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初一午夜，火樹銀花不夜城，街道上一片安靜。自從禁止燃放煙花鞭炮，城市總少了些許新年味道。

客廳空無一人，奶奶睡著了，陳述在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活在和女孩的回憶之中，閉上眼的剎間仿佛和女孩在一起。

夜是寂靜無聲的，讓他的心跳聲都回響在耳畔。

拿出手機，在微信上，陳述和方焓玥發文字，說了：“新年快樂。”

明明要說的不止“新年快樂”，但能說的也僅此而已。

陳述盯著聊天框，發怔了好久，在心里默默補上往年無法送出的祝福。

春節，本是喜氣洋洋的節日，只要微笑就足夠了，可陳述卻控制不住地想念女孩。

在特殊的節日，愛意就像是狂風暴雨，引得心海洶涌。

陳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初戀嘛，就是一點小事就放在心上。

沒有睡意，他就拿出耳機聽歌，隨機播放。一首《七里香》，瞬間讓他想起女孩，連眼眸都變得溫柔澄澈。

「雨下整夜」

「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他心雨仿佛要下了整夜。

聽著歌，百無聊賴之間，陳述發了一個動態——「新年快樂」。

配圖是煙花。

沒過多久，陳述就發現方焓玥給他的動態點贊了。

“陳述，新年快樂~”她還評論了。

陳述愣了一下，有點恍惚。

隨后方焓玥也發了動態，陳述發現后，覺得不能沒有男子氣，毫不猶豫地點贊了她的動態，并留下評論：

“新年快樂，方焓玥同學。”

最洶涌的情感，文字表達最樸素，只是簡單的一句話，陳述卻感覺到造字的意義。

……

……

新的一年到來了，辭舊迎新。

陳述那天晚上睡不著覺，睡前禱告女孩新一年開心健康，也在考慮是不是在情人節那天和方焓玥表白。如果要表白的話，情人節那天無疑是最適合的時機。

房間陷入安靜，陳述看著窗外城市燈火，心里一片空寂。

夜晚涼風一吹，心緒就容易隨風起伏，明明風沒有味道，陳述卻幻想著能夠帶著女孩的氣息撲面而來。

無憂無慮的童年，孤獨躁動的青春……可是嘗過女孩的甜美，他不想像以前那樣一個人。

想有她。

“在擁抱她之前，和她表白吧……”

陳述克制不住心動，想陪著女孩，想和她在一起，共度余生。

那水仙花一樣的女孩，在他身邊永遠那么愛笑，香甜得他只想要親近保護。

……

……

夜有些冷，被窩里卻很暖和。

方焓玥面帶微笑，回想著和陳述的視頻，舒適地伸了伸懶腰。

纖細的腰肢向后微微彎曲著，姣好的身段呈現，僅僅是這樣簡單的睡姿，就顯得充滿嫵媚的氣息。

看著陳述發朋友圈，她也忍不住發朋友圈，等發完了動態，看到陳述第一時間給她點贊后。

“陳述第一個給我點贊。”

方焓玥靠在枕頭上，手抵著白嫩的臉頰，開心了很久，獨屬于少女的甜在她臉上浮現。

手機屏幕的光，照著她臉頰一片透明，她眼里也有月光浮現。

說來很奇怪呀，高中的時候她還會玩qq，可是上了大學之后，qq就沒怎么上了。

因為陳述在微信上，大學通知在微信上通知，這個軟件占據了她社交大部分重量。

現在時間有點晚了。

她想著早點睡，不能有黑眼圈，那和陳述見面，就不漂亮了。

閉眼休息，她還憋著笑，偷偷想念一個人，沒有什么睡意。

上大學前，媽媽叮囑她不要談戀愛，可是喜歡是沒辦法的事，她根本克制不住心跳，怕是要辜負媽媽的期許了。

就陳述一人，如果男朋友不是他，新郎不是他，就不想談戀愛了。

方焓玥自言自語，細雨一樣輕語：

“媽，不好意思，我想要談戀愛了。”

方焓玥手指劃過屏幕，將陳述的照片設成鎖屏，可想著春節家里人太多了，被發現解釋不清，又撤銷了。

微信聊天的背景卻單獨是陳述。

……

……

……

時間是神奇的東西，前幾天決定要表白，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陳述又有些勇氣不足。

