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述猶豫了會，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當然，我爸對你跟親兒子似的。我可不想被我老爸揍啊……”李冬曉露出不及格的成年人假笑。

陳述心間突然萌生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李冬曉又說：“陳述，你要是高中像今天這樣勇敢，我可能還會和你絕交，可能是高中畢業，來到這座陌生城市，我真的成長了不少……”

陳述本想說話，比如對不起之類的。

李冬曉擺了擺手，打斷道：“不必多說了，再見，下次我不主動找你了，你主動來找我吧……到時候我們再聊。”

“行……”陳述注視著李冬曉。

結束談話后，陳述跟著李冬曉走到公交車那里，目送他上了公交。

這時，天氣慢慢陰暗下來，濃密的烏云密布在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一條街上，冰激凌蛋糕店、德克士、烤魚工坊、Tims咖啡等，未到傍晚，卻已開啟燈了。

過了會兒，陳述收回視線離去。

……

一陣風吹起，宿舍樓里陽臺上衣裳飄飛，飛舞聲不絕于耳。

回到宿舍，陳述關上門，搖了搖頭，他在想，剛才不該那樣和李冬曉說。

語氣太強硬了。

在解決這件事，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他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

“朋友還是有的做，可是應該回不到從前。”

陳述心想著，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心里也空落落的。

……

……

告別陳述，李冬曉坐在行駛的公交車上，看著窗外的街道發呆，著了魔似的。

路過的街景截取不到任何片段，記不住任何景致。

仿佛沒有視覺，唯獨喧囂的車聲將他包圍。

李冬曉心情有點難受，花了些時間才平復。

沒有打算回學校。現在時間還早，回學校也沒有什么事。

“陳述，你運氣真好，方焓玥居然喜歡你……”

李冬曉自嘲一笑。

喜歡的女孩已將他所有聯系方式都刪除了，其中原因，他心知肚明。

之前他就懷疑，陳述喜歡方焓玥，現在確定了，又覺得理所應當。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別人兩情相悅，就我自作多情。”

李冬曉靠在車窗，聲音低沉寂寥，內心充滿酸澀。

因為他和陳述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很親近，內心自然充斥矛盾和糾結，或許是他太年輕了，才不知如何是好。

更悲傷的是，從高中時候，他就知道方焓玥喜歡陳述。

他從來就是第三者，根本沒有進入女孩心田的資格。

瞬間，李冬曉腦海里浮現過去的幻影。

高三那個燥熱的夏天，有一天傍晚，李冬曉在學校廣歌臺正放著《蒲公英的約定》，突然聽到有女孩在喊他。

一抬頭，他就看到方焓玥遞給了他一封信。

當時方焓玥容色含羞，耳根染著緋色，抿著薄薄的唇，眼睛好像銀河一樣光芒閃動著，擊中了他的心。

那瞬間，他以為方焓玥喜歡他，內心砰砰直跳，高興得腦袋空白。

結果方焓玥有些羞澀地說了一句：

“李冬曉，請幫我把這個交給陳述。”

