悸的經歷。

在母親影響下，之前她也覺得中學生談戀愛不成熟，可自從遇到了陳述，雙目對視會害羞，見不著他會想念。

她覺得，這種暗戀，才是真心喜歡。

“唉，你就繼續秀恩愛吧。”于曉燕有點羨慕方焓玥和陳述這種日積月累的感情，感嘆一聲就走了。

于曉燕離開后，方焓玥垂眼，在想：“我要不要將高中給陳述寫情書的事告訴他。”

方焓玥托著腮幫子發呆，手中的小風扇輕輕揚起她耳邊的秀發。

平心而論，現在她是想坦誠告訴陳述的，她也笨拙地寫過情書。

不過問題在于，李冬曉是陳述好朋友，讓陳述知道的話，或許會破壞他兩人朋友關系。

有這一層顧慮，她不知道怎么辦。

帶著糾結的心情，方焓玥上完白天的課，去食堂和陳述共進晚餐。

陳述看到方焓玥屁顛屁顛走來，臉上掩飾不住笑意。

方焓玥仰頭看著陳述，幾度欲言又止，還是沒說出口。

“怎么了？”陳述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有點在意地問。

“沒怎么。”方焓玥回過神，低頭淺笑說。

“……”

后來陳述和方焓玥吃飯，心里有期待，想聽方焓玥說喜歡他的情書，但是隔了好久，也沒看到她有所表示。

“我的情書寫得不好？”陳述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女孩如何看待他的情書。

其實方焓玥是在煩惱，因為李冬曉，高中她做過最勇敢的事不能再提了。

她也寫過情書，這件事她真的想告訴陳述。

吃過晚飯后，又翻陳述的朋友圈，里頭有陳述和李冬曉的合照。

思忖了許久，方焓玥最終決定還是不和陳述說了，反正已經在一起了，過去不重要。

……

……

轉眼已是夕陽西下，校園燈火朦朧。

回到男生宿舍里，陳述看向窗外，回想女孩剛才心事重重的樣子，眼神略帶茫然。

出乎他的意料，方焓玥收到情書，沒有特別的表現，好像自己寫的情書，沒有任何價值。

那是他寫了一晚上的情書，全都是掏心掏肺的話，最怕她看完什么評價都沒有。

陳述一直以為他很成熟，不會患得患失，但發現好像低估了自己對愛的渴望，在感情上還是幼稚的新手，僅剛確定關系就這樣敏感了。

原來在他心底，他會渴望回應，想要女孩溫聲細語說她很開心。

“述哥，你怎么了？”這時許曉平看了眼陳述，陳述正一臉陰晴不定。

陳述有些迷惑，轉頭去看許曉平：“你為什么這么問？”

“你這小子臉色不好。”

“嗯？這么明顯嗎？”

“當然，特別明顯，你這板著臉的樣子。”許曉平肯定道。

陳述沉默了，他自己是沒感覺，原來在舍友眼里，他表現是這樣反常？

“你昨天剛表白成功，不應該高興嗎？”許曉平不理解，“之前沒見過你這樣啊，到底什么情況？”

陳述本想說，可又想到許曉平這嘴巴子，一旦說出口豈不是誰都知道了，還是忍住了。

旁邊顧輝正調試著吉他，準備晚上去吉他社表演下。

程濤半闔著眼，已經沒興趣當軍師了。

就許曉平這寡王還好奇他和方焓玥的事。

“述哥，什么情況？”許曉平又好奇地問，“你和方焓玥吵架了？”

“啊？方焓玥甩了陳述？”顧輝突然放下吉他，興高采烈地望過來。

“……”

陳述無語，看了眼顧輝，你耳朵咋長的，很想過去給顧輝一個腦瓜崩，見不得兄弟開路虎是吧？

“就是我寫了份情書，告訴她，我從初中就喜歡她了。”陳述看著許曉平，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

“嗯？情書？什么年代了，還寫情書……”許曉平原本想吐槽，但看了眼手中的高數作業，沒陳述搞不定，瞬間改口了，“不過也挺正常的。”