什么大學生，他還是長不大的孩子，可是告白的話，糾結也能理解，畢竟人類情感存在沖動的機制。

陳述腦海浮現許曉平的話：

「要女孩自己心動，要女孩自己著急，要女孩自己忍不住說，你怎么不和我表白呀。」

可是他可以對喜歡的女孩子這樣嗎？

他忍心讓喜歡的女孩這樣？

這不合適。他得主動。

陳述看著手機屏保方焓玥的臉龐，輕輕地抿了下嘴角。

……

……

這天是大年初二。

陳述樓下出現一只流浪的小貓，奶奶看著流浪貓可憐，就拿東西喂它。

“述，奶奶問你一件事。”

陳述和奶奶吃午飯，奶奶忽然有事情問他。

“好，奶奶你問。”陳述說。

奶奶就問了他，上次和他視頻聊天的女同學是誰。

陳述坦白：“就是高中同學。”

“只是高中同學？和奶奶說實話，奶奶很想知道咧。”

“是我喜歡的女孩。”

陳述看奶奶感興趣，就把和方焓玥的事告訴了奶奶，他從初中情竇初開，就喜歡方焓玥了。

奶奶沉默了許久，又問道：“女孩子知道嗎？”

陳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還沒和她表白。”

“怎么不說？”

“我有點怕她拒絕……”

“別怕！男孩子要大膽！”

“嗯。”

陳述雖然點頭，但心中在猶豫，他聽說很多失敗的案例，都是自以為對方喜歡自己，一表白發現并不是如此，結果朋友都沒得做。

兩個人想要心心相印，是一場神跡。

奶奶又拍了拍陳述的手說：

“喜歡要說出來。”

“嗯，我知道的。”陳述點頭。

奶奶吃東西，越吃越開心，最后笑著說：“錢沒了，沒什么影響，身體不好呢，失去的就很多了，可人啊，沒有勇氣，就失去一切。”

陳述愣住了，細細品味這句話。

失去勇氣，就失去一切是嗎？

可為什么他這樣缺乏勇氣，是沒有多少和女孩打交道的經驗？

在不擅長的領域，每向前走一步，都像是在黑暗里漫步，自然忐忑不安，因此他才會考慮了許久，無法那樣義無反顧。

“表白不說，新年禮物一定要準備。”

陳述默默地想著。

嗯，新年禮物準備好，就可愛的小熊，送給喜歡的女孩，不知道她是否喜歡。

……

……

又過了一天，晴空萬里。

陳述鼓起勇氣打電話給方焓玥，想要約她出來。

當時他心情有多緊張，可天不遂人愿。

方焓玥語氣帶著歉意：

“抱歉陳述，我要去外婆家，可能初十前都沒空和你去玩了。”

“啊，這樣啊，沒關系，你去吧。”陳述能理解，稍微停頓就釋然了。

“我回來再和你打電話。”

“嗯，好，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嗯。”

掛了電話，陳述心里有淡淡的遺憾。

……

……

春節這幾天，陳述心情漸漸沉靜，每天早起幫奶奶做飯，晚上和方焓玥微信聊天，偶爾走親訪友。

到了初七下午，陳述帶著筆記本電腦出門，來到樓下的電腦店。

“張叔。”

陳述從狹窄的門口走進去，看到里面坐在椅子上的張叔，打了聲招呼。

“哎，陳述啊。”張叔在看抗日電視劇，聞聲抬起頭。

“叔叔，你開始做生意了嗎？”陳述問。

“店鋪門都開了，那自然是開始做了。”張叔笑笑，“怎么了，你筆記本電腦要修？”

陳述將筆記本電腦放在桌子上：“張叔，我這個筆記本電腦，你幫我清下灰，順便看下我這電腦值多少錢？”

“行。”張叔點頭，將電視劇點了暫停，站起身，“你急嗎，要不，過一兩個小時，你再來取？”

“我沒什么事，就在這里等吧。”

“好，隨你，你不覺得無聊的話。”

“不會的，正好學一下張叔你的技術。”

“你小子……”張叔笑罵一聲，戴起眼鏡，開始查看電腦。

陳述十分隨意地坐在椅子上，在旁邊安靜地等。

張叔手腳很快，擰開螺絲，三下兩下就拆開筆記本外殼，檢查了下電腦內部，有些驚訝：

“這個電腦，外殼型號是舊的，可是里面卻很新啊……這是什么意思？怕別人看出這電腦值錢？”

