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2月4日，農歷的除夕節，上海各處為了營造祥和喜慶的氛圍，街頭巷尾掛滿了紅布、紅燈籠。這種虛偽的假象，在大多數的上海百姓心中都是鄙夷與不屑。

早上八點半，來了一位非常年輕的小伙子。他身著深藍色西裝襯衫，套了一件卡其色皮夾克外套，銀灰斑點領帶，英倫復古米色西褲，一雙锃亮的小牛皮鞋。左手提著黑色公文包，肘部掛著黑色長柄雨傘。右手懷里抱著袋子，里面有法式長棍面包和帶長吸管的鮮奶，一邊走，一邊啃，一邊吸奶。配著他西式的卓別林式的走路姿勢，真是特別幽默、特別搞笑。

他走進了濟仁堂中藥鋪，歐陽春與他打招呼，“哈…哈啰，東家來了。”

“不是哈啰，而應該叫Hello，對，舌頭出來一點點碰到齒，算了吧，我看你快一年了，這一句都學不會。”

“少爺留過洋，自然不同凡響。今日可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我是高興。沒看到今日新聞報紙嗎？好幾家報社頭條都是同一個新聞。”

“什么？”

“這位小姐是？歐陽叔，您啥時候留人過夜了？”

“別瞎說。”歐陽春想也沒想回答。“你知道我不太愛看報紙。是什么新聞？”

“最新消息，街道戒嚴了。田村出逃了，本來的安排是前天夜里他就要因為JA區一戰而問責，剖腹以謝天皇。昨天全城在搜捕，原本是內部封鎖消息的，不知怎么的，報社的記者知道了。這不，小鬼子可是丟臉丟到家了。還有他的跟班渡邊也被全城通緝。”

“好啊，這個惡魔貪生怕死。就讓他們去狗咬狗，死了才好。”

“呀，這個小朋友是誰啊？小孩子，戾氣不要太重嘛。哎呦，還有一位。”他看了幾眼，覺得很熟悉。“你，你是，鐘探長，鐘明哥。”

“你是……？”

“是我呀，小陸，陸子曄，路子野。”他側臉甩了甩劉海長發，“哎呀媽呀，鐘哥，我說你咋成這樣了？你這副模樣差點沒認出你來。”

“一言難盡啊。”

“也是。這年頭誰還能沒有三兩件特糟糕的事。那…你是于姐姐？”

“是啊，小陸。好久不見，看你的氣色還不錯，姐就放心了。”

歐陽先生隨口埋汰了一句，“你看你明明在當中學的國文教員實習生，穿得西裝革履，又油頭粉面的，像個小開一樣。”

“這您就不曉得了吧，這叫時髦，本少爺英俊瀟灑有氣質。”

“哼，這叫臭美。”陳天不屑插了一嘴。

“嘿，你這小鬼頭。鬼頭鬼腦，知道什么？反正我高大上就對了。你小子是不是沒吃藥，歐陽叔，來、來、來，給他開點藥吃吃。”

“不吃。你家開藥鋪，干脆你就自己把藥當飯吃得了。”

“嘿…你這臭小子！”

于淑萍打斷了話，“陳天，不能沒禮貌。他是我家親戚的孩子，是我表侄子，托人讓我照顧。哎呀，陸總、陸老板，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了，多包涵哈，多包涵。”

“哦，是這樣。行。今天我是看在于姐和鐘哥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喏，別說我不夠意思。看你這小體格，我這里還有400法幣、100塊日本軍票、美金就50，都給你。過年了，別說我小氣，不包個大紅包。出去買糖吃吧，甜死你。”

“你…哼！”陳天不服氣，一個干瞪眼。

鐘明被逗笑了，“你們真是天生的歡喜冤家。”其實其他人也偷笑著。

就在這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外頭街道上又經過了兩撥巡查的76號特務。