陳述又說：

“我本來以為，她收到情書，會很開心，可是今天看她好像有心事，并不是很開心。”

陳述覺得他挺細心的，可能平時就一直觀察方焓玥，少女不經意的舉動，都很重視，可以感受到方焓玥心情變化。

方焓玥那邊沒反饋，這讓他迷茫，不知方焓玥想法。

這就很真實，陳述有點理解，戀愛的感覺了，但也沒有失望，本來就不是，你寫情書，別人就要反饋。

比起反饋，他更在乎方焓玥今天心事重重的原因，不過他一個男孩子要猜出女孩在想什么，是不是不太現實。

“述哥，你想多了。”許曉平說。

“真沒，我不懂怎么形容，我就覺得她有話想和我說，卻忍住了。”陳述搖頭。

許曉平努力思索了下：“我懂了，可能她對你感覺幻滅了。”

“什么意思？”陳述愣了下。

“據說女生喜歡男生，都是源自崇拜。她發現你從初中就暗戀她，瞬間對你沒感覺了，對你失去興趣了。”許曉平開著玩笑說。

“怎么可能？”陳述翻了個白眼。

顧輝煽風點火：“有可能啊，曾經也個女生喜歡我，追我好幾年，可是我一答應她，她就沒那么喜歡我了，說沒意思了。”

“是的，很多女生只是享受喜歡一個人的感覺。”許曉平點點頭，“感情上，女孩子是非常善于偽裝的存在，你不了解的。”

陳述懵了，不曉得要說什么。

謝謝舍友幫他解惑，他現在郁悶多了。

“述哥，我說著玩呢，你不會真信了吧？”許曉平看陳述沉默，就說，“你不如直接問她。”

“我并沒有信。”陳述只是有點在意。

靠近后，一個人喜歡不喜歡你，很容易能感覺到，這點陳述有信心。

換位思考一下，之前他忘記了酒后告白的事，沒有男朋友的覺悟，方焓玥想粘著他，一直和他分享生活，他沒有多少反饋，不表達感情，對方焓玥不夠好，沒有對方焓玥的生活充分關心，那時女孩的感受顯然會更糟糕。

現在他要進入狀態，女孩子那邊似已經極為適應兩人之間的適可而止，對之前的距離習以為常，反而讓陳述難受了。

陳述是想她什么話都可以和自己說。

對吧，人是有被愛的需求的，但是談戀愛沒那么簡單，陳述想男生還是要心胸寬一點，不要在意細節。

當天晚上，陳述在微信上和方焓玥聊天，最后還是斟字酌句問了句：

「我寫給你的那個情書，你怎么看？」

片刻后，女孩就回復：

「啊，我是不是忘了說了，看到你的情書，我很感動很開心。」

陳述不覺得，于是問：

「可我感覺你好像不開心。」

「有嗎？」

「有，如果有什么不開心可以和我說。」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很開心……我覺得你喜歡我這么長時間，有點不真實，讓我特別心疼，不懂怎么和你說。」

「那封情書內容，都是真的，我發誓。」

「我知道的，我肯定相信你啊，因為……」

方焓玥回復完這句話后，補上了一句「你是我的男朋友嘛……」

陳述愣了下，忐忑瞬間瓦解了，也微笑起來。

「因為我是你的男朋友？」

「對，怕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以后我得多叫你男朋友。」

另外一邊，女生宿舍樓里的寂靜床上，方焓玥躲在床上偷笑。

其實陳述想多了，因為方焓玥也暗戀了好多年，對陳述心情感同身受，怎么會看不起暗戀。

重感情的人，喜歡是細水流長，積少成多出來的，不是簡單就會改變。

“我得在微信上，每天提醒陳述，他是我男朋友。”

看到微信聊天記錄，方焓玥暗想著，眼神柔情似水。

于是當天晚上，方焓玥和陳述發晚安，改了稱呼，變成了：

「晚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