陳述默然了下，看了眼電腦主板，沒有絲毫修繕的痕跡，問道：

“張叔，這臺機子值多少錢？”

“不好說。”

“你就幫我估個價。”

“怎么了，你想賣？”

“不是，我花了錢買了，想知道我虧沒虧。”

“行，這個我查一下。”張叔拿起手機查了下，然后給出了一個數字：“這機子我估計可以賣八九千。”

陳述發呆，略帶不可思議地問：“現在還可以賣八九千嗎？”

“嗯，差不多。”張叔點點頭，然后看向陳述。

陳述沒說話，腦海想起了她俏美的臉，她太美了，以至于此刻陳述的眼睛有些輕潮。

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可是喜歡的女孩子對他這么好，他根本無力招架。

“舊機翻新我見得多，新機翻舊我是第一次見。”張叔評價了一句。

“謝了叔，我知道了！”

陳述微微笑了起來，女孩贈與他純潔的真情，使他忘卻所有膽怯。

好不容易拾起的勇氣，怎么能這樣輕易丟下？

情人節去和方焓玥表白！

晚上回家，陳述數著銀行卡里有多少錢，想將欠女孩的差價，全部補回去。

可是全部身家掏出去，也不夠呀。

他連三千塊都拿不出。

“我好窮……”

陳述又想賺錢了，他看見電腦沉默了許久，只覺得有了錢才能在女孩身邊。

他的人生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

……

……

初十的早上，高中班級微信群開始活躍，文藝委員開始發高中的照片，校運會，擁擠的食堂，放學的校門口，滿滿的回憶。

同學們興致勃勃地聊著：

“尹敏紅，你哪來的那么多照片啊？”

“高中我帶了相機，老師沒收，就拍了很多照片。”

“我記得高中李冬曉相當叛逆，把方焓玥的圖片作教室多媒體屏幕的壁紙，看到了男生們發出尖銳的爆鳴聲，班主任發現后也是笑笑。”

“英語課上金曉峰偷吃薯片，被老師叫上去朗讀，結果在講臺嘴里噴薯片，誰懂啊哈哈哈哈……”

“我記得體育委員和學委傳小紙條，說晚上去你家玩，然后被老師拍下來放多媒體當壁紙，是要給我笑死。”

“一次比一次炸裂是吧？”

“非常想念老師。”

“是的，好懷念高中啊。”

高中那么苦那么累，到底在懷念什么？

陳述的高中，班級里面沒有喜歡的女生，方焓玥很好看，卻是別班的，沒有她高中的照片。

當年傍晚喜歡去操場散步，就為了看一眼方焓玥。于陳述而言，高中一切都過去了，路還是要接著往前走。

微信群里，班長潘顯庭開始張羅著班級聚會的事。

大一寒假，高中同學關系還是很親密，在大學里，又經歷了許多新鮮事情，想要分享，許多人都愿意去聚會。

潘顯庭是那種開朗、自信、有主見的男生，活動是他主動張羅，微信上問他：“陳述，晚上班級聚會來不來？”

“不好意思，我可能就不去了。”

陳述回答。

“不來嗎，我們班男生在左海的，幾乎都來了，你不來嗎？”班長勸說，“花不了多少錢，這樣吧，你的錢我出了。”

班長這樣說，陳述也不好拒絕了，答應了：“好，我去，你告訴我時間地點。”

“這就對了，你不來，那就沒意思了。”班長發來一個微笑表情。

錢自然不能讓班長出。

陳述放下手機，心想和寒假高中同學聚聚也好。

因為大一暑假不會聚了，大二大三漸行漸遠，沒什么話題，怕是沒什么人想再聚。

大一寒假的這次聚會，可能是他和許多高中同學最后一次見面。

過了會，李冬曉發來消息：

“鼠子，高中同學聚你會去嗎？”

“會。”陳述立刻回復，“你呢？”

“我也去，今晚不醉不歸呀。”李冬曉很有話要說的樣子。

“嗯。”

陳述點了點頭。

不過他知道和李冬曉的關系回不到從前了，互為情敵會導致隔閡，這是沒辦法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