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很喧鬧，但這一刻唧唧喳喳嘎然停止，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了。

聽完李冬曉的話，陳述不由皺眉。

雖然不知李冬曉從何處得來的消息，但還是使得他心里緊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抬頭觀察著李冬曉的臉色，想判斷李冬曉話里的真假。

“你說……方焓玥有男朋友了？你怎么知道？”陳述情不自禁想知道方焓玥的一切。

“我打電話給她，她說的，她有男朋友了，讓我別打給她了。”李冬曉喝了杯白開水，對進食這件事興致缺缺，語氣帶著自嘲。

陳述聽后，突然又有胃口了，拿起筷子夾糖醋里脊，剛才他就覺得這道菜味道不錯。

陳述隱約能猜到方焓玥在想什么。

假如方焓玥有男朋友，不可能會和他單獨去操場散步，因此陳述猜測，那是方焓玥拒絕李冬曉的借口。

可是硬要說話，方焓玥左手中指戴著戒指，這個含義確實是正在戀愛中。

想到這個，陳述又有點迷惑。

“陳述，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這時李冬曉又毫無顧忌地說。

“嗯，你說。”

陳述心不在焉，臉上努力維持著灰暗的微笑，低頭看著糖醋里脊，在想怎么做的，味道這么香。

“你去加方焓玥微信，幫我關注她的朋友圈，看下她的男朋友到底是誰。”李冬曉深吸了一口氣，向陳述凝視。

陳述心情瞬間罩在昏暗里，一抬頭就看到李冬曉認真的眼神，不覺有點緊張了，一時無法和李冬曉解釋。

在這件事上，他并不是很想幫李冬曉。

陳述放下筷子，久久沉默著，手心有汗，認真考慮后還是拒絕了：“冬子，這件事你自己加她微信自己確認。”

“可是我加不了，她把我的qq和微信都刪除了。”李冬曉又說道，“刪除了她不會加回來的。”

陳述不知該不該同情李冬曉。

“鼠子，這個忙你愿意幫不幫？”李冬曉一個勁兒地問。

陳述斟酌一下用詞，盡量以平靜的語氣：“其實，我已經有了方焓玥的微信了。”

“你有了？”

“對，剛加上她不久。”

“這樣啊……”李冬曉眼睛光光地瞅著陳述，情緒有些復雜，“那她的男朋友長什么樣……”

“不知道……她朋友圈沒有她男朋友的信息。”陳述搖著頭，正眼都不朝李冬曉看。

“那你幫我靠近她，看看她周圍都有哪些男生。”李冬曉有點在意地說。

陳述沉默了，感覺要辜負對好友的信任了。

李冬曉輕嘆一口氣：

“鼠子，我以為上了大學，高中的事就會忘記了，不會那么喜歡方焓玥，可是到了大學了才發現，根本找不到那樣心動的女生，方焓玥真的仙氣，和其他女孩子就不是一個畫風。”

陳述雖然在微笑，心卻變成了石頭，沒看李冬曉，視線落在未知的虛無處。

坦率地說，他和李冬曉愛好很像，從小到大喜歡的事物高度重疊，現在連喜歡的女孩都一樣。

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喜歡相同的玩具，相同的事物，都很美好，可喜歡相同的女孩，這就不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怎么說呢？

無法如愿的愛情，越是壓抑，感情越難以動搖，某種方面來說，李冬曉也加深了他對方焓玥的喜歡。

可愛情這件事，本來就不是公平競爭的，先表白的就一般就是贏家，李冬曉先說了，他就沒辦法再說了。

這種狗血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陳述不知道該怎么辦。

李冬曉繼續自嘲地說：

“最近我在聽《蒲公英的約定》，里面有一句歌詞，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聽到我就想到方焓玥，可我也知道這只是我自作多情的瞎想，方焓玥壓根就不喜歡我，我就想看看方焓玥喜歡的人會是什么樣的。”

陳述沒接話，漸漸疲乏。

當他聽到李冬曉談起方焓玥，內心像是烏梅茶。

“鼠子，你就靠近她，替我看看她男朋友咋樣就好了……我也知道我沒資格讓她喜歡我，我打算再等等，如果大學畢業了，她還是單身，我就再追她，我不想放棄，我想努力提升自己……”李冬曉又說。

陳述張了張嘴，突然想說話了。

在他面前，李冬曉不止一次，說了對方焓玥的情感，想要放棄卻放棄不了。

陳述感覺他的心也被擾亂。

有了愛情沒友情，有了友情沒愛情，他為此困惱過了一段時間。

高中的時候，他不想陷入是非，嘗試過不喜歡方焓玥，可是李冬曉表白失敗了，讓他費了許多周折的堅持土崩瓦解。

他在情感上猶豫，因而遲鈍，像是個呆瓜，但他本質不傻，他知道如果能說出口，就可以和朋友公平競爭。

每次聽到李冬曉提起方焓玥，他都有些難受，一直他就是這樣別扭的人。

這次他突然不想這樣了。

陳述凝視著李冬曉，略帶歉意地說：“抱歉，這次我幫不了你。”

“為什么？”李冬曉略顯錯愕。

“因為……因為一直以來，我也喜歡方焓玥。”陳述深吸了一口氣，斟酌字句，最后一字一句地說，“所以我不會幫你……”

說完，陳述明顯看到李冬曉愣住了。

大學了，是足夠成熟了，可以去面對這些，可是真說出口，還是有點難消化這股情緒。

陳述想要起身離開，但終究沒有這樣，就一直坐在那里，看著李冬曉，看了很久很久……

李冬曉沒說什么，開始吃飯，好似要用實物來填滿空虛。

飯吃完了，到此結束了，陳述沒有說話，也沒有安慰李冬曉。

李冬曉抬頭望著陳述，臉顫抖，像是有人在輕輕推拿。

散場的友情就是這樣。

走出店門的時候，天氣變得潮濕，讓人想回到從前的陽光明媚，陳述立在階緣上，面對著灰暗的街。

驀地聽到李冬曉叫了他一聲：“陳述！”

陳述轉頭看著他，心緒不寧。

李冬曉說：“呵，你總算說出口了，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說出口。”

“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喜歡方焓玥？”

“原來我是有點懷疑的，所以剛才有點故意激你的意思，直到你親口說了，我就確信了。”李冬曉自嘲一笑，“你應該早告訴我的，高中時候我就和你公平競爭……”

陳述沉默。

李冬曉忽然又搖頭：“不過高中和你比，我也是輸。”

陳述還是沉默。

李冬曉露出殘酷的笑：“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啊。”

“羨慕我？”

“對啊，你喜歡的女孩那樣努力地靠近你……”李冬曉說到這兒，看到陳述突然睜大眼睛，擺了擺手，“你別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就當我這個失敗者，一點不甘心吧，我是不會做撮合你和方焓玥的事……”

陳述又沉默了。

街道上還是人來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