這大概是樂極生悲的最好注釋了。

從天堂到地獄只過去了一剎。

李冬曉完全是懵的，不知所措。

按理說，陳述和方焓玥沒有交集，誰能想到方焓玥會喜歡陳述。

當時是高三下學期，陳述暫住在他家，方焓玥臉皮薄，委托他寄信，情有可原。

晚自習下課后，和陳述一同結伴回家，李冬曉偷瞄陳述的臉，興致低落。

李冬曉內心矛盾，并不想成人之美，將方焓玥的情書給陳述，可與生俱來的理智，告誡不要插足。

天使和魔鬼兩種聲音，在腦海此起彼落。

那個晚上李冬曉輾轉反側，失眠了。

第二天遇見方焓玥，李冬曉才發現，方焓玥偷看陳述的眼神，是熠熠發亮。

原來，每次在路上交錯而過，女孩白皙的臉總帶著笑意，造成了他一度誤以為方焓玥喜歡他。

當然李冬曉沒有成人之美。

當再度到廣播臺，方焓玥羞澀地問他，有沒有把情書給陳述。

李冬曉回答已經給了。

方焓玥又問陳述什么反應。

李冬曉說陳述沒什么特別反應。

然后晚上回到家里，李冬曉給了陳述告白信，卻指鹿為馬，說告白信是其他女生寫的，讓陳述回信婉拒。

故事的結局就是這樣了。

回想起來，一切荒謬而滑稽，因為心里的怨氣，他成為了卑鄙小人。

李冬曉路上撿到什么，都不會據為己有，也未做過對不起陳述的事，就做了這一件，讓他此后活在陰暗里。

如果當初陳述和方焓玥兩個都勇敢一些，互相說出喜歡，就沒有他什么事了。

……

一邊是他最好的朋友，從小玩到大的。

一邊是他喜歡的女孩，無數夜晚為之魂牽夢繞的心上人。

高中的時候，他因為嫉妒，做了壞人，沒有恣肆的快樂，只有連綿不絕的離索。

現在李冬曉感到疲憊，不再偏執幼稚。

那么是不是可以有更美好的結尾？

李冬曉決定不再被丑惡的嫉妒打敗，而以一個全新的樣貌重新生活。

下了車，李冬曉在公交站點，拿起手機，看著手機屏幕鎖屏畫面。

“我也是真的慘，微信和qq全部被方焓玥拉黑了，淘汰出局也沒有體面。”

李冬曉苦笑，空洞地望著路邊的三角梅。

現在能聯系方焓玥就是電話，害怕電話也被拉黑了，只打過一次。

按下撥號鍵，李冬曉試著打一下。

過了一會，電話接通了，傳來含蓄的女聲：“喂，你好~”

“方焓玥，是我，李冬曉。”李冬曉聲音有點發顫地說，“我……能見你最后一面嗎？”

“不能，再見。”

“你別掛電話，是關于陳述的事。”

果然，電話那頭女孩停頓了下：

“陳述？他有什么事？”

“你來，我就告訴你……”擔心女孩不來，李冬曉又補充了一句，“真不騙你，是你和他的事。”

“好吧，你說在哪？奇怪的地方我可不去啊。”

“就你們學校西門門口。”

“嗯……好吧，李冬曉，要是你說謊，不是陳述的事，我咒你一輩子找不著女朋友。”

李冬曉無言以對。

……

……

沒過幾分鐘，從校門口傳來腳步聲。

方焓玥晃動著馬尾跑來，臉好像泉水滌過般的清純白皙。

校門口，李冬曉遙望著方焓玥，輕嘆。

不論是容貌，還是體態，女孩都是上上之選，甚至萬里挑一，正如空谷的蘭花。細膩隱藏在她外表之下，可惜女孩為之細膩的人不是他。

“方焓玥，在這。”李冬曉目不轉睛注視著她，招了下手。

“李冬曉，陳述有什么事，你快說。”方焓玥一路小跑了過來，剛停下腳步，略一喘息，就迫不及待地問。

這股率性，使她的面孔美不可言。

“別急啊，好歹和我打聲招呼吧。”李冬曉無語地說，“好歹我是你同學吧，太不禮貌了。”

“快說！”方焓玥眸光猶如兩潭清水，“你不說我就回去了。”

李冬曉看著方焓玥，想在那眼眸深處中尋找自己的影子，但卻遍跡難尋。

“我們找個奶茶店坐一下。”

“不要，你有話快說！”方焓玥很抵觸，她不喜歡李冬曉，不想和李冬曉扯不干凈。

“行吧，那我們去那邊，那邊人少。”

方焓玥轉頭看了眼，旁邊樹蔭下沒人，點了點頭：“行。”

兩人走到樹蔭那邊，方焓玥不愿靠李冬曉太近，站得有點遠，風拂亂了她的秀發。

李冬曉說：“其實……我要說的是一直以來騙你的事。”

“騙我的事？”方焓玥皺了皺眉。

“對，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和你坦白一下。你聽了可能會有點生氣。”

“你說吧。”方焓玥說，“我不會生氣。”

“好，你還記得嗎，你的高中時候委托我遞給陳述的情書。”

方焓玥恍惚之間，回憶起來了。

“其實你的信，我并沒有交到他手上。”李冬曉決定不再自導自演這一出戲了，他有點累了，想要退出。

方焓玥驀地睜大眼睛。

“嗯，你的情書，其實并沒有被陳述拒絕……”李冬曉深吸了一口氣，再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